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辛善在熟睡中被關門的聲音吵醒，好像是誰來了。她起身，將門打開一條縫，悄悄地看到客廳里，姨媽在與一個中年男人講話，那個人辛善是認得的，正是鑫磊的爸爸，姨媽的前夫。

這個前姨父已經再婚了，但他們因為兒子的事情偶爾會見見面。這一次，姨媽的前夫過來，就是為了商議鑫磊考初中擇校的事情。

“一中？你要讓鑫磊考一中？”

面對姨父的質問，姨媽看著他，面帶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瘋了嗎？一中是出了名的斯巴達式教育學校，前段時間剛傳出來學生跳樓自殺的報導，就只是因為學校給的壓力太大！”

姨媽瞪了姨父一眼道：“壓力不大怎么考出好成績，不考出好成績將來怎么有出息，我可不想我的兒子將來和你一樣沒用！”

“你……”前姨父聽著姨媽的話，似乎很生氣，用手指著姨媽的臉，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你指什么指？你再指著試試看！”姨媽把姨父的手打了下來，不讓他指自己。

姨父的眉頭越發(fā)地皺了起來，他們還沒有離婚的時候，姨媽成天埋怨他沒有本事，不會掙錢，姨父受不了姨媽的抱怨，在三年前和姨媽離婚了。但關于鑫磊的撫養(yǎng)權問題，雙方當時爭執(zhí)不休，姨媽毫不讓步，一定要親自撫養(yǎng)兒子，說姨父肯定會再婚的，而她不會，所以孩子一定要跟著她。

到最后，姨父還是向姨媽妥協(xié)了，只是每個月給姨媽撫養(yǎng)鑫磊的費用。不過，有關于鑫磊的重要事情，他還是會和姨媽在一起商議。

“你這是自私！”姨父對姨媽說道，“你只關心孩子的學習，你關心過孩子開不開心嗎？你難道不覺得你的兒子，就是因為你管教得太狠，在外面都有些怕人嗎？”

“孩子不管不成材！他將來長大了一定要有出息，他一定得考上一中！”

“你別這樣蠻橫不講理行不行！你要是執(zhí)意這樣，那我只能讓鑫磊跟著我生活了！”

姨媽聽了姨父的話后，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我跟你說，你別想把鑫磊從我身邊帶走，我就算打官司也不會讓你把鑫磊帶走！你一個再婚了的人，法院也不會把孩子判給你的！”

姨媽激動得脖子都紅了，喘著粗氣，最后說了一句：

“最優(yōu)秀的孩子才會上一中，鑫磊一定要上最好的學校！”

姨父姨媽沉默了一段時間，辛善這時從微微打開的門縫里看到，房間在對面的表哥也將房門微微打開了，他恐怕也是被動靜吵醒了，剛剛姨父與姨媽的對話，他應該也都聽到了。

表哥看見辛善在看著他，將微微打開的門又關上了。辛善也準備將門關上的時候，前姨父好像準備離開。離開的時候，姨父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姨媽說道：

“對了，你的那個外甥女，聽說你把她接過來照顧了？”

姨媽嗯了一聲，姨父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道：

“我們哪有閑錢花在你那個外甥女上，要給鑫磊留的錢都嫌不夠，你干嘛要管這閑事？”

姨父癟了癟嘴繼續(xù)道：“她父母既然死了，就把她送到孤兒院去吧。”

“這個自然不用你說，我本來也不想管她的。但她就只有我這么一個近親，我若不管送她去孤兒院，難免周圍的人會說閑話，我可不想臉上無光。我打算，等她到十幾歲了，就讓她出去打工，讓她賺錢，不會在她身上太花錢的。”

“你有分寸就好，想你也不是那種會把外甥女當女兒養(yǎng)的人。你看著辦吧，我走了。”

姨父走了，姨媽也進了屋，辛善才將門給掩上了。

辛善蹲在了地上，小聲地哭了起來。她用手捂住嘴，她怕自己的哭聲太大，給姨媽或表哥聽見。

她現(xiàn)在的房間是一間儲藏室，房間里堆放了許多雜物，顯得小小的。不用說，自然和她以前的房間有天壤之別。房間里也沒有床，姨媽就給她在地上鋪了一床被子，她就那樣睡在地上。

她不知道爸爸媽媽的房子怎么了，她記得那個房子是父母買下來了的，父母去世之后，房子歸了誰，她渾然不知。長大后，她細細想起來這件事，恐怕，在她出走后，她父母的房子是歸了她的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