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是公主

葉小樹從出生就一直居住在這個有些空敞、破舊的大院子里，高高的黑色石頭砌成的墻壁把院子與外面隔絕。那種黑色的石頭，因為年久，風吹雨淋，長滿青苔，然后又被太陽曬干……年復一年，經歷了無數次的改造，終于永遠失去了自己的顏色。

葉小樹一邊掃地一邊在眼前幻化出水泥地的樣子。“如果這個院子是水泥地該有多好啊！”她自言自語。父親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襖從她身邊路過，他回應了小樹一句：“咱們是收廢品的院子，又不是皇宮，要什么水泥地……”

葉小樹搬著一個小木凳坐下來，她剛清掃完整個大院。地上的土似乎永遠也清掃不盡，但看到了沒有雜草葉子和碎紙片，她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她突然發現，父親剛才拎著的破麻袋，從破洞的地方落下了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拿起一看，她不由驚嘆一句：“哇噻，多好看的花瓶啊！”

那個花瓶上有精致的刻花，瓶身是暗色的底，看起來一點不俗氣。小樹摸著那些凸起的花紋，驚嘆不已。那些人就這樣隨意丟掉了這種玩膩了的東西，他們永遠都不知道，他們隨手丟掉的東西給這個院子深處的小女孩帶來怎樣的快樂。

她轉身去墻角扒拉一堆破爛東西，一會兒就扒拉出一個臟兮兮的布料制成的玫瑰花。她跑到水池那里，擰開水龍頭，嘩嘩用水洗著那花。

“你個不懂事的丫頭，糟踐水啊！那破花有啥用？快關上！”媽媽一邊走著一邊用手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她正在擰瓶蓋，瓶子和蓋子分開去賣，可以多賺一點錢。

小樹使勁甩干花上的水珠。天啊，這是一朵多美的布藝花啊！她把花插到了那個花瓶里，把花瓶舉著，在院子里跑。

她轉圈都找不到一個能安全放置花瓶的地方。窗臺是舊木板制作的，早就變形了，放在那里是不安穩的——然而還能放在哪里呢？

小樹忽然盯著院子里的一棵樹，她把花瓶放在了樹上的一個恰好大小的凹進去的地方，頓時覺得這個院子不再寒酸，它似乎有著舊皇宮一般的色彩！

教室里老師的聲音似乎飄搖著，一會很遠，一會很近。她說：“孩子們，講講你的親人的故事。我們這個月的主題不講英雄了，講講你的家庭和親人，順便提一下，我會家訪的。”

葉小樹站在自家院子里，她環顧著這個藍色窗欞的老房子。她不知道老師說的那些故事在哪里。

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那些爸爸收購來的大堆的尚未分類的東西。有各種包裝過家具和物品的紙殼箱子、手袋、紅木椅子、舊書、手環、紐扣，還有那些花……小樹知道有些小玩意不是爸爸收購來的，是爸爸撿來的，這些手環、小花都不可以再次賣錢，都是爸爸隨手放在這里的，給自己的。

教室里，老師在問：“葉小樹，你爸爸在家嗎？”老師特別想對小樹家訪，而且是趕上小樹父母都在的時候。

……小樹很窘迫。如何搪塞過去呢？她突然說：“我爸爸在海上，他工作很忙。您過些日子再家訪吧。”她天性里不僅有安靜的成分，好像也有幻想的成分。是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那樣平靜地說出了“爸爸在海上”。在小樹看來，海，是一個遙遠而神秘的地方，爸爸在海上工作，足以讓自己擁有一層迷人的光環。

教室里，孩子們正在竊竊私語，他們不知道葉小樹今天如何給大家講在海上工作的爸爸的故事。那當然是老師給她的任務了。

葉小樹站在那里。她無法開口講述。

老師說：“那你今天只說一句，好不好？”

她忽然說：“我爸爸在海上，那里漂流著很多好玩的東西。我爸爸會把它們帶給我……”

