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希臘神話的世界里似乎還沒有花椒這種東西,其他的就更別提了。蕭陽有些語塞,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些很平常的東西。
“您的孩子們在擁有火種以后,一刻也不停歇的探索著世界。”奧斯卡蹭的跳到了蕭陽腦袋上,“剛才那些您費解的名詞,都是人類發現或者創造的寶物,也是能讓這些排骨如此美味的秘密?!?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的確在山上太久了。”普羅米修斯嘆了口氣,“將火種贈給人類后,為了懲罰我,宙斯將我一絲不掛的吊在峭壁上,我的關節無法活動,沒有水喝沒有飯吃,還有一只巨鷹每天都來啄食我不斷重生的肝臟。四季更迭,日復一日,食物對我而言,早就成了被遺忘的奢侈品?!?
還好你是神,不吃飯也餓不死。奧斯卡心里這么想,嘴上卻順從的說,“半人馬的部落之所以請您來,就是希望您重新找到對食物的期待。”
“很抱歉,我不能這么做。食物是享樂的方式,而我必須贖罪?!逼樟_米修斯望著天空,“我原本應該永生永世被扣押在高加索山脈上,喀戎卻用自己換下了我的肉體,在折磨與痛苦中替我死去,也讓半人馬失去了靈魂導師。我的靈魂不能因為肉體的自由而怠慢,只有我背負苦難,我的孩子們,也就是人類們,才能少些挫折。這也是對半人馬的報恩,對喀戎的緬懷?!?
“唉…青年,我演不下去了。”奧斯卡嘟囔了一句,沒等蕭陽反應過來就跳到了普羅米修斯面前,“我說普羅米修斯,你口口聲聲的為了這個為了那個,但一個連人類發展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連自己恩人喜歡吃什么都不了解的家伙,有什么資格替別人贖罪?。俊?
“奧斯卡,這不是貓島廚房!”蕭陽趕忙提醒道,橘貓這是分分鐘搞事情的節奏??!
“青年你閉嘴,我忍他很久了!”奧斯卡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怨氣,它一個爪子戳起一塊排骨,“放著如此美味的東西,竟然視而不見?你知不知道本大人一下午都眼巴巴的望著這些肉!你這是對食物的褻瀆!連食物都不懂得尊敬的人,或者神!管你是什么,尊敬食物是對生命最基本的態度!難怪你搞不明白半人馬的一片苦心!好好嘗一嘗這塊煙熏的排骨!這可是喀戎最喜歡的味道!”
蕭陽眼睜睜的看著排骨被塞進普羅米修斯的嘴里。
還好貓島沒有狗崽隊,不然明天早晨的頭條肯定是《夜之屋強行將食物塞進客人嘴中,所謂優質服務只是表面功夫?》
普羅米修斯剛想說什么,就被奧斯卡捂住了嘴巴。
“別說話!”橘貓的語氣平和了一些,它清了清嗓子,“咳咳,抱歉,我有些急躁?,F在,請您放下一切雜念,感受排骨中淡淡的煙熏味道。在眾多烹飪方式中,煙熏是一種溫柔的觸摸,它看似沒有火焰,卻不知不覺的將火焰的溫度與力量滲透到食物內部,這是自然與火焰碰撞的結果,任何方式都很難去除這種獨特的香氣,就和文明一旦扎根便很難去除一樣,喀戎明白這個道理,他相信半人馬們沒有他也依然能發展壯大,才會放心的去結束你的苦難?!?
普羅米修斯也真是脾氣好,竟然聽話的開始咀嚼。
“火焰并不一定要看得見才能發光發熱?!眾W斯卡說,“它有各種存在形式,你帶來的火種在大地上燃燒,喀戎教導的文明之火在半人馬的心里燃燒,他看似用生命交換了你的自由,但他卻沒有熄滅,那些半人馬們對火焰的崇拜就是證明,他明白自己的火焰會一直延續下去,所以才...額?”
“他似乎沒有聽我們說話?!笔掙枱o奈的笑笑。
在完整的吃掉第一塊排骨后,普羅米修斯就仿佛中了邪一般,接二連三的將剩下的排骨放嘴里送,手里拿著,嘴里嚼著,腦袋點著,完全沒聽到蕭陽和奧斯卡剛才說的話,風卷殘云一般的將一盤排骨吃的干干凈凈!
且不提那些被吊在峭壁上的歲月中有多么想念食物的味道,哪怕是還沒有創造人類的時候,自己都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記憶里的所有瓊漿玉露都不如眼前這個排骨有滋味。這位盜火者心里感慨著。
細嫩的肉質仿若在口腔里舞蹈一樣,將它的香氣一覽無余的展現出來,這種樹木的...對,煙熏的香氣!這是時間沉淀下來的味道,溫暖而帶一點煙火氣息。
是嗎,喀戎之所以喜歡這種味道,就是因為這種溫暖的感覺吧?這種恰到好處的溫暖,真的非常...
“我很喜歡這種煙熏的味道?!逼樟_米修斯緩緩開口,“就好像一把柔柔的火點燃在心里,就好像...”
“家人的感覺?!笔掙栃π?,說道,“人類的世界有很多煙熏的食物,無論是熏魚還是臘肉,最初只是為了保存食物,可現在卻成了很多人對家的印象,尤其對遠離家鄉的人來說,這種帶著煙火氣息的食物能喚起他們很多溫暖的回憶。”
“家人?!逼樟_米修斯喃喃地說,“喀戎之所以喜歡這種煙熏的食物,是因為那些半人馬都把他當作家人吧。”
“家人是相互的,喀戎也將所有半人馬都當作家人。”蕭陽說,“喀戎相信沒有他,自己的家人們也能靠自己生存下去。”
“但我并沒...”
