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宣遲遲沒有接話，蕭景寧也沒有想讓他繼續那個話題，不管他是因什么原因而改變了，現在一切也都成了定局，什么都無法改變，她要的是赤焰案發生之時的情況，她想知道那時候，蕭景宣和越妃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于是她問道：“我好像聽說，林府是四哥帶人去抄的家？”

蕭景宣點點頭，“在接口諭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父皇他竟然要抄姑姑的家，那可是晉陽姑姑啊，他最疼愛的妹妹……”

“口諭？”蕭景寧問道：“抄家不是得有圣旨嗎？父皇親自給你的口諭？”

“你不知道，父皇他的心有多狠，”蕭景宣閉上眼睛，“他連我們面都不想見，直接就給了太監金牌，讓他們傳口諭，讓我去抄晉陽姑姑的家，還要晉陽姑姑回宮，讓母妃把她軟禁起來……”

十三年前的十月二十九日，凌晨的風很冷，因祁王與赤焰軍謀逆，赤焰軍主帥林府被禁衛軍圍了起來，祁王下獄，祁王府的女眷們都已經被抓進了掖幽庭，此時事情已經過去了兩日。蕭景宣知道祁王是不可能謀逆的，祁王是那么崇敬他的父皇，蕭景宣相信梁帝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一直以為不會有事的，他還想去為祁王求情，只要這件案子仔細查查就好。蕭景宣去了昭仁宮，想要他的母妃幫忙出出主意。

越氏那時候并沒有后來的野心，但是她是聰明的，在此案爆發之時，她很害怕，所以蕭景宣來求策之時，她只說讓什么都不要管。然后，就來了兩個傳旨太監，手里拿著金牌，傳了梁帝的口諭。

“陛下有旨：今林氏與祁王謀逆，罪不容誅，現梅嶺叛軍已平，祁王伏法，令獻王抄沒林府，接晉陽長公主鑾駕回宮，由越妃照看。”

“怎么可能，本王要去見父皇！”蕭景宣第一反應就是不信，父皇怎么可能那么狠心，之前父皇不是總把朝政扔皇長兄，總往林府跑嗎？可是現在，叛軍已平，祁王伏法，皇長兄和林姑父他們竟然已經死了嗎？什么接晉陽姑姑回宮由母妃照看，分明是要軟禁她，并讓母妃負責……他不相信，他要去向父皇問個明白，這什么謀逆，怎么能查都不查就處置？蕭景宣根本不接旨，抬腳就要往養居殿沖，卻被那兩個太監攔了下來。

“獻王殿下，陛下現在誰都不見，殿下還是不要抗旨得好。”

那兩個太監，竟然會武功，很輕易的就攔住了蕭景宣，并將金牌舉在身前，蕭景宣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父皇竟然見都不想見他們，就這么下了口諭，但是那金牌……越妃將失魂落魄的蕭景宣拉著跪了下來接了口諭，“景宣，你父皇現在正在氣頭上，不愿見任何人，連他最寵愛的皇子祁王和最倚重的林燮都已經賜死了，他根本不在乎會多一個皇子，景宣，你去林府吧。”

然后渾渾噩噩的蕭景宣就帶著那兩個太監去了林府，看著素裝站在庭院中的晉陽長公主，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是晉陽長公主看著一臉悲切的他以及身后兩個太監平靜的問了出來：“獻王殿下來此，是奉了何旨？”

“晉陽姑姑……”蕭景宣不愿意傳旨，他不愿意查抄林家……這是晉陽姑姑……這里是皇長兄的舅家，可是想到母妃的話，父皇根本不在乎會多一個皇子，他……不想死，所以不管多難受，他還是將接到的口諭傳了出來。

然后晉陽長公主就在庭院中站著，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些禁衛軍抄家，然后她突提著劍，向著皇宮飛奔而去，蕭景宣心里一跳，趕緊讓人去追，他也不管心里如何，不管林府查抄得怎么樣了，翻身上馬就跟著追過去，然后……在朝陽殿前追到了她……朝陽殿是他們蕭家祖祠，而晉陽長公主的血染紅了她的白衣，染紅了朝陽殿前的石階，蕭景宣愣愣的站在那里，腦里一片空白。

蕭景寧覺得不對，至少那日，她去養居殿就沒人阻止她，“你說，你要去找父皇的時候，那兩個太監阻止了你，說是父皇不愿見任何人，那是什么時辰？”

“巳時末，接近午時。”蕭景宣忽然覺得奇怪，蕭景寧問這個干嘛，“有什么奇怪嗎？”

蕭景寧垂眸一瞬，又抬眼看向他，淡淡道：“巳時的時候，我在養居殿見了父皇。”

“景寧你是云貴妃的女兒，那時候只有五歲，父皇見你很正常。”蕭景宣卻是不在意，“我們這些皇子，一直在接受皇長兄的教導，即便皇長兄其實只比我大一歲，但是他真的好像什么都懂，他十一歲就開始幫著父皇打理朝政了，那時候我還在忙著要和弟弟們打架呢……”

“不是兄友弟恭嗎，怎么還打架？”

“這你就就不懂了吧，兄弟之間打是親罵是愛，我們感情那是越打越好。”

“得了吧，”蕭景寧看著洋洋得意的講著曾經的兄弟們的事，也就明白了此打架非彼打架，和軍營里面的切磋差不多，是以越打感情越好，“我看啊不是你打哥哥們，是哥哥們打你吧……幾個哥哥里面就你武功最差了。”

蕭景宣抽抽嘴角，先前的什么傷心，什么沮喪已經莫名其妙的全跑得干干凈凈，“丫頭，給皇兄留點面子好嗎？那時候皇兄的騎射還是可以的，老三咱不說，至少比老五好呀。”

蕭景寧什么話都沒說，只用眼睛掃了掃蕭景宣的全身。

蕭景宣：……

蕭景宣趕緊跟這個妹妹講當年他的勇武：“丫頭我跟你講呀，老五騎射是真不好，那時候九安山秋獵，我們各選一個方向去射獵，老五他一向重文輕武，所以騎射一點都不好，還被兩頭老虎給追得掉進了坑里，還是我和手下們將那兩頭老虎給射死了，把他從坑里面拉起來，最后我還和父皇說那是我和老五一起獵的呢，皇長兄知道了還夸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