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狩沒有聽取醫生住院查看的建議，下午辦理了出院手續之后，秦狩就直接離開鎮子回到了小漁村。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秦狩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他現在的心情頗為復雜，對于支教這件事情已經沒什么心情了。

昨天他從池子里爬出來準備離開廢棄工廠的時候，秦狩看到了桌子上散落著幾個針管，旁邊還有一片試紙。

這種試紙是用來檢測HIV的，也就是大家俗稱的艾滋病，以前也叫梅毒，古時候煙柳女子常常會得這種花柳病。

作為一名專業的醫生，秦狩不僅認出來了那張試紙是用來干嘛的，還看出來了上面的檢測結果——陽性。

也就是說，使用這份試紙檢測的人已經感染了艾滋病。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秦狩就變得非常慌張，直到他在醫院醒過來之后，支開安然立即去做了檢查，拿到結果的那一剎那，秦狩差點兒沒當場跌坐在地上。

上天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秦狩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想到擁抱新生活沒多久，就又……

盡管不是立即致死的疾病，但是這和慢慢等死有什么區別？

對自己做出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誰秦狩已經懶得去關心了，他現在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懵逼的狀態中，也可以說是進入了賢者時間。

秦狩在思考，接下來的這十年——不，或許僅僅在幾年內，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告訴潘雨柔真相？

不行，那女人還不得哭死。

那就告訴潘雨嬌？

算了吧，他們倆之間的關系太過于微妙，沒辦法說出口。

秦狩原本對新生活充滿了希望，皇族向他發來的邀請也很誘惑人，只是知道自己可能沒多少時日之后，秦狩對這一切就都失去了興趣。

就像是你明明知道死神就拿著鐮刀在前面等你，你還怎么可能安心吃下去飯呢。

秦狩一個人躺在悶熱的床上，他一回來就把自己關進了宿舍，一直在床上挺尸，思來想去，秦狩有些無奈，又有些辛酸，沒想到到最后，竟然連一個可以將所有事情托付出口的人都沒有。

“我是神經病啊……”

手機鈴聲想起，聲音很刺耳，很不合時宜。

秦狩看都沒看，根本不打算接，所以連碰下手機的興趣都沒有，就任由它在那里響著。

半晌之后，手機終于安靜了下來，宿舍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可是這種安靜并沒有持續多久，就再次被手機鈴聲給打斷了。

秦狩想罵人。

“誰？”

接了電話，秦狩不僅沒有憤怒地喊出什么，反而說話語氣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狀態。

“是我，哥。”電話里傳來了潘震的聲音，“你昨天怎么沒回我消息？”

當人生一下子跌入谷底的時候，不管發生再糟糕的事情，都會給人一種無所謂的感覺，秦狩現在就是抱著這種心態，所以他頭一次沒有掛斷潘震的電話。

“昨天有事，你在家呢？”

“在呢。”

“最近家里還好么，你二姐有啥事沒？”

“沒有啊，二姐忙，整天都找不到人。”

“噢，那……你大姐呢，我的意思是，她最近身體怎么樣了？”

“大姐，上周還回來過一次，氣色挺好的，就是不能提以前的事，不然立馬變臉。”

秦狩點了點頭，從床上翻身起來，抱著手機看了眼外面的天，說道：“在家悶不悶？”

“還好吧，寫寫實踐報告，偶爾幫我爸種種花，生活肯定不豐富，但過得還行，就是我媽，在家整天嘮叨我，沒放假的時候說想我想得不行，這一回家就整天嫌棄我。”

“今年二十了吧？”秦狩起身推開房門和窗子，外面正在打雷，天空烏云密布，要下雨了。

“是啊，怎么了哥？”

秦狩從桌子上的煙盒里抽了根煙出來，叼在嘴里，一邊按著打火機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二十歲也該出來見見世面了，在家不是無聊么，來我這里玩唄。”

“啊？”

“怎么？不樂意？”

對面安靜了幾秒鐘，隨后傳過來潘震驚訝的聲音：“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開的？”

“……”

沒想到最懂他的，竟然是這小王八蛋。

“沒呀，你來唄，哥給你吃香蕉。”秦狩狠狠抽了兩口煙，將煙蒂丟在外面的走廊里，從桌子上拿了一根香蕉。

電話那邊又是一陣沉默。

秦狩剝完香蕉的時候，對面仍舊什么聲音都沒有，這讓秦狩有點納悶，于是開口道：“咋了？沒聽到么？”

“聽到了。”潘震聲音小了點，似乎在猶豫什么。“哥，你是什么時候……”

秦狩一愣，這家伙該不會已經知道自己得了那個吧？不對，不應該啊……

電話那邊潘震也是一副震驚臉，就在剛剛，一直對他很冷漠的秦狩忽然讓他去云疆，還說出哥給你吃香蕉這樣GAY里GAY氣的話，潘震實在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天啊，多好的一個男人，就這么彎了。

要不怎么說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呢，語序不一樣語義也就不同。

“可是我二姐不讓我去打擾你工作……”潘震開始找借口了，他怕自己到了之后就身不由己。

“你二姐那邊我來搞定，叔叔阿姨那邊還是我來說，你收拾東西吧，晚上我就給你訂票，明天有些倉促，后天，后天你就過來吧，飛到昆明，到時候我再告訴你怎么走。”秦狩趴在欄桿上一邊看雨一邊吃著香蕉。

潘震哭喪著臉，說道：“姐夫，我暑假社會實踐還沒做完呢，要不就——”

“那正好，你來這里做，我有公章，到時候可以給你蓋。”

“……”

潘震真想給自己一巴掌，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么？

“那好吧，晚上我和家里說一下。”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潘震非常委屈地掛斷了電話。

“呼——”

秦狩吐了一口濁氣，聽著外面嗒嗒的雨聲，心中感慨萬千。

他怎么也沒想到，最后可以托付事情的竟然是那個小王八蛋，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