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海瑟的廣告正式開始拍攝。

選擇的拍攝地點在一處私人海灘，工作人員早早地到了，架好了道具。頂部架著帳篷型的幕布，里面有些昏暗，沿途開著可移動的白熾燈，一片混亂之中又隱隱顯得整潔有序。

虞云韶到場地時，姬容還沒過來，她被導演叫去先交代了一遍拍攝流程。

權導今天看上去不太愉快，但語氣還算和緩，將大體流程講過一遍后，示意她可以自便。

虞云韶感謝過后，跟著工作人員去了臨時搭的化妝間。

權導看著她走進去，目光有些復雜，嘆了口氣，轉頭去做拍攝前的準備工作。

過了一會兒，姬容姍姍來遲，摘下墨鏡和權導打了個招呼，一貫輕佻的笑意都消失了，看上去沒什么表情，聽完了大致流程，點頭表示理解后，由助理領去了化妝室。

半小時后，一切準備就緒。姬容先從化妝室里走了出來，他上妝不多，只修了修眉毛，俊美漂亮的五官更顯得英挺，在白熾燈光下漫不經心，英俊而冷淡。

他和權導交談間，目光卻似無意地看著場地中另一個化妝間，不過片刻后，化妝間的門開了，換好衣服的少女從里面走出來。

她沒有束起頭發，白皙光滑的耳廓在燈光里陰影弧度優美，眼角抹了亮晶晶的晶片，上身穿著袖口不規則的白襯衫，露出白而修長的手臂，沒有穿鞋，足尖瘦白，立在昏暗與燈光的交界處，向這一邊走過來。

設計與美學密不可分，而優秀的設計師往往對美麗更加敏感。姬容靜靜看著她走過來，卻不對上她的目光，只是反常地沉默著。

權導說完后，轉過頭看見她已經出來，笑著點了點頭，“你很適合這次廣告。來，我們的兩位主演就位了，開機吧。”

她看了眼姬容，他已經轉開目光。兩人走到自己的位置，十幾臺攝像機紛紛打開，稍顯昏暗的場中增添了幾分光線。

攝像機里，兩人一邊說臺詞，一邊靠近，海浪聲漸漸大了，海邊有些咸的海風吹起她的頭發。風聲和海浪聲交雜，也像是情人的綿綿絮語。

頭頂是支起的深色的幕布，白熾燈的燈光四處灑落，仿佛黃昏之前的頹靡，在攝像頭下，兩人相擁在昏暗的光線之中，白色的沙灘仿佛無垠，一陣陣的海水涌上來，浸濕了發軟的沙礫，她赤足站在沙子上，光線從她頭發上的碎飾上折開，眼角發亮的碎晶片更顯眼了一些。

相擁，然后借位相吻，交頸相擁，耳鬢廝磨，光線昏昧的海灘邊，仿佛排練過上萬次一樣的繾綣自然，水到渠成，溫熱的呼吸交纏，仿佛一個褪色許久的美夢。

姬容始終垂著眸子，直到權導喊停，他松開手退后了一步。她抬起頭，燈光下眼角晶亮的碎片像是淚花，安靜而滿含笑意地向他看了一眼，就別過臉走去權導那里，詢問突然暫停的原因，

權導沉吟半晌，又看了一遍鏡頭記錄的拍攝片段，向姬容道，“你……”

姬容臉上沒什么表情，低著頭站在那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知道，抱歉……給我一點時間。”說完，他就這么低著頭走到一邊，接過助理遞過來的干凈毛巾擦了擦臉。

虞云韶看了他一會兒，對權導笑道，“剛剛其實還可以。”

“海瑟對廣告的定位是奢而不俗、艷而不媚，”權導拿起邊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慢慢道，“他看上去太冷淡了。”

虞云韶嘖了聲，搖頭說，“也不要太苛刻了吧。”

權導放下水杯，攤了攤手，“他自己也不愿意職業生涯里有一個不那么完美的污點吧？”

那一邊，姬容只是靜靜坐了片刻，就起身示意可以繼續拍攝。

他的鼻梁和鬢角在燈光下像精致的雕塑，淺藍色的瞳仁干凈而冰冷，刀裁一般的眉毛微微挑起，似是平添了幾分溫柔，簡潔而平靜地說，“抱歉，耽擱了，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