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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草豪杰(一)

  • 夜穹劍
  • 晨池看雨
  • 2576字
  • 2018-08-08 02:23:21

與來時的謹慎不同,有柳閑在無需擔心認不得路,三人快馬加鞭,于傍晚越過棲云山,回到了小鎮。

下馬時,余云的兩股之間在這幾日的奔波中已經疼到麻木,幾乎沒有了知覺,以致走路姿勢似老嫗般,腿并不直,步履蹣跚。

停在小鎮一日后,三人再次上路,途徑昌黎城,向飛與二人別過,余云唏噓不已。

向飛是他離開師門后遇到的第一個好人,雖然相差了不止二十歲的年紀,卻已經歷過生死相救、一路扶持,余云對性格直爽的向飛心中有幾分敬慕之意、感激之情,而向飛更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為了正義不顧性命的孩子。

城門外,向飛再次朝柳閑行了一禮,對余云道:“余小兄弟,一路風沙長,恕大哥我不能遠送,道別的話也不消多說,天地會變,你我兄弟友情卻不會變。后會有期,他日江湖再見。”

夏日陽光灑落余云眼睛,一股酸楚的氣息從胸口溢出,沿著喉鼻,爬上大腦。

一種從未感受過的說喜不喜、似悲非悲的情緒將他整個人浸沒,有些悵然、無奈,也有些祝福、期盼,視野中向飛的背影朦朧了起來。

柳閑輕撫余云發冠,寬慰道:“等你學有所成,到時下山來,自可去尋你大哥。”

余云眼睛微紅,抬頭看著柳閑道:“我該去何處尋大哥呢?”

柳閑道:“去江湖。”

余云心中生出一絲火光,抬手一抹鼻子,將心中難過揮去,由柳閑拉著手,一老一少進了城去。

柳閑在城中買了些物事,也不作停留,租了輛馬車,很快就從西門駛出,路過西門時余云想起那女扮男裝的不知誰家的刁蠻小姐,心中有些遺憾兩人竟未再見過。

余云坐著馬車,終究比騎馬要舒服許多,坐在一層軟皮鋪墊的席座上,取出流云訣靜靜研讀。

如果沒遇上柳閑,他只會覺得這是一部上乘的武功絕學,但聽了師叔一番話語,再去看流云訣中的招式,雖然還是覺得精妙,只是心中有如隔靴搔癢般不痛快。

流云意,余云忽然想到,連花師姐也學過流云訣,她又是否領悟到了這一層境界?

以連花師姐天賦之高、努力之至,實力之強讓同輩弟子望塵莫及,其上還有諸多長老,薛夢陽掌門,再之上還有門派第一高手柳閑師叔,柳閑之上,至少還有北劍李書鴻、南刀葉予,武道之長,猶若登天之高。

余云嘆了口氣,收拾心情,師叔說招式是踏足意境的道路,必定有其道理,想不走路就到達山頂,無疑是癡人說夢。余云凝神修習流云訣,默默走上看得見盡頭,卻不知道終點有多遠的道路。

流云劍法形態變化多端,卻并不算特別艱深晦澀,余云已知曉全因劍法只為引人入意境,招式中極盡灑脫肆意,舉手投足間經脈運轉極快,也極亂。

心法篇開篇總綱言“見素抱樸,少私寡欲”,講求人們常說抱守歸一的路子,堅持本心,守著心中道念,才可真正學會這門功法。

但閑云意第一層意境便是求變,心隨萬物任意化形,與這說法又大相徑庭,余云只看了一句便頭疼了起來。

總綱之后的第一篇,以柳閑所說的第一層意展開,講述修行要領,一眼看去也能明白幾分。

再往后看,余云只能讀的通句子,卻看不到法門。

余云心中苦悶,神功秘籍就在眼前,卻連入門之路都如此艱難。

拋開心法,拿起步法身法篇來看,終于有所收獲。

入門步身法并不算難,取“天際從龍自來去”的輕盈縹緲融入步法,快則來去如風,似那天柳閑只一瞬就到眼前,動則如天光云影不可捉摸。

余云邊看,內力貫入雙腿,沿著經脈運行一周,激得一陣麻癢,直欲下車使閑云步法走上一番。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間中夾雜著一個婉轉好聽的聲音,在趕馬高喝,“駕駕駕!”

