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發地到洋房不過半個小時的步行時長，一路上我緊跟在安琪兒的身后，對現場調查的結果耿耿于懷。

為了以防萬一，轎車損毀的地方也讓她查看過了。但是那里不再有魔力的絲毫痕跡，就是說這可能是兩位魔法使之間的斗爭。擁有破壞系魔法的魔法使在與元素系魔法師戰斗的時候意外造成的崩塌造成了這場慘劇。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或許那個殺人犯對這種隨手造成的悲劇毫無在意的一笑而過，但是對我而言卻是一生的陰霾。如果，不親手殺死他的話.......

我的心靈，無法得到撫慰。恐怕，空洞的靈魂依然如同現在一般借著這具肉體，盲目漂泊。

漸漸地，我的視線從地面向上平移，恰好落在安琪兒的背后。

“那個......你今天心情不錯只是因為那通電話嗎？”

“嗯？你想說什么？”

“你沒有因為我是孤兒可憐我，鄙夷我。該怎么說.......”

“對我有所改觀對吧？”

“額！....不不是什么改觀！只是，覺得你變得和平時一樣又不太一樣。最起碼沒冷眼看我。”

“哦，是嗎？”她依然平淡的語氣仿佛在說什么理所當然的事。“你真的從十二歲開始就逃離養父母的家跑回自己家了嗎？”

說起來對養父母，我也有百般愧疚，因為這種事怎么說都是我的不對。當時，也許是心里還留有對曾經住過的家無法釋懷的思念，我常常跑回去給夫婦二位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不過，初二之后我就很老實了。”

“但是上了高中之后你就和你的養父母脫離了。表面上他們還是你的監護人，但實際不已經不給你生活費了嗎？”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們已經四十多歲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哪還顧得上我。”

“可是對自己的孩子履行好父母的職責不就是他們的應該做到嗎？”

無法反駁......

幾乎所有父母都是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孩子要比其他孩子好上多得多。畢竟一個從血緣上是外人，一個是親骨肉。誰也不希望自己的一切被外人繼承吧.....

如果真的被我繼承，那也是建立在他們沒有親生孩子的假設上。這樣，作為兩位最親近的人，只有我才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了。

“是我單方面拒絕他們的資助的。”

雖然這是實話，但是用‘資助’這種詞匯，總顯得我太絕情了。應該用‘關愛’更好一點吧.....

“為什么？自強自立？自尊心？”

“不是，那是別人的家庭。總感覺我在搞破壞的似的。”

“格格不入對吧.....”她用鼻子輕笑道，“你和我一樣，不擅長交流。所以用隱瞞的方式希望能把一切都藏住。”

我垂下頭，雙臂也無力耷拉著。接著，仰望逐步閃耀在天際的星空。不知不覺，我已經與安琪兒并肩行走了。

我在意的瞥了她一眼，她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直視前方。與迷途中的我不一樣，她有更加堅定的信念。哪怕是利用我也要實現的信念。

可能在他人看來我像個傻子，明明被人利用還毫無脾氣的與利用我的人走在一條路上。但是，今天我找到了方向。

回首望向漸行漸遠的盤山路，我慢慢收回視線。

那大概就是現在我活下去的全部意義了。

“今晚倒是沒有什么麻煩事啊。不是要解決那個吸血鬼嗎？”

“教會那邊還沒什么消息。所以今晚能好好休息一下。大概明天也不會影響你打工。”

她這么說......

可是.....話語這種東西就是用來告訴別人的。

“我雖然是那家店的長工，可是店長明文規定了，一個月缺勤七天的話就可以領工資走人了。”

她微微僵硬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說，“那還真對不起。這件事我還真幫不了你。”

“最起碼你能正眼看我，我覺得就該值得高興了。”

她別過頭去，不知道是不是愧疚。

“你身而為人的要求真夠低的。光打一份工就能活到現在，靠的也是這種簡樸的方式吧？”

“算是吧，人一旦享受過榮華富貴之后就再難以接受劣質的生活。”

“你連這點風浪都承受不住？”

“不好說。再怎么說我也是人。”

她似乎怔了一下，停頓時間太短，我也沒太注意。聊得時間不短了，走的路程也很遠了。大門就在眼前，作為主人的安琪兒只要靠近它，它就好像是活物一樣恭敬的敞開。

“那你一定得負責好自己。”

“負責什么？”

“居住費，記得月底交上來。給你打個折扣，五千吧。”

“你是魔鬼嗎？再怎說我也是你的使魔，烙上了你的印記。”

“所以我允許你住在這里了。”

“什么？”我一愣，沒反應過來。

緊接著，她展露出第一次把他踩在腳下時一模一樣的笑容。猶如魔鬼一邊殘忍！

“再怎么說你也是人對吧？既然如此就應該好好的交房租。就是說，你可以作為住客住在這里。但是你也得做好使魔的工作才行。”

沒想到剛說話就被拿來反將了一軍，該說出其不意？還是她奸詐狡猾呢？總之，她是個魔鬼！

“可是.......我才被辭掉，哪來的收入？未免也為難人了吧？”

“如果連這種小事都解決不掉的，我勸你直接放棄吧。”

她面帶微笑，語氣與眼神同樣冰冷。

“你不說我都忘了，強人所難才是你。突然對我這么好，著實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她準備推開正門的手，收了回來叉在腰上，正面面對我。

“哼哼！既然知道我正視你了。就再多拿出點讓我能夠正眼看你的本事。話說在前頭，今后我還可能會把你當做炮灰扔到戰斗中。再多賣點力氣吧！否則真的會死！”

我苦澀的說道，“那就多謝忠告了。”

她滿意的朝我露出了純真的笑臉，然后拉開門走進了洋房。

留我一人獨自站在群星閃耀的夜空下。哪怕腳下雜草叢生，前方茂密到舉步難行。最艱難的第一步也已經邁出去了。

安琪兒最看重我的，不是我的分析能力，也不是我的頭腦是否靈活。而是，從我的往事中她看到了我的意志力。

像怨念一樣的執念.......

正是因為與她信念中的某些相似，才會與在與我四目相對的那時決定與我締結下這份契約吧。

這既不是什么信任，也不是什么依靠。

我輕柔的觸摸脖子上微微流動魔力的地方。

“很遺憾，這僅僅只是與使魔的一份契約罷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