“而所有的人類,都是您的家人,您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笔掙柨粗⑽⒌皖^的普羅米修斯,“不用再束縛自己,放下過去,繼續向前走。相信您的孩子們,他們會和您一起承擔那些苦難,還有未來。”
“龍息托我們告訴您,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生命,他們的苦難必須由自己來背負,”奧斯卡向前幾步,站得筆直,“喀戎在見到您之前已經中了劇毒,只有死亡才能結束這種痛苦,他不過是讓自己的死亡更加有意義。而您大可繼續享受這美麗的世界,您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用再特意為什么去贖罪了。如果您愿意的話,從食物開始,您的孩子們肯定會給您數不清的驚喜,假若您經常來貓島吃飯的話。”
“因為家人的存在,為了家人而烹飪食物,所以才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佳肴嗎?!逼樟_米修斯看著奧斯卡,“小貓,你說的并沒錯,食物和愛一樣重要。而我,竟然自負的認為自己可以背負起人類的命運...其實你們早已經走到了我不認識的世界。想一想,諸神總以為自己站在世界的頂端,可他們卻不知道世界之外竟然有如此美味的造物!”
“不不不...他們知道?!眾W斯卡揮著爪子,“明天晚上小愛神還要來吃飯呢!”
普羅米修斯一愣,“是嗎?我以為諸神不會隨意嘗試人類的食物...”
“世界廣袤無邊,食物永不屈服!”奧斯卡得意的甩了甩腦袋,“即便是諸神,也無法忽視來自舌尖的真實感受!友情提示,人馬座已經能看到了哦!”
夜空群星閃爍,但有幾顆卻格外明亮,以半人馬的形態在星河中靜靜的觀看著大地。
......
“話說那個喀戎真的喜歡吃煙熏制品?”趴在蕭陽腦袋上的奧斯卡問道。
“我怎么知道?!笔掙枌⒗苯贩廴鲈谌獯希爸皇峭蝗幌氲搅思依锏难舛?,正好借用黎主廚的鹵汁?!?
“總感覺天上的人馬座和大賢者喀戎沒什么關系。”奧斯卡吐著舌頭,“神話故事里的東西都不靠譜。”
“誰知道呢,書上是這么寫的,”蕭陽聳聳肩,“不過真是想不到,普羅米修斯竟然對烤肉這么感興趣?!?
“我覺得他只是對各種香料感興趣?!眾W斯卡被孜然粉嗆得打了個噴嚏,“他腦子里現在只有兩種東西,一個是肉,一個是異國香味!青年,你說我們要不要讓他嘗試一下螺螄粉什么的...”
“這是夜之屋!”蕭陽一歪頭,腦袋上的貓跳了下來,他端著肉串,朝著普羅米修斯的露臺走去,“不要胡鬧。”
“萬一他愛上那種味道不可自拔!喂!青年!你等等我!喂!”
......
星空下的露臺上只有普羅米修斯一人,在吃完煙熏排骨以后,那個叫蕭陽的廚師竟然又給他端上好幾種香氣噴鼻的烤肉!有的讓舌頭都燃燒起來,鼻涕眼淚根本控制不住,還夾雜著各種奇特的香氣!有的上面占著奶白色的茸狀物質,香氣撲鼻,讓人流連忘返!還有一種冒著氣泡的琥珀色液體,喝下去微微犯苦,卻清爽宜人,但喝多了似乎會讓人陷入夢境!
“喀戎啊,我的孩子們真是奇特,竟然能毫無偏差的端上我最期待的食物。想來當神明真是沒有意思啊,考慮的那么多,還沒有人類瀟灑自如?!笨粗箍丈祥W爍的人馬座,普羅米修斯又喝了一口啤酒,“如果你還在世界上,真想讓你也嘗一嘗這些食物。”
“不容易啊,喀戎大人的愿望終于實現了。”藏在客房門外的龍息(那么大的體型根本藏不住?。。┣穆曊f,“普羅米修斯得救之后就一直覺得對不起喀戎大人,他將自己關在屋內,不吃不喝,也不出門,以為這樣就是幫助人類承受苦難了。”
“那位喀戎大人是預料到他會如此,所以請你們來幫護他走出過去的陰影嗎?”同樣藏在一旁的蕭陽問道。
“陰影?”龍息眉毛一挑,一下午他都在貓島吃個不停,回來就發現普羅米修斯竟然真的開始吃東西了,“當然不是,喀戎大人在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他前只對我說了一句話?!?
在希臘神話中,半人馬的大賢者喀戎知識豐富,幾乎無所不知,他擁有無數優秀的弟子,卻無意間被送給自己弟子的毒箭射傷,雖不致死但疼痛難忍,喀戎為了結束這種痛苦,用自己代替了在峭壁上受難的盜火者普羅米修斯,宙斯為了紀念這個偉大的半人馬,將他拖上天空,成為了人馬座。
“什么話?”蕭陽期待著龍息的回答。
“總是不吃飯,神明也會腦子不正常的,就算食物再難吃,你們也要想辦法讓他好好吃飯??!普羅米修斯實在是太挑食了!”
“...就這樣!這么簡單?”蕭陽和奧斯卡異口同聲,“你不是說是因為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嗎?”
為了想明白這個原因,蕭陽和奧斯卡至少有七八個不同的猜測,最后統一認為,半人馬大賢者想讓普羅米修斯不要因為自己的離去而愧疚,并且希望這位盜火者重新享受接下來的每一天。
結果,竟然只是為了讓他吃飯?
“就這樣?!饼埾⒁苫蟮目粗@訝的貓廚組合,“不然呢?吃飯難道不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