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晉琛回府，剛脫下斗篷，便見阮天驥、阮天騏與阮綿綿皆站在書房門口。

“請安都沒這么齊整過，三兄妹一道來尋為父，所為何事？”阮晉琛掃一眼三個兒女，目光卻是看向小女兒。

阮天騏制止阮綿綿，搶先道：“父親，綿綿不懂事，我不讓她來煩您，她非要來，我這便帶她回去準備新嫁娘的東西。”

阮綿綿掙開阮天騏的手，討巧地給阮父倒了杯茶遞過來，問道：“父親進宮，可是問了小狐的事？”

“誰是小狐？”

“父親，您可別裝傻，小狐，不就昨前日在行宮被太子抓了的那個姑娘嘛？她如何得罪太子了？她是子旌……驍王府里的，太子怎么……”

“住口！”阮晉琛板起臉，“莫說大不敬之言，且不論君臣尊卑，便是你即將嫁與太子，你娘未曾教你夫妻同心？”

“父親莫惱，小妹年紀小不懂事，我會管束她。”阮天騏忙將阮綿綿拉住，一邊暗使眼色，一邊與父親告饒。

阮晉琛略略欣慰，飲了口茶，又皺起眉頭：“你也少出去與狐朋狗友飲酒作樂，多多在府里讀書罷。”

“是，父親。”

阮天騏拉著阮綿綿走了，一旁一直未開口的阮天驥吩咐下人上熱茶，方才問道：“父親見過太子了？那女子確系先淑妃之女？那先淑妃之子，可有下落？”

阮晉琛坐下，看著眼前令人省心的長子，心內稍慰：“那女子即便不是先淑妃之女，亦不可輕視，她興風作浪，便是太子不下手，為父亦要出手。”

宰輔之位，本唾手可得。等了十數年，無非是等萬事俱備。那日宮宴，那西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卿卻差點壞了大事，那有關王公的往事連著驍王，只怕于中間奔走的，便是那個不起眼的小婢女。

“這么說來，太子此次下手真真狠準，不知可審出甚么沒有。”

阮晉琛沉吟：“太子此次，心急了些。”

阮天驥雖不以為然，一個小婢女，能耐再大，不過王爺身邊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但若真是先淑妃之女，確有些麻煩在里頭：“殿下未與父親商議？”

“殿下有傲氣啊……”阮晉琛不欲多說，但事關先淑妃，只怕太子揣摩不足皇上的心思。

***

另一邊，阮天騏與阮綿綿并肩而行。看著沉默不語的阮綿綿，阮二了然地問：“你是擔心小狐，還是擔心子旌？”

阮綿綿駐足，囧然道：“二哥，你又知道了。”

“二哥也不與你說大道理，那些自有父親與你說。但是，綿綿，不管子旌是否有了歡喜之人，你卻是有了未婚夫婿，那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二哥是真的擔心你。”

阮綿綿眸中蓄淚，一眨一行淚：“我知道，我知道……昨日我雖未在行宮，可是云瑤告訴我，子旌進宮了。”

“子旌進宮了？”阮二驚訝道。

“子旌他一向孝順，遇事從不讓嫻妃知曉。但此事一發生他便進宮，定然不是巧合那么簡單。二哥你說，小狐真是先淑妃之女么？子旌自小便跑了個小妻，她既跑了，怎還回來了？子旌會娶她過門么？不對，云瑤說太子稱先淑妃為‘罪妃’，那么他們的婚約自然便不再生效了對么？”

阮二靜靜地看著綿綿，不忍斥責。這個妹子打小聰穎，是父兄母親的掌上明珠，她執拗地望著蕭子旌，一望便是十余年。如今將嫁，若是子旌照舊孑然一身便罷，他若動了春心，只怕妹妹會內心失衡，作繭自縛。

“妹妹，你便目不斜視地走你的陽關道，不好么？嫁與太子，子旌如何，便是你再不能提不能問的了。”

阮綿綿心酸不已，對著二哥也不欲隱瞞：“我曾經以為會紅妝霞帔嫁于他，他那么磊落，毫無私心，卻總是很護短。我喜歡他護著我，我會覺得離他很近很近，近得可以執手偕老。二哥，他那么狠心，就是不要我……我聽爹爹的話，答應嫁與太子，答應你不再胡思亂想。可我就想知道，我入不了他的眼，甚么樣的女子可以，我不甘心，就是不甘心，我是不是很壞？”

阮天騏摟住妹妹，輕輕地拍她的背。可他知道，這不是兒時跌了一跤哭一場那么簡單。他驕傲的綿綿，何曾這般委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