這聲音有幾分耳熟,余云心中想,當日山道對敵昏倒前也曾聽到過這樣拍馬而來的聲音,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向飛大哥了。

余云還兀自出神,馬蹄聲嘈雜,那聲音越來越近,可能是因為勞累嗓音有些嘶啞,透出極大的欣喜喊道:“師父!師父!”

師父?該不會是我那坐在車蓋頂上神神道道的師叔吧?余云被自己逗樂了,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只見一騎絕塵而來,在他馬車旁勒馬站定。

白色的馬眉心點了一抹紅,似女子打扮的朱砂,馬鞍上坐著一個余云已能看出女扮男裝的清秀人兒,余云登時呆住了。

坐在車頂的柳閑看著她,漠然道:“我可不是你師父,不得亂說。”

對面趕來一隊人馬,為首者銀盔銀甲,腰間別著塊金牌,面容沉穩而剛毅,是一個堂堂正正男子漢模樣,還是當時城門那位小將。他看清車上柳閑,揮手制止了部下的前進。

余云看著眾人大汗涔涔,馬在無力哀嘶,有些同情他們,如此熱的天,還要披著鐵甲追人,可憐了人,也可憐了馬。

那銀盔小將下馬上前,朝著柳閑一拜,道:“不知柳閑居士在此,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余云心下驚訝一向喜靜的柳閑竟與此人相識,暗自揣測他們之間的關系。柳閑被人打擾了練功有些惱火,臉上寫滿了不耐道:“無妨,請諸位自行了事,我不便奉陪。”

小將松了口氣,理了理頭上被汗水打濕的亂發,道:“無意打擾居士,此趟我家將軍讓我接小姐回府,才叨擾了居士行路,我們這就讓過。”

回身一揮手,騎兵隊分兩邊,讓出中間一條空路來,然后對那女扮男裝的姑娘道:“小姐,別再外面玩了,老爺這趟是真的動怒了。”

語氣不同以往的溫和遷就,摻雜了一股冰冷的強硬,似背水一戰的士兵不愿再退一步。

女子低著頭,牙齒咬住下唇,將韁繩握得更緊,忽然抬頭往著柳閑,言辭懇切,道:“柳居士,再幫小女子一次可好?”

柳閑雙眼閉著,不為所動。女子聲音楚楚,道:“我會回家,但我更愿與居士同行,而不是像犯人一般被押解回去。居士可愿幫小女子這一個小忙?哪怕承羽婷贈居士那兩幅薄畫的面子。”

柳閑睜開眼,思忖一番,道:“既然秦小姐出于信任柳某開了口,我也不好不承這份情,煩請問陳校尉,可否由柳某越俎代庖護送貴家小姐去夙陽,不知你家老爺可會責怪于我?”

小將看柳閑張口,便知不好,一面是接回小姐的死令,一面是老爺一心招攬的座上貴賓。

他不知柳閑實力深淺,但想來比之自己定如云泥,天差地別,語氣中的謙讓給的面子不是自己的,而是老爺和小姐的。

此時他的心若熱鍋上的螞蟻,進退維谷、前后兩難。

空氣沉寂,氣溫更熱,小將本就不白的臉此時像發亮的木炭一般,汗水沿著頭盔滴落地面,良久后問道:“不知居士何時能送小姐到夙陽城?”

柳閑道:“最多不過三天時間。”

小將嘆了口氣,朝柳閑深深鞠躬,道:“相信居士不會言而無信,在下也不愿再多為難小姐,我先行告辭,回城向老爺稟報,還請居士務必三日之內送小姐回府。”

言罷不再停留,帶著麾下一并離去,就如上次在城門一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一旦做了決定,猶如出弓之箭,不再回頭,不同的是這次留下了一個人。

女子輕笑拉起帷簾,躍上馬車,猛然與一個人撞了個照面,額頭險些碰在一起。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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