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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婆婆不是媽
  • 羅潔
  • 17901字
  • 2018-09-04 17:02:15

很多女人經歷了生養孩子,就會有種脫胎換骨的變化,她們在身體上、心靈上和觀念上都發生了明顯的改變!

生完孩子后,楚晴發生的最大改變就是,由原來的多愁善感變得理智沉穩了。她變得不那么愛哭了。一種作為兒子的保護神的觀念,在無形地時時提醒著她。兒子的到來,為人母的責任使楚晴有了一絲淡定。為了孩子,楚晴變得忍耐和寬容了。

秋天的早晨,一絲清涼伴著雨后的濕潤,撫摸著大地。那些熟透了的葡萄,從架上垂掛下來,像漲滿了乳汁的母牛的乳房,充滿了誘惑!道路兩旁的樹葉濕漉漉的,微風中搖曳的美人蕉、大麗花透出清香。那些榆樹、槐樹和垂柳,在雨水的沖刷下,顯現著旺盛的綠;馬路兩旁,月季花正是盛開的時候,那粉紅、玫紅、大紅、朱紅和鵝黃、明黃、綠黃的花瓣,肆意地展示著斑斕的色彩和醉人的香氣;那些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灌木叢,郁郁蔥蔥,給人厚重和踏實的感覺。

這種真實的、隆重的、讓人充滿期盼的秋天的氣息,在每一個美妙早晨彌漫開來……

剛剛送走了一批初三畢業的學生。作為昌瑞地區實驗中學初中語文教研組組長的楚晴,她帶的班,一直保持著全地區同年級名列前茅的成績,在那種高考決定一切,高考就是未來的氛圍下,事業心很強的楚晴,受到學校領導重視,也成為了家長公認的好老師了。

楚晴的一頭秀發已經長得挺長了,但每天來學校上課,她都是把那烏亮的過肩長發,別在腦后或盤在頭頂。

這天早上,楚晴和往常一樣,提前四十分鐘出門,因為順路,所以,她每天都是在路過幼兒園時,先把已經三歲半的天天送進幼兒園。兒子很懂事,雖然開始對去幼兒園有些抵觸,但經過這十多天的時間,他已經適應了,看著兒子跑進門去,楚晴笑嘻嘻地走了。

進了學校大門,看著那熟悉的寬闊的操場,那幢看起來很有氣勢的四層教學樓,楚晴的情緒自然又到了激進和亢奮的狀態,她很喜歡自己的工作,一來到學校,總能讓她充滿激情和想象。

正當楚晴拿著暖瓶準備去打水時,剛進門的肖老師從楚晴手里拿過暖瓶說:“我去!”

劉老師氣喘吁吁地跨進門說道:“哎呀,擔心死了,我還以為今天要遲到了。”

楚晴笑說:“還有幾分鐘,看你緊張的。”

劉老師拿起桌上的書扇著風說:“哎呀,我真佩服你楚老師,你咋起得那么早?有婆婆就是好!”

“那有什么辦法,我兒子要上幼兒園,不起早來不及呀!”

“你婆婆給你們做早飯嗎?”

“嗯,做。”

“看你有點遲疑,是做還是不做?”

楚晴岔開話題說道:“早上簡單,大部分是頭天晚上準備好的,起來熱熱就行了。哪像你,孩子放在媽媽家,你們多舒服!”

“唉,就因為輕松,所以早上更懶得起床了。”

“你定個鬧鐘試試?”

“哎呀不管用,我們都定了,可是鬧鐘一響就把它關掉了,接著睡!”

“哈哈哈!”

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中午下課了。楚晴騎著自行車朝家的方向快速而去。因為每天婆婆都在做飯,她希望自己盡量能早點兒到家幫上忙。

“快來買哦,剛出鍋的‘壇子雞’,香噴噴的‘壇子雞’啊!”

已經到了小區門口,楚晴下了車子,但走出去兩步又退回來問:“什么是‘壇子雞’,讓我看一下行嗎?”

“可以呀,你看!”

楚晴看見一只放在壇子里的整雞,它身上黃澄澄,油亮油亮的,雖說價格貴了些,要30塊錢,可楚晴還是買了一只。

進了家門,楚晴正在換鞋,婆婆從客廳走過來問:“呦,回來了,我馬上炒菜!”

“好,我買了一只雞。”

“哎呀,我把魚燒上了。”

“沒事的,要不晚上吃。”

“對,我把做的魚也給天天留出來些,正好還有雞,我孫子愛吃肉。”

楚晴的腦子里閃過了一個念頭:要不要給婆婆說一下,下午天天回來時,別讓他吃太多肉,晚上不好消化。可一想到婆婆那句不耐煩的我知道!楚晴就把話咽了回去。她想:自己太多慮了,人家生了三個孩子呢。

下午,楚晴剛進門,兒子天天就跑過來喊道:“媽媽,媽媽,我吃雞肉了,可好吃了!”

楚晴連忙抓住兒子的胳膊說:“別亂抓,你手上都是油,喜歡吃嗎?”

“喜歡!”

婆婆在一邊說道:“嗯,小家伙能吃得很,他都吃了兩個雞腿了。”

“哎呀,媽,你怎么讓他吃這么多,會撐壞的!”

楚晴扔下包,走到兒子身邊揉著他的肚子問道:“天天,這里難受不難受?”

“不難受。”

婆婆在一邊大聲說:“沒事,雞肉不脹人,再說他不停地跑著呢。”

楚晴擔心地拉過兒子說:“走,媽媽給你吃點消食片,這太危險了,以后可不能這么吃了,知道嗎?”

秦鳳英看著楚晴的背影撇了撇嘴說:“哪有這么玄乎?嬌的!”

吃晚飯時,張濤見天天不怎么吃飯就問:“快吃,怎么什么都不吃?這個娃娃咋不吃飯?”

楚晴說道:“他還怎么吃?已經吃了兩個雞腿了!”

“啊?咋那樣吃呢?你咋不管?”

楚晴的聲音低了下來:“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吃完了。”

“奶奶讓吃的?”

楚晴點點頭。婆婆在一旁大聲說:“就是我叫吃的,怕啥呢。”

“胡整!這么小的孩子怎么吃這么多,非撐壞不可!”

“哪有那么玄乎?真是的!”

楚晴見婆婆根本沒把這當回事,無奈地說:“這樣真的不行,媽,他太小了。”

張濤大聲說:“就是,媽你咋不動腦子?這么小的小孩你咋讓他吃兩個雞腿?以后別這樣了!”

秦鳳英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她站起身大聲說:“行了,行了,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的,你們的話太多了!天天,你吃的時候咋不問奶奶?討厭死了!”

看著爸爸媽媽一直在爭論,天天知道是因為自己,這會兒被奶奶一訓,委屈地哭了起來。楚晴生氣地看了一眼婆婆,連忙拉過兒子哄著。張濤搖著頭對母親說:“媽,你咋啥話也不讓說了?你辛苦誰都知道,可是天天還小,他本身就胃淺,你給他吃那么多,出問題了咋辦?”

