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姜漁家喝得暈乎乎的，酒量不怎么滴的秦狩捂著膝蓋半蹲在墻角出完酒后，這才感覺清醒了不少。

回學校的路上，姜漁把潘震打過來電話的事情告訴了秦狩，秦狩沒有解釋這個人是誰，只是接過了手機，一邊走一邊瞥著屏幕。

姜漁是個性子冷淡的女孩子，愛情這種東西對于同齡人來說或許是種令人向往的，對于姜漁而言卻不是，她總是喜歡把所有事情物質化，刻薄的時候，連感情都可以明碼標價地寫上價碼，至于愛情，更像是商店櫥窗里擺著的蛋糕。

外表華麗，擁有著絕美的外衣，可是一旦從櫥柜中取出來，失去保鮮的蛋糕就會讓人逐漸生厭。

男人，不都是這樣么？

姜漁從來不覺得自己比同齡人心智來得成熟，她只是盡可能地去扮演好屬于自己的角色，做好自己應該做的每一件事情。

上學的時候有調皮的男生總是給她寫情書，或者外班的男生總會在她們上課的時候在外面呼喚她的名字，其實姜漁內心并不因此感到有任何的自豪和驕傲，相反，她對于這種幾句話就定終身的過家家式愛情，感到異常的幼稚和嘲諷。

她不是反對愛情，只是那些東西對于以前的她來說，太過于遙遠，男女之事本是自然，她也清楚遲早有一天會有個王八蛋將她壓在身下，以后便宜了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一定要有睡她的本事。

姜漁不喜歡同齡的男孩子，就像是剛剛和她通話的那個男孩，姜漁沒辦法接受自己要帶著一個比自己還差勁的人往前走，她也不喜歡那種輕浮幼稚的男孩。

秦狩當然不知道姜漁因為潘震的一通電話攪亂了內心，他只是好奇為什么小舅子又打過來電話，如果是為了來云疆，那么自己以后是不是有必要把他給屏蔽了？

“喂，找我有事兒么？”秦狩給潘震回撥了過去。

其實他不想打這通電話的，可如果是潘雨嬌有什么事情找自己被耽擱了，秦狩就有點過意不去了，畢竟兩個人的關系才剛剛和好如初。

“哥，怎么是你接的電話啊？”

秦狩聽著潘震沮喪的聲音，內心一陣無語，怎么是他接電話了還不高興？

“有事兒？”秦狩說道，“我還得開會呢。”

“哥，這次我決定了，我一定要去你那里，不過在這之前，你先把剛剛那個女孩的微信——”

“啊？你說啥？怎么聽不到？”秦狩故意把手機舉遠，大聲喊道：“信號不好啊，那行，我就先掛了，回頭再聊。”

把手機裝進口袋后，秦狩看了一眼盯著自己看的安然，問道：“咋了？別這樣看我，瘆得慌。”

安然輕輕一笑，道：“誰啊？”

“你不認識么，那天送我去學校的，潘震。”

“我是說，他和你什么關系。”

秦狩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安然，心想要是告訴她潘震是自己小舅子的話，估計她又要問自己的那一位是誰，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麻煩了，這顯然不是秦狩想要看到的結果。

“他是我弟弟，就是個弟弟，弟中第，尺第的第。”秦狩想了想解釋道。

安然哦了一聲沒再回話，顯然她并不相信秦狩和潘震的關系真的只有這么簡單。

三個人同行回了學校，秦狩讓安然和姜漁去各自班級和孩子們熟悉去了，自己一個人到了校長辦公室，打電話的時候村長說校長會在這里等著自己。

辦公室在學校平房的最后面，鐵門前面的空地上種了兩顆樹，一顆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秦狩沒好氣地想起了近代文壇的某位巨人，心想原來水字數這種事情早在幾十年前就有人做過了。

秦狩看了好幾眼辦公室上面掛著的牌子，朱紅油漆涂寫的“校長辦公室”三個字印跡有些模糊，木質牌子一角的鐵釘掉了，牌子就歪歪斜斜地掛在上面，要是不看字的話，秦狩還以為這是哪家破產倒閉的公司辦公室呢。

大鐵門牢牢鎖著，秦狩晃了晃鐵鎖，然后又趴在旁邊的玻璃窗上踮起腳往里面看了看，結果還是沒能發現一個人。

正在秦狩納悶兒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了一個老漢的聲音：“找人吶？”

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主要是秦狩正趴窗戶的時候背后冷不防地想起這聲音，多少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秦狩轉過身，就看到一個帶著草帽的男人在臺階前踢了踢鞋子上的泥土，然后把背上噴農藥的噴壺器給卸了下來。

“大爺你好，我找下咱們學校的校長。”秦狩開口說道，心想這老大爺也夠時髦的，要是腳上的這雙解放鞋是對人字拖的話，指不定秦狩都把他當成那個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了。

男人把掛在脖子里的毛巾扯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后在面前輕輕搖晃著給自己扇風，這時候才抬起頭打量起了秦狩。

“你找校長有什么事嗎？”男人摘掉草帽撲了撲臺階上的塵土，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來，坐下說吧——”

也是男人摘下草帽后，秦狩才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四方臉，可能是因為勞作的關系，黝黑的皮膚被曬得通紅，大概四五十的年紀，讓人驚悚的是，男人的左半張臉全是疤痕，像是被大火燒過一樣，乍一看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在這里秦狩也不好意思講究那么多，人家都讓自己坐了，他總不能站著和人家講話，于是吹了吹臺階上的灰塵，在男人身邊坐了下來。

“你是來支教的老師？”男人扇著毛巾輕聲問道。

秦狩點點頭，回道：“是，今天剛到的，村長說讓我過來找下咱們學校的校長，說是待會兒一起去見下給咱們學校贊助物資的老板。”

男人揮舞著毛巾，盯著秦狩看著，沒有回話。

秦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許久之后終于主動提起了話題。

“你說校長會不會還在自己家里睡覺呢啊？我還以為這里的校長不太一樣呢，沒想到，天下烏鴉一般黑啊……”

男人手上停下了動作，不悅地說道：“我哪里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