“哇噻！”大家無比驚嘆……

小樹慢慢地坐下了。她感覺教室里同學們的唏噓聲，真的像美麗的海浪把自己的幻想輕輕地托了起來。

一周以后。老師在教室里再次問：“葉小樹，你爸爸在家嗎？”老師依然特別想對小樹家訪，而且是趕上小樹父母都在的時候。

葉小樹正在課桌上擺弄著一個舊布偶，那個小女孩有一頭金黃色的頭發，她只要一動它的手臂，它就能做出招手的姿勢。這個布偶里面有個機械設置吧。她正在不厭其煩地玩著手里的布偶，頭也沒抬，回復了老師：“我爸爸到了一個海岸，他在和那里的人們交談著產品和價格，他認為有些產品對孩子的成長非常有利，不能就這樣浪費。”

當人不愿意接納現實的時候，

會把美好的夢想放在自己的心理世界框架里，

并獲得滿足。

她的無數個小我就安居在這個自己編織的框架里……

老師說：“那么，你爸爸也在進行這個主題的演講，是嗎？”

小樹低下頭。老師看不清楚她是否點頭表示同意自己的猜測了。

教室里，孩子們正在竊竊私語，他們不知道葉小樹今天如何給大家講在海上工作的爸爸的故事。葉小樹站在那里。她無法開口講述。

老師說：“那你今天總可以多說一句，好嗎？”

她說：“我爸爸在海上，那里漂流著很多好玩的東西。我爸爸會把它們帶給我……”

大龍打斷小樹的故事。“這個是上次說過的呢。”

小樹并不介意，她接著說：“爸爸十分關心那些兒童產品和給人們生活帶來一些不一樣感受的東西，還有它們在生活中的位置。”

“哇噻！”大家無比驚嘆……而小樹的故事又結束了。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因為明天小樹不可能再躲過去。

她在月光下，在這個空蕩蕩的院子里，必須做點什么。

她從各個角落找到了爸爸曾給自己帶回來的小玩意，堆在院子里一個干凈的沙堆上。

一些老積木堆在沙堆上，那就算是城堡了。一些褪色的小旗幟，插在沙堆上，沙堆立刻變得生動起來。還有一輛不能再開動的電動火車，紅色的車廂，閃著迷人的光芒，它在沙丘里的鐵軌上閃爍。

這個時候，爸爸推開門，走到院子里。他從麻袋里拿出一些塑料玩具樹。那些樹，有些破舊，在月光下，卻是帶著另外的故事的韻味。

媽媽也推門走出來，她從墻角的柜子底下拽出一只灰色的玩具獅子，她說：“這是公主的獅子，非常威武！”

小樹把一個黃色衣服的長發玩偶擺到獅子身上。媽媽用一個破舊的紅色油紙傘，輕輕搭建在城堡上面。

天啊，月光下的城堡閃爍著熠熠光輝。

爸爸、媽媽幫著小樹搭建完城堡，他們一起圍著城堡坐下來。

“爸爸，要是有人讓你講爺爺的故事，你怎么講呢？”小樹的爺爺也是靠收廢品維持生計。

爸爸卻并不為難，他告訴小樹：“我的爸爸起床很早，他推著破舊的自行車推開家門，通常他會轉回身走進屋子，他在做什么？他把我蹬掉的被子給我重新蓋好。”

他接著說：“我爸爸在收廢品的時候，總讓我躲到一邊去。他很少和我說話。有一次在梅花嶺，我們收完廢品，天氣突變，大雨噼里啪啦砸下來，爸爸脫掉自己的衣服，把衣服像個大帳篷一樣頂在我的頭頂。我們腳下轉瞬成河，爸爸和我躲在大橋底下。一個過路的人沒有帶傘，他驚惶地跑著，看著腳下的河突然失去了方向感。他大呼：‘這是哪里啊？’我和爸爸索性喊著：‘這是大海！是海！’”

講到這里的時候，爸爸停頓了一下，他說：“小時候，別人認為，爸爸除了廢品什么都沒有給我，其實我覺得我爸爸給了我很多……”