“哎喲,出啥問題?現在的娃娃嬌得不得了!”

結果,一頓飯吃得都不開心。

那天夜里,天天吐了。搞得一家人都沒睡好。楚晴十分后悔自己的軟弱。

秦鳳英雖然嘴上沒說,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畢竟天天是自己一直帶的親孫子。她在心里罵著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幾個娃娃都帶大了,現在連孫子都帶不好。

八月的農場是最美的季節。

遠遠看去,收割完了的小麥地里黃澄澄的,走近那里,麥香撲鼻而來;已經成熟即將收割的稻田,像一張漂亮的大地毯,泛著特有的迷人的黃綠色;健壯的玉米,在微風中或點頭招手,或搖擺身軀,更顯得婀娜嫵媚。在這年復一年寄托著人們希望的大片田野中,收獲時節,人們駕駛著收割機、拖拉機在這里忙碌辛勞,上演著一場喧嘩熱鬧的大戲。而在等待莊稼成熟的那段時間,往往是最為美妙和神秘的時刻,除了偶爾有昆蟲在低聲囈語,最為動聽的就是那悠遠空靈的布谷鳥的叫聲,它像是莊稼成熟的計時器,總是不間斷、有節奏地響著,那種顯得單調而特別的叫聲,仿佛提醒著人們:一場收獲的大戲就要拉開帷幕。這特有的寂靜,總能激起人們對即將到來的收獲的焦灼和亢奮。

這種只有生活在農場才有的感覺,是楚晴從懂事起就伴隨著她的,這種深入骨髓的感覺,總是讓回到農場的楚晴,心情寧靜、恬適和放松。

幾乎每個暑假,楚晴都會回到農場,看望父母放松心情。對于楚晴來說,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親切和祥和,只有這里,才是最好的度假勝地!

吃過早飯,楚晴給已經四歲半的兒子戴了頂小涼帽,自己也戴了頂淺藍色的太陽帽,背了個水壺,和父親一起下地了。之前,楚晴就和父親商量好,要帶兒子到大田里去看看,讓他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美麗和農民耕種的辛苦。

一路上,外公拉著小天天的手,邊走邊說話。楚晴跟在后面,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當年,父親也是這么拉著自己的手,邊走邊給自己講著什么。真快啊,現在自己的孩子都能走在這大片的農田里了。

“媽媽、媽媽,你快點,你走不動了嗎?”

楚晴笑得很開心,她故意逗著兒子說:“是呀,媽媽走不動了,怎么辦呢?”

“那我背你吧!”

“哈哈哈!”

楚晴和父親都被逗得大笑了起來。

“你能背得動媽媽嗎?”外公笑著問道。

天天認真回答說:“我可以背一下,然后讓媽媽休息一下。”

“哎喲,我的兒子啊,你太可愛了,有你這句話,媽媽一點兒都不累了!”

楚晴摸了摸兒子的頭,又轉向父親問道:“爸,前面好像就是農科所的水稻實驗地了。”

“嗯,是,你還記得?”

“記得!我記得小的時候就經常和你來。那邊還有一大片啤酒花園,現在還在嗎?”

“在,這些年還擴大了,我有時來看看。”

楚晴把水壺遞給父親說:“爸,你喝點水。”

“哦,我還可以,讓小天天喝。”

“沒事,你先喝,我馬上給他倒。”

快到中午了,太陽像火爐般烤得人又熱又渴,楚晴擔心孩子中暑,就和父親一道很快回到了家里。

母親正在做午飯,見到楚晴他們回來,笑著問道:“天天啊,大田里好不好玩兒?快去涼快一下,等會兒吃塊西瓜!”

天天的臉紅通通的,他對外婆說:“好玩兒!外婆,我好熱。”

“哎喲,不得了了,快來吃一塊西瓜!”

說著,外婆把一塊西瓜遞到了天天的手上。

吃了瓜,楚晴又給兒子擦了把臉,小家伙感覺舒服多了,他來到外婆身邊說:“外婆,你知不知道,我們今天看什么了?”

“哦,是看玉米了?還有那個最大的排堿渠了?”

“不是!我們去麥地撿麥穗了!”

“啊,麥子都割掉了,有什么好看的?”

母親看著父親問道,楚晴笑著走上前回答道:“天氣太熱就沒走遠,正好看見收割過的麥地,我想起來小的時候,學校組織我們撿麥穗,所以就帶他去了。”

楚晴又彎下腰問兒子:“天天,你吃的面條是什么做的?”

“我知道,是小麥做的!”

“小麥怎么變成面條的?”

“嗯,是,小麥磨成面粉做的。”

“對了!兒子你真棒!”

第二天,楚晴又帶兒子去了棉花地。

這個暑假,楚晴過得很開心!

每天,她都和父親一道,帶著天天去大田里,看棉花、看水稻、看那些盤在架子上很多城市人沒見過的啤酒花,小天天雖然被曬黑了,但變得結實了,而且學到了很多東西。尤其是,當孩子看見水渠邊那五顏六色的蜻蜓時,那種驚奇歡快的樣子,讓楚晴很欣慰。

這天傍晚,剛吃完晚飯,姐姐楚云一家也在。當年的喬娜,現在已經上小學二年級了,小天天見到姐姐來了,就拿著故事書,纏著喬娜給他講故事。

“姨媽、姨媽,姐姐不給我講故事。”

不一會兒,天天拿著書,搖晃著楚云的胳膊告狀說,喬娜有些無奈地對楚晴說:“小姨,我都給他講了兩遍了,他還讓我講。”

楚晴見了,忙上前對天天說:“你別老纏著姐姐,喬娜,你的作業做完了嗎?”楚晴隨口問道。

喬娜顯得很輕松地回答說:“都做完了,還有一篇課文要背。”

“啊,那你趕快背吧,天天,別搗亂姐姐了!”

喬娜像個小大人似的說:“沒關系,我一會兒就能背下來!”

“喬娜的學習一直很好,你現在在班里排名第幾?”

“前三名!”

楚晴笑著說道:“真棒喬娜,以后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學!”

這時,姐姐楚云在一旁說:“她的學習倒是沒讓我操過心。”

“那就最好,小學時就是要養成好的學習習慣。”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姐夫喬秀峰正好坐在離電話最近的凳子上,他拿起了電話接道:“喂,你好!哪位?啊,張濤你好!”

聽到電話是張濤打來的,楚晴一直看著,姐夫對楚晴說:“找你的,是張濤!”

楚晴接過了電話:“喂!”

“楚晴,怎么樣?爸媽都好吧,姐姐他們也來了?”

“哦,是,你吃飯了嗎?”

“吃了,媽蒸的豇豆包子。”

一旁的天天大聲喊道:“爸爸,爸爸,你快來吧,我和媽媽都想你了!”

天天的話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張濤在電話那邊也高興地問道:“天天乖不乖呀?今天干什么了?”

