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黑隼

洛基轉頭看向北方，拍了拍滿手的餅干屑和面包屑。

“來了。”茉茉蘿的頭也轉向了北方。

“轟！”整個學院地動山搖，北方一束紅光從地表直達天際。

“那是什么？”

“有黑影倒下來了！“

“好像是鐘樓方向......”

“是鐘樓！鐘樓塌了！”舞會嘈雜起來，建筑倒塌的聲響讓人心神不寧，突然出現的紅光更是驟然懸在眾人頭頂的利劍，死亡的陰影從遠處投射而來。

場面開始混亂，不安感在蔓延，每個人都想逃離這里，并且很快付出了行動。

洛基倒是非常鎮靜，大咧咧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不時提醒身旁經過的同學跑慢點，不要碰翻他吃點心喝酒的桌子。

茉茉蘿仍舊面朝北方，她是個瞎子，看不到紅光。艾莉莎神情劇變，可她竟站在原地沒有拉著自己的主人逃走。

“你們是誰......”

“啊！”四周傳來慘叫，絲絲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

舞會中逃竄的學生又從四面八方跑了回來，離開這里好像比留在這里更危險。

“墮魔者！好多墮魔者！”

這是混亂人群中響起最多的話。花園舞會中的學生少了許多，人群卻顯得更加擁擠。強調等級差別的貴族和平民擠成一團，恐慌的等待死亡。

“安靜！再亂喊就死！”渾厚粗獷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帶著濃濃的殺意，這不是養尊處優的學生或是老師能擁有的聲線。

一個個籠罩在黑袍下的黑影在人群中穿梭，這些人就如同潛藏在黑夜里突然露出爪牙的幽靈，人群中驚慌大喊的學生被他們隨意收割走生命。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濃密，驚恐的喊叫卻越發稀少，有不少人壓低聲音嘔吐。大叫的那些人被刨開肚子，腸子順著血流了出來，然后在慘叫中被黑袍人割掉腦袋。

花園中彌漫有花香，乳白色的主樓和四周以紅色為主調的古老建筑在夜色透出詩意般的靜謐，尤其是在舞會安靜后，這種靜謐越發美妙。

洛基乘著身旁的人不注意偷偷喝了口紅酒，酒味似乎意外清爽了許多。

“你是誰？”洛基腦子里突兀的響起一個聲音。他首先想到的是莉莉婭，可莉莉婭根本沒來，而且這個聲音雖說是女聲，但和莉莉婭的聲音有很大的差別。高高在上，冷漠無情，帶著濃濃的防備，那個傻丫頭可說不出這樣的話。

茉茉蘿的臉不知何時候已轉向洛基，被流海蓋住眼睛的臉龐在夜色中有些模糊，臉部精致的輪廓線條意外清晰起來。

“圣教會的諦聽者？”洛基看著茉茉蘿小聲問道。

茉茉蘿身旁的艾莉莎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洛基，不用茉茉蘿點頭，她的表情便已回答了洛基。

“嘭！”烏黑的刀鞘當頭敲下。

“好痛。”洛基揉了揉頭向后看去，一襲黑袍映入眼簾。這個距離洛基能看清黑袍上暗紅色的刺繡，猙獰的惡鬼長大嘴巴伸出猩紅的舌頭。吐舌的惡鬼隨著黑袍抖動翻卷，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恐怖之感。

“噤聲。”黑袍下傳出嘶啞的人聲。

洛基收回目光，端正身姿，直到感覺身后的人遠去才往嘴里塞了塊點心。

“你是誰？”同樣的聲音，同樣的問題，再次出現在洛基腦子里。

“你又是誰？”洛基呆滯的瞳孔看著茉茉蘿，這次他沒有開口。那人若是回來，敲在洛基頭上的不可能再是刀鞘，而是刀刃。

繁星在頭頂閃耀，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和嘔吐物的異味，幽靈般的黑影四處游蕩隨時準備收割生命。這種地方不適合閑談，況且對方也沒這功夫陪洛基扯皮。

“圣教會諦聽者，莉雅·愛德琳。”洛基腦子里響起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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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飛馳來一道黑影，花園外圍有人迎接，兩人交錯而過，來人留下，迎接那人向來人的方向疾馳而去。

“頭，情況不妙，鐘樓里不止巨鷹，還有圣教會的白銀之手，我們短時間內解決不掉對手，這個城市的黑隼也快來了。”

“嗯。”

兩人換哨般的動作并沒有看上去的普通，信息的交流便在這一瞬完成。

竊取到這段話，對身為諦聽者的莉雅非常重要，同時也算緩解了她的郁悶。

自從莉雅自報名號后，洛基就沒聲了，坐在那里吃吃喝喝沒個正形，讓時刻準備動手的莉雅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快感。