小樹說：“爺爺給了爸爸一個海。”

每一個念頭，都會開花。

懷念、想象和愛，

它是我們最初的山和海，不必拿任何世俗估量它。

放飛自己的心念，傳遍遠方吧！

第二天，教室里，葉小樹的故事開始了。

她是這樣描述的：“我以前說錯了，我的爺爺在海上工作，他給了爸爸一個海。我的爸爸給了我一個城堡。”

當然，小樹誠實地告訴了大家“海”和“城堡”的來歷。

小樹忽然把大大的麻袋在教室里抖開。她在講臺側面的空地上，給大家搭建一個城堡。她告訴大家，每一個小物件都是爸爸在勞碌的時候，給自己帶回家來的。她一邊搭建著，一邊給大家講那些小物件的來歷和象征……

她的每句話都是從心里流淌出來的，教室里靜悄悄的，沒有人插話，或者破壞她給大家展示的爸爸帶給自己的城堡。

老師把城堡拍成了照片，放在教室后面的展示欄里，照片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每天，葉小樹回到家里，在月亮剛剛升起來的時候，也是爸爸和媽媽整理完所有廢品的時刻，她和爸爸媽媽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樹下，一起仰望著月亮，像是一種儀式。

這棵樹，不斷地被葉小樹裝飾上好玩的東西。

有一天夜里，一群小鳥呼啦啦落在這棵樹上。

夜半，葉小樹被小鳥的叫聲吵醒了，走到院子里去，發現有著各種彩色羽毛的大小各異的鳥。

那只最大的鳥說：“這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一棵樹，它應該是皇宮里的樹啊。”

那只最小的鳥說：“這里就是皇宮啊，院墻上每個老磚頭都親吻著雨和雪，風和塵土……”

“這里有個最可愛的小公主，她每天把院子掃得很干凈……”

“關鍵是這里有一個好的國王，他每天都不忘記帶給自己孩子一些小禮物。喏，樹下靠著一只大泰迪熊，就是昨天她爸爸送給她的呢……”

“還有，還有，公主的媽媽每天都會變魔法，她用水龍頭一沖，就把那些風塵仆仆的玩偶們洗得像出發前一樣啦！”

鳥兒們嘰嘰喳喳地說著，它們決定在這里安家了。

趁著月光，它們在樹上編織了好多的鳥巢。

每當夜晚來臨，鳥兒們都從遙遠的地方回到了樹上，它們的羽毛上都閃著神奇的光輝，這棵樹也變得更加神奇了。

葉小樹就這樣在這棵樹下，一天天長大。

寄語

我們每個人與生俱來都有不同的出身背景，悅納它是一門生命成長課程。

在心理輔導中，我遇到的一些對自己的出身充滿著抱怨，拿世俗的評價來攻擊自己，消耗著生命的能量的個案。

在某種程度上，我們無法改變物質的世界，但我們能改變主觀的感受。我們如何詮釋自己的出身，攜著美夢踏上旅途，這是一種及早就要把握的智慧。

《每個人都是公主》引導我們重新詮釋生命，撕掉世俗的標簽，故事通過貧窮女孩小樹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世，她制造了離奇的謊言以及在和長輩的交流中重新確認了自己身份的價值，使得主人重新面對自己，接納自己。

用心去品味，相信這個故事能使我們安居在當下。

為什么你會那樣容易憤怒或悲傷？

你的重要在何方？

他人會“遺傳”或“濡染”你的情緒嗎？

每一個“過去”都是一個魔法精靈，

它們蹲在樹葉上，隨時準備參與你的當下人生。

我知道你看不見你的“過去”，

但它們一直不會忘卻和放過你。

這個心理隱喻故事幫助我們了解遺忘的世界。

當塵埃落定，喧囂不見，

世界真的安靜下來。

親愛的，力量和智慧正悄悄爬到你的海岸，

帶給生命以無窮的豐富和美麗。

你必須認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