“爸爸,我們今天和外公去大田了,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大米是怎么來的?”

“哎呀,爸爸不知道啊。”

“真笨!我告訴你吧,大米是水稻打出來的!”

“哦,好!天天真聰明!爸爸跟媽媽說個話好嗎?”

“好,媽媽,爸爸要跟你說話!”

放下電話,楚晴對爸媽說:“哎呀,本來還想在這兒多住段時間呢,這下不行了,要學習!”

“怎么啦?學校組織學習?”

母親在一旁擦著手問道,楚晴拉著母親坐在沙發上說:“不是,教育局通知說,省教育廳辦了一期繼續教育學習班,各個學校都要派老師參加。”

楚云問道:“什么時候?”

“星期五報到,應該是后天吧,那我明天就回去,還得準備一下。”

“本來還想讓你到我們家去吃飯呢,這怎么辦?”

“不用了姐,以后再說,你們也都挺忙的。”

母親接著說道:“那我幫你準備一下!”

“不用的,媽,沒什么可準備的,我就把天天的衣服收拾一下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楚晴帶著兒子坐上了返回昌瑞的班車。

中午十二點,楚晴到了昌瑞,張濤早早等候在了班車站,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進了家門,婆婆激動地走過來拉住天天說:“哎喲,我的寶貝孫子回來了,奶奶都想死你了,快來,讓奶奶親一下,親一下!”

楚晴和婆婆打了招呼,就洗手去廚房幫婆婆做飯了,張濤樂呵呵地聽著天天講述著在農場的見聞。

“我知道你們今天回來,所以就做的拉條子。”

“好,天天肯定高興,他像張濤可愛吃面了。”

“你爸你媽都好吧?”

“嗯,挺好的,我們走了這段時間,你的血壓怎么樣?吃著藥呢吧?”

“嗯,吃著呢,我這個是老毛病了,沒事!”

“哦,我媽還讓我給你帶來了一種新的降壓藥,完了你試試。”

“哎喲,好、好!”

吃完飯,楚晴知道婆婆每天必須睡午覺,就說:“媽,你趕快去睡吧,這兒我來收拾!”

“嗯,好,我得趕快睡了,困得不行了。”

直到下午,楚晴才有機會對婆婆說了自己明天去學習的事,婆婆倒很爽快:“你去吧,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天天就和我待在家里就行了!”

“好,媽你可別光讓他玩了,我給他買的那些書讓他看看。”

“嗯,好,這么小的娃娃就讓看書,真是的。”

晚上,楚晴又對張濤囑咐了一遍兒子學習的事情。

第二天,楚晴早早來到了地區教育局等車。地區教育局對這次學習很重視,還破天荒地給派了一輛車,這對于年輕老師楚晴來說已經是很高的規格了。

不一會兒,楚晴到那兒,見還有兩位老師,一個是安平縣中學的趙靜老師,楚晴調走時,她剛調來,所以楚晴跟她并不熟悉。還有一個是順祥縣中學的楊劍鋒,是位男老師。教育局的周處長給他們做了介紹,因為即將一起去學習,又都是語文老師,所以大家很快就熟了,一路上聊得倒很開心。

車進入省城時,楚晴看著那些錯落有致、鱗次櫛比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車流,楚晴有種新奇和陌生的感覺。

上午十一點半,楚晴她們就來到了報到地點:省教育廳“桃李大廈”。

辦完了所有手續,楚晴和趙老師住進了十樓的1006房間。

大學畢業后,楚晴除了辦事來過兩次省城外,這些年忙于工作,她幾乎沒有來過省城。

放好自己的生活用品,楚晴來到她的床邊打開電視,拿著電視遙控器在搜尋節目。趙老師說有事要辦,放下包就出去了。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楚晴很奇怪地走到門邊問道:“誰呀?”

“我找楚晴!”

楚晴對著“貓眼”一看,立刻打開了房門,

“薛寧!”“楚晴!”

兩個人親熱地擁抱在一起。

“我來省里出差,上午路過這兒,看門口立著個牌子,上面寫著教師培訓報到的事,不知道你來不來?所以就來看看,想不到到大廳一查,你還真的來了!”

“是呀,薛寧,真沒想到能見到你,我太高興了!”

“就是嘛,咱們畢業都這么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太不容易了!”

楚晴因為激動,臉上泛起了光澤,眼睛也更亮了。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這位大學時代的好朋友。

只見薛寧那圓潤的臉上,大大的眼睛還是那樣,一說話就跟著笑了起來,那帶有異域風格的高鼻梁,以及那有些翻的大嘴,依然給人一種另類的美。從薛寧的外形可以看出,她還是那樣爽朗、活潑、追求時尚!只見她燙了一個時尚的“波波頭”,穿著一條紅黃白相間圖案的寬松裙,腳上是一雙奶白色的高跟皮涼鞋,特別顯眼的是,脖子上那條純金項鏈。

“啊,薛寧,你太漂亮了,簡直是個時髦的洋娃娃!”

“哎呀,楚晴你這才叫漂亮呢,還是那種脫俗的美!”

“哎,咱們這叫互相表揚、互相吹捧嗎?”

“哈哈,管它呢,開心就好!”

薛寧說著,剛準備躺在床上,又連忙問道:“你還有同伴?哪張床是你的?”

楚晴笑著,拉著薛寧躺在自己的床上說:“你就放心躺吧!”

楚晴坐在靠窗戶的圈椅里,看著薛寧問道:“哎,你快給我講講你的情況。”

薛寧和楚晴是師范大學的同班同學,兩個人住在一個宿舍一起生活了四年。她們倆不僅同歲,而且家庭情況也很相似,薛寧的父母是沙河峪地區的政府工作人員。記得上學時,薛寧的爸爸就是當地財政局的局長了。兩個人在校期間就很要好,但因為她們所在的地區距離較遠,所以一畢業就再也沒機會見面了。這次在這兒遇見了,兩個人都興奮不已。

按照學習班的議程,這天一整天都是報到。

薛寧在衛生間邊洗手邊問道:“楚晴,你說你兒子都上幼兒園了?”

“是啊!我記得你家女兒比我兒子大,也在幼兒園吧?”

“是,我女兒比你兒子大,快六歲了,上大班了!”

楚晴走到薛寧的床邊問道:“哎,有一點我始終不明白,你好好的干嗎要調離教師崗位呀?你在那個黨史辦有意思嗎?”

“有什么意思?我當時實在是沒辦法,孩子那么小,我們家姚冰在縣上工作,我媽還沒退休,我婆婆人家早就說了,誰的孩子都不帶,你說我要是在學校,那我們家柔柔非餓死不可!”

“可是不管在哪兒上班,孩子白天都得有人看吧?”

“是呀,所以我就請了個保姆,是個親戚,在家幫我帶,我單位比較清閑,有事沒事的可以跑回家看看孩子,”

“哦,也對。”

看著薛寧那義憤填膺的樣子,楚晴有種說不出的輕松!原來,并不只是自己遇上了最不可理喻的婆婆……

“哎,你女兒叫什么名字?”