“嗯？”洛基抬頭看向夜空，繁星閃爍的夜空突然暗淡下來，一輪明月在云層中顯出身影，月光皎潔，顏色卻是詭異的紫色，剎那間，整個世界都被紫光所籠罩。

在詭異的紫色月光下，一切事物都開始變得遲緩，那些游蕩的黑袍行如龜爬，察覺到不對勁他們向學生揮起武器。出現意外先殺人質，這是劫持者的本能，可黑袍人抬手臂的動作卻遲緩到了極點。

四面八方一個個影子奔襲而來，身子前傾，單手背后，迅捷的如同獵豹。這些人沖進花園后，背在身后的手亮起耀眼的青色光柱，像是野獸見到獵物亮出鋒利的爪牙。肆虐的黑袍遭到襲殺，他們被青光輕易貫穿，有些更是被直接割掉了腦袋。

“黑隼！黑隼來救我們了！”學生中迸發出激動的叫喊。

黑色的風衣，青色的海因里之柱，帝國的黑隼，這些便是常人眼中的救世主。

“諦聽者大人請出面。”硬朗的面孔上刻有一道猙獰的刀疤，身上黑色的風衣勾勒出明顯的腰身，較寬的下擺在夜風中抖動，這人便是紐倫堡黑隼的首領。他帶人包圍了墮魔者，卻因人質遲遲沒有下手，直到身為諦聽者的莉雅暗中找上他。

“賈森隊長，久仰大名。”茉茉蘿從坐位上站了起來。

“諦聽者大人。”賈森快步走來，在茉茉蘿面前低首。

洛基此刻正看著桌子上剩余不多的點心和兩瓶空蕩蕩的紅葡萄酒發呆。吃的已經不多，他還想帶點回去當夜宵，如果可能也可以給莉莉婭留點。洛基想的盡是這種事情，對身旁的事始終漠不關心。

“圣教會事先預知了墮魔者的襲擊，命我在此冒充茉茉蘿協助帝國黑隼，若是對各位有所冒犯，還請見諒。”莉雅向花園中眾人鞠了一躬。

賈森面無表情，臉上猙獰的傷疤在黑夜下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諦聽者大人言重，能幫上忙的地方盡請吩咐。”

圣教會沒那么厲害和好心，諦聽者留守此處目的是在墮魔者襲擊的情況下幫助紐倫堡黑隼盡快解決掉顧慮，然后帶他們去主戰場幫忙。不事先通知，臨時拉幫手，圣教會總是這種伎倆。賈森作為經驗豐富的老隼，其中的門道輕車熟路。

“感謝帝國黑隼的協助。”莉雅道謝。

“為了理念之海的榮光。”賈森執左臂在胸，微微頷首。

“嗝~”洛基不合時宜的打了個飽嗝，并且聲音很響，場上嚴肅的氣氛瞬間被他破壞了個干凈。

賈森扭頭看向洛基的背影，神色不善，準備給這個不懂禮貌的家伙一點教訓。

莉雅也做出了反應，不過不是對洛基，而是轉身面向北方。

遠處通天的紅光突然熄滅，緊接著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從北方傳來，鋪天蓋地。這絕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只有那些體型巨大的野獸才會如此恐怖的嚎叫。

“請你們協助。”莉雅表情變得急切。

“義不容辭。”賈森從洛基身上收回目光，對手下迅速做出安排。“留五個人在這里護送學院學生和老師離開，其余人陪我和諦聽者大人行動。”

莉雅動作迅速，賈森話音剛落，她幾個閃滅便已沒入北方的黑暗。黑隼緊隨其后，黑色風衣隨風翻卷。

“好弱。”洛基看著北方消失的眾人，嘴里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在說誰。

“請大家有序離開！”四周響起黑隼的聲音。隨著莉雅領走大部隊，場上再度陷入混亂，這里死了很多人，沒人想停留。

莉雅事先已對艾莉莎做出安排，她現在已經可以回去。艾莉莎卻沒走，她在望著原地發呆的洛基。

無論言行還是身份，這家伙都讓人完全看不透，艾莉莎心里大致就是這個想法。

艾莉莎用力搖了搖頭，甩掉腦子里奇怪的念頭，快步隨人流離開學院。

“嗯......”洛基看著桌上剩下的點心悶聲憋了半響，從腰間拿出一個紙袋。

洛基的上衣和褲子都沒有口袋，這個紙袋從何而來值得商榷。

桌上剩下的黑面包和小酥餅被洛基掃入袋中裝走，隨后他也離開了學院。

沒吃的怎么行？

畢竟，今晚的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