“小名柔柔,大名叫姚雪柔!她出生的時候,我們那兒正好下了場雪。”

“嗯,多么浪漫的名字,好聽!”

“哎,我還忘了問,你兒子叫什么?”

“小名天天,大名叫張思楚!”

“哇,我知道,這一定是你這位才女的杰作!”

“嗯,我們是男孩,也只能起這樣的。”

薛寧靠在被子上,看著楚晴問道:“哎,你和婆婆怎么樣?我反正是自從她宣布不管孩子就再不打算理她了。”

“哦,你是不是太過了點兒?”

“NO!你要是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你就不會認為我做得過分了!”

“她總不至于把你趕出門,不認你們娘兒倆吧?”

“哎喲!你怎么能掐會算的,她就是趕我們了,那次我氣得差點跟我老公離婚!”

“不會吧,她干嗎這樣!”楚晴帶著詫異的表情問道。

薛寧反倒一臉平靜地說:“誰讓她說,我生的是女孩,頂不了他們姚家的姓,我一聽就火了,就跟她吵起來了!”

“然后呢?”

“然后聲音越來越高,我說她沒素質,她就指著我說:‘你愿意待就待,不愿意就滾!’”

“啊?好過分哦,你真的滾了?”

“那怎么辦?要不是姚冰幾次上我家賠禮道歉,還有看他爸的面子,我確實不想跟他過了。”

“嗐,怎么都是這樣的?”

“哎,你和婆婆住在一起,我問你,你們關系怎么樣啊?”

“還能咋樣?就那樣唄。”

“嗯,聽你這口氣我就知道你婆婆對你不怎么樣!”

“嗐,咱們見面說點高興的,盡是些家長里短的說了讓人生氣。”

“哎呀,你怎么連我都不信任?如果牽涉到個人隱私就算了。”

楚晴輕輕嘆了口氣說:“哪有什么隱私,我只是覺得說這些太掃興了,還浪費咱倆的時間。”

“哎、哎,不浪費!你還是上學時的樣子:理想主義!”

于是,楚晴大概講了一下自己的結婚前后的經歷,至于結婚那天婆婆吵鬧的事和對自己父母的冷嘲熱諷楚晴都沒說,只是說了那個本來應該出生卻沒能出生的孩子的事。

“太過分了!”

聽著楚晴的講述,薛寧不停地擦著眼淚,她走過去,把楚晴拉到床邊,然后挨著楚晴坐著說:“真沒想到,你比我還慘!別難過,都過去了!”

“沒事!我現在已經不難過了,我在心里已經給那個孩子道過歉了,也許,我的天天就是他派來的。”

說到這兒,楚晴溢滿眼眶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

薛寧知道,這種經歷對于善良單純又追求完美的楚晴來說,那種痛苦可想而知。于是,薛寧拉起楚晴的手說:“不說了,好在現在我們都有孩子了,都在朝好的方面發展!”

然而,楚晴的心卻被那些回憶攪得亂亂的,她嘆了口氣說:“還記得當初我們在宿舍說的那些話嗎?”

“哪些話?”

“還不是那些對愛情充滿向往的話。我記得你說過:只要能遇上你的白馬王子,不管他在哪兒,你都會跟著去的!”

“記得,怎么不記得?現在想想,這都是命,我和姚冰談戀愛到結婚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一起,直到我們柔柔都半歲了,他才調回來。所以呀,有些話真的不能講!”

“就是!還以為只要有愛情就夠了,其實生活很復雜,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而且是觀念與觀念的碰撞,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兒。”

說到最后,楚晴的聲音低了下去,薛寧看著楚晴說道:“別那么苦大仇深的!你好像有點兒悲觀,反正你和你老公感情好就行了唄。”

“可是婆媳關系不好也會影響到兩個人的感情的,畢竟是人家的媽。”

“道理是這樣,可是有什么辦法?千百年來就是這樣,婆媳之間是不可能好的。”

“我,好像不太相信,我希望將來我和我的兒媳婦好好相處。”

“哎呀!你扯得太遠了吧,你的兒子才多大?到時還不知會是什么樣的形勢呢?”

直到晚上十點多了,楚晴催促道:“你沒事吧?太晚了,要不你住這兒,咱們再開間房?”

“不,不,我就住在斜對面,好,我也該走了。你的那個同屋的老師可能也困了。”

剛才趙老師回來過,見楚晴和薛寧聊得很開心,就又出去到她老鄉那兒去了。

楚晴和薛寧一起下了樓,楚晴原打算送薛寧過馬路,結果薛寧笑著說:“你快打住!這兒我比你熟。過了馬路就是,看,就是那棟灰色的高樓。楚晴看著薛寧走過斑馬線,直到薛寧給她揮手示意她回去,楚晴才回到大廳上樓去了。

“啊,楚老師你同學走了?”

走出衛生間的趙靜問道,楚晴笑著回答說:“走了,不好意思耽誤你睡覺了。”

“沒事,我也是和老鄉幾年都沒見了,想不到她現在也是老師。”

“哦,是嗎?”

聊了幾句,楚晴拿著睡衣對趙靜說:“你先睡吧,今天坐車累了。我進去洗一下。”

“好,楚老師晚安!”

“晚安!”

楚晴洗完澡出來就躺下了。

酒店的床很大很舒服,可楚晴卻怎么也睡不著。她不停地翻著身,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然后輕輕地坐起來,打開了那盞桌子上的臺燈,還好,那臺燈是帶燈罩的。楚晴怕吵醒趙靜,還用酒店的客戶須知牌把燈擋住了半邊。

楚晴拿來日記本,寫道:

1991年8月19日星期一

今天報到一切順利。意外的是,見到薛寧了。她來出差,路過酒店看見了通知,就找來了。真是太高興了!我們不僅是大學四年的同學,還是好朋友,曾經還是同行(遺憾的是她調離教師隊伍了)。想不到我們見面聊得最多的居然是婆婆!難道天下的婆媳關系都非要對立不可?薛寧和她婆婆的關系很僵。原以為我遇到的是最不講理的婆婆,結果,薛寧說她和婆婆吵架后,婆婆竟然讓她滾!我總覺得應該有合得來的婆媳。但是,為什么我們都沒遇上呢?難道連我們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都不能成為合格的兒媳婦?這真的是個比教書育人難得多的問題,可我不甘心,答案在哪里?

學習班上的日程安排得挺緊張,除了聽課、分組討論,還有練習,就是寫作業,這對于整天給學生安排作業、批改作業的教師來說,還挺新鮮的。不過,喜歡和善于學習的楚晴很喜歡這樣帶有新奇和挑戰的生活。由于學習任務比較重,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三天過去了。

這天中午,薛寧把電話打到了楚晴的房間,正在午休的楚晴問道:“啊?薛寧,你還沒走?我還以為……”

沒等楚晴說完,性急的薛寧大聲說道:“哎,楚晴,不跟你說了,我就是通知你一聲,今天晚上在離你住的酒店500米的那個‘渝秀酒樓’吃飯!”

“啊,我們不是見過面了嗎?你來我這兒吧?”

“不,你聽我說,今天有幾個同學要在一起聚聚,大家也都是很多年沒見面了,我告訴你啊,你一定要來,不見不散!”

楚晴還想說什么,薛寧已經掛斷了電話。

下午下了課,楚晴在宿舍里看了一會兒書,趙靜看了看表說:“楚老師,你不是要參加同學聚會嗎,怎么還不走?”

楚晴笑了笑說:“哦,不著急,離得近。”

楚晴走進衛生間,對著大鏡子,把長長的頭發披散開來,仔細地梳理著,然后拿出自己平時不怎么用的眉筆和口紅。

傍晚時分,楚晴換上了那件淺紫色的連衣裙,拿起黑色手包出門了。

大約七八分鐘,楚晴來到了“渝秀酒樓”。

走進大廳,楚晴正張望著,心想:不告訴我在幾號房間我怎么找呢?要不,問問服務員?楚晴朝吧臺走去。

“哎、哎!楚晴,你干嗎去?在這兒哪!”

帶著一陣撲鼻的香氣,薛寧來到了楚晴身邊,她拉著楚晴的胳膊,快步朝電梯方向走去。

“哎,都是誰呀?好多留在這兒的同學都沒聯系過。”

“那怕什么呀?今晚吃吃飯不就聯系上了嗎?再說,人家可都還記得你哦,聽說你來了,都說要見見面的!”

“去,我不信,這些都是你編的!”

“你看你,不信我們馬上求證!”

“哎呀,別說了,別說了,讓別人都聽見了!”

“好、好,走吧。”

兩個人說著話,走到了一個叫“楚秀閣”的包廂門口。薛寧挽著楚晴,猛地推開了門,嘴里還唱著“婚禮進行曲”,里面已經坐著的五六個人大聲喊著鼓起了掌,楚晴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她站在門口抿嘴一笑說:“啊,這么多人?同學們好!”

“好、好,‘花仙子’沒怎么變呀?還那么漂亮的!”

“楚晴,聽說你在那邊干得不錯呀!經常給校領導制造驚喜!”

“快來、快來,坐下說!”

薛寧把楚晴拉到了靠右邊的第一個位子上坐下說:“坐這兒!這是給你留好的位置!看看旁邊是誰?”

楚晴側身一看,坐在正中間“主位”的正是自己大學時的同桌:云霄!

“啊,云霄,你怎么也來了,你不是到深圳去發展了嗎?”

“是啊,我這次是回來辦點事,見了幾個同學,昨天又聽薛寧說你也來學習了,所以就把大家叫在一起聚一聚。”

“楚晴,你還不知道吧?人家云霄現在是大老板了,今天就是他做東!”

楚晴這才有機會把在座的同學打量了一遍,在她右邊薛寧身旁的女同學是張一秀,挨著張一秀的是同宿舍的陳曦,楚晴朝前探著身子,拉著兩位同學的手興奮地打著招呼:“張一秀,文眉了?好漂亮!”“哎,陳曦,你現在在哪兒?怎么還這么瘦?”

寒暄了兩句,楚晴又忙著跟對面的兩個男同學打招呼:“劉鵬、張小飛,你們好!”

“好、好,楚老師好!”

“啊?好,各位老師好!”

“哈哈哈!”

大家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薛寧高聲說:“這話應該我說,我現在不當老師了,我應該向各位老師問好。”

說著,薛寧站起身來,夸張地后退了兩步,對著大家鞠了一躬說道:“老師們好,老師你們辛苦啦!”

話音剛落,又引來了一片笑聲。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對不起,路上堵車!”

說話間,急匆匆進來一個人,楚晴一看,是班里外號叫“如來”的孫儒民。

“哎,‘如來’你太不像話了,我們在這兒都等了好一會兒了,你怎么才來?”

變得很沉穩的云霄笑著說:“還差誰?”

“哦,好像還有付澤沒到。”

“哦,就是。”

“誰說我沒到?我負責任地告訴大家,因為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

說話時,進來了一個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眼睛有些往外突的高個兒男生,大家趕緊招呼他坐下。薛寧大聲說:“我看你就不負責任,要不怎么來這么晚,哎,你的近視是不是又增加了?”

“唉,沒辦法、沒辦法,遺傳。”

張小飛用不大的聲音對云霄說:“云老板,人到齊了,你看?”

“好、好!我說兩句,今天把同學們聚在一起有幾層意思……”

“好,來干杯,謝謝云霄同學的美意!”

“謝謝云老板!”

“別這么說,見到同學我也很高興,只是平時太忙了沒機會。”

也許是大學畢業后的第一次聚會,也或許因為所有人都太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所以大家都很高興,只半個鐘頭的光景,一瓶一斤的白酒就喝完了,看著張小飛打開了第二瓶酒,楚晴用胳膊碰碰薛寧說:“叫他們別開了吧,明天都還有事,我還要上課呢。”

“沒事,難得在一起喝酒,來,咱們幾個女生再喝一杯!”

就這樣,大家共同舉杯,單獨碰杯,不一會兒,大家都變成了大紅臉。楚晴感到頭有些暈,臉上滾燙滾燙的,她小聲問身旁的薛寧:“我是不是臉特紅?我覺得燙燙的。”

“沒事!你這樣更好看,粉面桃腮的!”

“不行,我得去一下衛生間!”

楚晴說著站起身朝外走,薛寧連忙說:“等等,我也去!”

到了衛生間門口,張一秀和陳曦也來了。楚晴走到陳曦身旁說道:“哎,剛才都沒機會,你家那對雙胞胎可愛吧,真羨慕啊!”

“你先別羨慕,你咋不說人家是雙倍辛苦呢?”

聽薛寧這么說,陳曦苦笑了一下說:“就是,要哭都哭,要拉肚子都拉肚子,現在大一點兒了就經常打架!”

“啊,可夠熱鬧的。”

“張一秀,聽說你的孩子大了,幾歲了?”

“六歲半了,本來想讓他上學的,可是我公公婆婆都不讓!”

“為什么?”大家齊聲問道。

張一秀臉上帶著幾分自豪說:“舍不得唄,爺爺奶奶特別疼我們兒子!”

“哦,你公公婆婆對你咋樣?”薛寧問道。

這時,廁所里走出來的人說:“進去吧,里面有位置!”

幾個人進去接著剛才的話題。楚晴小心翼翼地說:“張一秀,方便問一下,你公公婆婆是做什么工作的嗎?”

“嗯,我公公是電廠的工人,我婆婆是商場營業員,現在下崗了,怎么啦?”

“沒咋!我只想問問。”楚晴低聲回答說。

薛寧接著問道:“哎,陳曦,你生了一對雙胞胎男孩可立了大功了,你公公婆婆對你特別好吧?”

“唉,好什么呀,我婆婆事兒挺多的,只不過現在大家誰也離不開誰,我有我的辦法。”

“啊?啥辦法?”幾個女人同時發問。

陳曦嘆了口氣說:“嗐,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沉默法則’!”

等在門口的幾個人瞪大眼睛,等著陳曦往下說:“我也是聽同事說的:像咱們當老師的還得顧忌自己的身份,肯定不能和婆婆大吵!只有沉默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而且這辦法屢試不爽!”

“啊,你具體說說!”薛寧大睜著眼睛,期待地看著陳曦,陳曦苦笑著說:“這有啥?就是不搭理唄。”

“哦,對、對,我也覺得任何人都對沉默毫無辦法!”薛寧贊同著點著頭。

幾個人邊往回走邊聊著。

楚晴的心情很復雜,得到了“沉默法則”這種武器,嘴上雖然沒說,可她心里有種輕松的感覺。她想:就是!我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職業女性,怎么能和她一天到晚斗來斗去的?要是吵起來,鄰居還會笑話,真的不合算!以后,她要是再無理取鬧,我就不理她!像婆婆這么愛說話的人,這招肯定管用!

回到包廂,大部分男生已經醉醺醺的了。女生們也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不一會兒,飯局就散了。臨走時,大家還是留了聯系方式,除了做莊的云霄拿著個“大哥大”外,其余的人留的都是單位或家里的電話。

回到住處,楚晴感到頭很暈。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說話太多大腦興奮了,楚晴躺在床上,好長時間都沒睡著,她的腦子里全是剛才同學們在一起的場景。楚晴知道,薛寧這個人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其實是一個做事很認真的人。想起昨天的那些談話,楚晴不免有些惆悵。剛才幾個女同學在一起說的話,更讓她覺得婆媳關系簡直就是一道沒有答案的難題!這么長時間,楚晴聽到的都是如何跟婆婆斗智斗勇,她多想聽到一個關于如何與婆婆和睦相處的辦法。但是,沒有,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

第二天一早,薛寧就打來電話辭行。

“哎,楚晴,我今天就回去了,你再待幾天吧。”

“啊,怎么這么快就走了?”

“差不多了,我都來了一個多禮拜了,事情辦完了,該回去上班了,時間太長了不好。”

“哦,好,祝你一路平安,我們常聯系,有機會去昌瑞啊!”

“好,再見!”

兩天后,楚晴結束了學習,回到了家。

當滿身大汗拎著包的楚晴,高高興興地打開家門時,迎接她的是一場全家參戰的戰爭!

楚晴一邊換鞋,一邊說道:“我回來了!天天,你在哪兒?媽媽回來了!”

因為楚晴知道這個時間婆婆應該在家,兒子天天也一定會在家!

就見兒子端著個玻璃杯從客廳跑來:“媽媽、媽媽,你可回來了,給我買汽車了嗎?”

“買了!你在家乖不乖?聽奶奶的話了嗎?”

楚晴感激地看了眼開著抽油煙機的廚房,天天顯得很懂事地拉著她的胳膊說:“媽媽,我聽話,我每天都看書!”

“哎喲,我的好兒子哎,來,媽媽親一個!”

正當楚晴摟過兒子的時候,她聞到了一種帶有酒精的甜絲絲的味道,她見兒子端著杯子,就問了句:“兒子,你喝的是什么?”

“‘小香檳’甜甜的,媽媽,你嘗一口。”

楚晴看見兒子已經有些發紅的小臉蛋,一把奪過杯子放在茶幾上,大聲問道:“張思楚,你怎么這么不聽話,這么小怎么能喝酒?誰讓你喝的?”

“奶奶,奶奶給我買的,我喜歡喝!”

“以后再不許喝了,聽見了嗎?”楚晴說話時,表情和口氣都很嚴厲,她板著臉瞪著兒子,天天見媽媽這么嚴厲,又委屈又害怕,不由得哭了起來。

哭聲和訓斥聲驚動了正在做飯的秦鳳英,她從廚房快步走出來,大聲問道:“咋啦?咋啦這是?”

天天哭著說:“媽媽!奶奶,媽媽不讓我喝。”

秦鳳英氣惱地對楚晴質問道:“咋你一回來就惹得讓他哭,你看哭得可憐的!你不在的時候,天天可乖了,真是的!”

婆婆的話,讓楚晴更生氣了,她耐著性子問:“媽,這是你給他買的?你咋讓他喝酒?這么小喝酒會傷害大腦的!”

“哎,哪有那么玄乎!人家商店的人都說了,這是飲料,還說外國人高興的時候都喝!”

“哎呀!媽,他們是騙你的。再說,那是大人喝的,這里面有酒精!”

楚晴的話雖軟,但看著她眉頭緊鎖不高興的樣子,秦鳳英覺得很不高興。

楚晴拉著還在哭的兒子朝衛生間走去:“走,去洗洗臉,以后不許亂喝東西了,知道嗎?”

“知道了!”

這時,張濤開門進來了,他笑著說:“怎么這么熱鬧?我在門外就聽見了,你回來了?什么時候到的?”

“你看看,你兒子這么小就會喝酒了,真氣死我了!”楚晴沒好氣地從衛生間探出頭來回答道。

“喝酒?不會吧,哪兒來的酒?”

秦鳳英不高興地掃了一眼衛生間,撇著嘴說道:“哼,不得了呀!回來就把我孫子整哭,本來娃娃一個人玩兒得好好的。”

“媽,你咋不說實話,我回來就看見天天端著一大杯小香檳在喝,你看看,他的臉都紅了。你這樣會害了他的,你不知道,小香檳里真的有酒精!”

“說啥的呢?我能害我孫子?”

“他這么小,你就讓他喝酒還不是害他?是不是這幾天都在喝?”

一旁的張濤也說:“唉,喝酒不行,喝酒怎么行呢?他還這么小!”

秦鳳英見自己的兒子也這么說,口氣軟了些:“就是昨天,我看他喝得怪好的,甜甜的,天天也喜歡喝。”

“不管怎么樣不能喝酒,唉,沒文化真可怕!”

雖然楚晴最后那句話說得很輕,但婆婆還是聽見了,張濤對楚晴說:“你咋說話呢?就事論事扯這么遠干嗎?真是的!”

秦鳳英見兒子在責備楚晴,就提高嗓門板著臉說道:“就是!嫌我沒文化,沒文化咋啦?我還不是照樣把三個娃娃帶大了?有文化你自己帶去!”

楚晴已經給天天洗了臉。她正坐在沙發上摟著兒子,本想爭辯幾句,但是,見張濤因為剛才自己的話不高興了。楚晴忽然想起了“沉默法則”,于是,她不再理會那母子倆了,而是從包里取出玩具槍和汽車,對兒子說:“天天,來,媽媽和你一起玩汽車!”

“好!”

直到吃晚飯時,楚晴都不怎么說話。天天因為一直在玩新買的汽車和玩具槍,興奮地早把剛才的事情忘得精光。吃飯的時候,天天大口吃著飯,還不時地對爸爸媽媽和奶奶說著自己的新玩具。然而,楚晴的不出聲已經奏效了——婆婆和張濤也都只吃飯不說話了,弄得本來應該歡聲笑語的飯桌,顯得尷尬而沉悶!

吃完飯,楚晴立刻站起身來收拾碗筷,婆婆也冷冷地把圍裙解下來往案板上一丟,回房間去了。張濤則帶著兒子玩兒玩具。

楚晴洗完了碗,又把抽油煙機擦拭了一遍,直到把廚房的地也擦干凈才走出了廚房。

她正準備坐下陪兒子玩會兒,見玩兒得興奮的天天,臉上又冒出了汗珠,楚晴就切了西瓜端到了客廳:“天天,快休息一下,來吃瓜了。”

“媽媽、媽媽!我們玩打仗,我把爸爸打敗了!”

“嗯,好!快叫奶奶出來吃瓜!”

“好!奶奶,奶奶,吃瓜啦,快出來!”

張濤擦了把汗說:“哎呀,陪著小家伙玩還挺累的,出了一頭汗!”

楚晴把一大塊西瓜遞給張濤:“給,吃吧。”

天天拉著奶奶坐在了沙發上,楚晴給婆婆和天天一人一塊瓜,然后自己也坐下吃了起來。

一會兒工夫,一家人把半個西瓜吃完了。小天天還打起了飽嗝,逗得幾個大人笑了起來。張濤站起身來收拾瓜皮。秦鳳英對天天說:“吃得脹的!天天,奶奶帶你下樓轉轉吧?”

“不去,我要玩汽車!”

楚晴走過來摸著天天的頭說:“天天,吃完飯你就一直在玩,去吧,陪奶奶出去轉轉。”

“嗯,好吧。”

張濤回到客廳坐下,楚晴擦著手走出衛生間,張濤指著沙發說:“來,坐會兒。”

楚晴挨著張濤坐下,張濤拿起楚晴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說:“這十天的學習怎么樣?緊張不緊張?”

“還挺緊張的,每天上午下午都有課,還布置作業呢!”

“哦,那是夠累的。”

“就是,本來我想學習是好事,還可以順便休息一下,結果一點不輕松!不過,這種緊張的學習生活還挺有意思的。”

接著,楚晴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遍同學聚會的情況,張濤早就聽說楚晴的好朋友薛寧,所以也挺有興趣地問道:“哦,見薛寧了,她怎么樣?變化大不大?”

“嗯,還可以吧,反正她是個引領時尚潮流的人,看著還是蠻漂亮的,可惜她現在不當老師了。”

“為啥?”

“嘿,這說起來話就長了,那幾年她老公在縣上工作,她生完孩子又沒人帶,所以就只好調離教師隊伍,請了個保姆幫她帶孩子。現在,她在他們地區的黨史辦工作,好像挺輕松的。”

“嗯,也可以。”

“唉,都是為了孩子。”

楚晴正在猶豫怎樣對張濤說她們幾個女生談論婆媳關系的對話,門開了,天天進門就說:“媽媽,我想玩兒汽車!”

“哎喲,天天一直念叨他的車呢,我們就趕快回來了!”

楚晴笑著問道:“天天,你就這么喜歡你的車?”

秦鳳英喝了一大杯水說道:“天天,快來喝水,渴死了。”

“我不喝,我不渴!”

“嗯,我不管你了,熱死了,我去洗澡了!”

那晚,楚晴在日記中寫道:

回到家很開心!見到了每天想念的兒子還有丈夫,可是,還是要面對和婆婆的關系!

今天剛到家就生了一肚子氣:婆婆居然讓兒子喝小香檳!對于她的無知我可以原諒,但對她那種什么時候都不認錯的態度我實在無法忍耐!我第一次用了“沉默法則”,結果,很奏效!可是,也因為此,剛回到家的第一頓飯吃得很郁悶!這辦法好是好,有時候會有副作用,因為我說了句“沒文化真可怕”被張濤和婆婆聽見了,所以張濤也不太高興,結果不僅僅是我不理婆婆那么簡單,張濤也不說話了。我理解他,畢竟人家是母子,關鍵的時候肯定會向著自己的媽!

唉,什么時候,我的兒子才能向著我呢?

一陣睡意襲來,楚晴搖了搖頭合上了日記本。

晴朗的天空下,微風吹拂下的楊樹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音,讓寧靜的大田顯得神秘。柳樹、沙棗樹也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像戀人們在說著悄悄話。遠處傳來“哞哞”的牛叫聲和“咩咩”的羊叫聲,偶爾會有幾聲上氣不接下氣的驢叫聲,打破這正午的寧靜。

楚晴拉著兒子的手,沿著寬大的排堿渠走著。

“媽媽,看,那邊有花,我們到那邊去!”

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楚晴看見渠對岸有一大片向日葵,那熱烈的金黃色和褐色的花邊,像張張笑臉,楚晴高興地拉著兒子跑了過去。正好,渠里被人們鑿出了臺階,楚晴拉著兒子很順利地跨過了渠道,正當楚晴大聲說:“兒子快看,多好看的向日葵!”

身后卻傳來了兒子焦急地呼喊:

“媽媽!媽媽幫我,快幫我,媽媽,我過不去!”

楚晴轉身一看愣住了:剛才的臺階怎么都不見了,排堿渠變得又寬又深,渠水裹挾著混濁的泥沙翻滾著往下游沖去!

楚晴嚇壞了,她大聲喊著:“天天,別怕,媽媽來了!”

楚晴跑出去很遠,可就是沒有那種有臺階的地方,她回頭一看,兒子也不見了,楚晴不由得大哭了起來:“兒子、兒子,天天,你在哪兒?”

“楚晴、楚晴你做夢了,快翻個身、翻個身!”

楚晴睜開了眼睛,張濤關切地看著她,楚晴摸了摸帶有淚痕的眼睛。

原來是一場夢!

“怎么,做噩夢了?我聽見你大聲哼哼著好像很難受。”

剛從噩夢中醒來的楚晴,顯得很累,她捋了捋額角的頭發說:“嗐,可能昨晚睡得晚了,剛才夢見兒子找不到了,哎呀,可急死我了!”

“你是太操心了,沒事的,小孩兒哪有不磕著碰著的,別想那么多。”張濤安慰著說。

楚晴輕嘆了口氣說:“唉,也許是我想多了,家里現在的氛圍我真擔心影響到兒子。”

張濤邊穿衣服邊說:“沒那么嚴重吧,老太太沒什么文化,不過,不是有你這個老師在嗎?”

楚晴邊出門邊說:“我擔心老太太毛病不少影響孩子。”

張濤苦笑了一下,跟著從臥室走了出來。

那次同學聚會以后,因為沒有手機這些先進的通信工具,大家又有好長時間沒怎么聯系。接下來的這些年,只有薛寧時不時地給楚晴打個電話。

這天上午,剛做完操,劉老師跑來對楚晴說:“楚老師,傳達室有你的電話。”楚晴答應了一聲,就朝大門口的傳達室跑去,氣喘吁吁的楚晴拿起電話說了一句“喂!”就聽電話里傳來薛寧那爽朗的笑聲:“哎,楚晴是我,你好像是跑著來接電話的?”

“哎呀,怎么是你?害得我一路跑著,有什么事嗎?干嗎現在打電話?”

“啊,我剛聽說了個消息,激動得等不了了,哎,我聽說你要被提拔了?”

楚晴趕忙用手捂住話筒,見周圍沒人才小聲問道:“我說你是從哪兒聽說的,你真是神了,還沒宣布呢,我本來想到時候再告訴你。”

“那這么說是真的了,太好了!哎,楚晴,先口頭祝賀你,有機會再當面祝賀!”

這時,上課的鈴聲響了,楚晴著急地說:“哎,我不能跟你說了,上課了,我走了,再見!”

這些年,楚晴對教學工作投入全部的熱情,在教學中進行了大量的創新和總結,她的工作也得到了學校和同事們的肯定,她所帶的班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這也是楚晴引以為傲的。

楚晴常常想,多虧了我這個強勢的婆婆幫我帶著兒子。

這天一大早,楚晴早早洗漱完畢,特意穿上了套藏藍色的西服套裝,披肩的長發被高高地盤起來,她對著鏡子端詳了一下自己,她發現自己老了,雖然別人都說她長得年輕漂亮,但楚晴自己還是發現,現在的臉型有些變了,不再是以前那標準的瓜子臉了。仔細看,鼻子的兩邊出現了一道細紋,楚晴左右轉了轉頭,摸了摸鼻子,心里說:當年的“花仙子”已經變成老太婆了。

楚晴不敢耽擱,她走出衛生間,來到廚房,婆婆說:“你現在就走呢?來吃吧,饃饃和牛奶都熱好了。”

楚晴笑著狼吞虎咽地吃著,然后擦擦嘴低聲說:“那我走了。”

“中午回不回來?”

“回!”

剛起床的張濤站在臥室門口問道:“現在就走?”

“哦,時間差不多了。哎,等會吃完飯,你幫著媽把油倒一下,昨天就說該倒油了!”

“嗯,放心吧!”

出了門的楚晴感到心里熱乎乎的,婆婆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媽,但不管怎樣,她照顧這個家還是挺盡心的。不管自己喜不喜歡,為了張濤和天天,自己一定會全心全意對婆婆好的。

楚晴這天的心情很好,因為就在這天,36歲的她,將要登上人生路上的一個新的臺階:昌瑞實驗中學的教務主任!早上一到校,謝校長(就是以前的謝主任)已經對楚晴說了,下午,教育局要來學校宣布楚晴的任命通知。

中午,張濤因為有事沒回家,楚晴回家匆匆忙忙地吃了飯,本打算休息一會兒,但她忽然想起,下午宣布的時候萬一領導讓自己表態怎么辦?想到這兒,楚晴從沙發上起來,拿出紙筆寫了起來。

鑒于學校的特殊情況,所以宣布工作就在下午下課后,占用了二十分鐘時間就完成了。

宣布后,學校的老師給予了熱烈的掌聲,因為在此之前,教育局已經來考察過,所以,在場的老師們都不感到意外,而且憑著楚晴的工作成績和業務能力,她的提拔是沒有任何爭議的。

當教育局的曾副局長說:“來,請新上任的楚主任講話。”身為老師的楚晴還感到了一絲緊張,但她馬上調整了情緒,走上臺,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就講幾句話吧:第一,謝謝上級領導的賞識;第二,謝謝學校領導一直以來的培養;第三,謝謝各位同事在工作上的幫助;第四,謝謝我的學生們,是他們成就了我!最后,我要說的是,我依然是一名老師,我會竭盡全力做好教學工作的!”

“好,說得好,言簡意賅,有內涵!”

曾副局長說著,帶頭鼓起了掌。

送走了教育局的領導,下班的時間已經過了,不斷有老師祝賀楚晴的升遷。劉老師笑著對楚晴說:“楚主任,走,我請你吃飯!”

“哎,就你能鬧,你先走,我還得回辦公室拿包。”

走出教學樓,楚晴邁著輕盈的步伐朝大門走去。這時,包里的傳呼機響了,楚晴一看號碼是張濤,她趕緊走到傳達室打通張濤辦公室的電話。

“喂!下班了?”

“哦,我正準備出校門,你在哪兒?”

“我也準備下班,怎么樣?宣布了嗎?”

“嗯,回去再說吧。”

楚晴說完就快步朝學校大門走去。

回到家,楚晴照例去廚房給婆婆幫忙。吃飯的時候,張濤給每個人倒了杯酒,然后笑著大聲說:“來,我們一起祝賀楚主任!”

楚晴笑著說:“謝謝啦,也沒啥可祝賀的,還是教書唄。”

婆婆瞪大眼睛看著楚晴,又看看張濤大聲說:“哦,啥意思?楚晴當主任?啥主任?”

“學校的教務主任!”張濤替楚晴回答說。

“那,她現在也是副處級了?”婆婆接著問。

“好像不是吧?”說這話時,楚晴帶著疑問看著張濤,張濤回答說:“你們學校校長才是副處級,你應該是科級吧?”

“哎喲,可好了,你們兩個都是領導了!我的兒子真能干,現在媳婦也行了!”

楚晴不好意思地說:“我可不能和他比,他在財政局,雖然是副局長,可是人家管錢,我只是個管孩子的教書匠。”

“那可不一樣,學校的責任重大,你好好干,將來當校長!”張濤笑著鼓勵道。楚晴笑了笑剛要說話,婆婆接著說:“嗯,也好的呢,張濤都當局長也有兩三年了吧?”

“嗯,將近兩年。”張濤吃著飯說,婆婆又轉向楚晴說:“你是女的嘛,不錯了,挺不錯的,唉,我雖然沒有工作,可是我的娃娃爭氣,行了!”

聽了這話,張濤和楚晴相視一笑,張濤端著酒杯說:“來吧,我們還是祝賀楚晴,祝楚主任新上任能順利打開新的局面!”三個人都舉起了酒杯。

那天的氣氛很好。楚晴在高興之余,也很感動,她對婆婆說的那些發自內心的話特別感動。

晚上,楚晴坐在燈下,翻開了日記本寫道: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1996年4月26日星期五。

經過地區教育和組織部門的考察,今天,地區教育局的領導來學校宣布了對我的任命,我成了實驗中學的教務主任。雖然這不是什么大的官職,但卻是對我多年來工作的肯定,我依然熱愛自己的職業,我堅定自己的選擇,我會一輩子當一名合格的教師!

合上日記,楚晴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是十二點半了,她心情輕松地關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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