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氣東來閣高三層,每一層都占據偌大空間,這第二層據那小廝而言,分為五個區域。
合心意的兵器已經買下,功法武學他亦不缺,易九略一沉吟便往丹藥區渡步而去。
金剛境的修煉對于資源的消耗很大,普通金剛境武者,在不借外力的情況下,想要將一身筋骨皮血淬煉到金剛大成的地步,需要數十年苦功,而若是資源充足,這個過程可縮短幾倍乃至十幾倍。
“一枚普通成色的淬骨丹便要二十五兩銀子,這個價格比劉瑃所說還要高出兩成。”
易九拿起一瓶樣丹,細細看了眼后放回原處,不由搖頭,暗嘆強者的路不僅是尸山血海,同樣是金山銀海。
金剛境的修行可不僅僅是淬骨一項,因此闊海鯨幫的月俸里還配備了能內煉全身的雷芝淬體液。
全身上下還有六十兩銀票,也不夠買幾枚丹藥的,日常還需開銷,想了想易九便欲回轉飛羽堂。
“這明明就是我先看中的,你憑什么橫插一腳?!”
“哈哈哈,就憑我張明比你陳煥修為更高,就憑我背后的天鷹堂比你飛羽堂更強……”
一陣喧嘩爭執聲傳來,隱約中聽到的幾個字讓易九腳步一頓,雖然不喜管他人閑事,但如今自己畢竟是飛羽堂的供奉,想到此處,他抬步往人群聚攏喧嘩處走去。
喧嘩聲源自二樓最深處的古物區,與丹藥區相隔不遠。
紫氣東來閣往往將鑒定師也難以分辨的古老物件歸于此區,以相對低廉的價格任由挑選。
由于不時有一兩個幸運兒撿了大漏,傳的沸沸揚揚,因此許多武者時常在此淘寶,以期撿漏。
當然這在易九看來,多半是紫氣東來閣自家造的噱頭,所謂的幸運兒也多半是托兒,哪有撿漏還四處張揚的道理。
“飛羽堂徐堂主在十二堂口中排名末座,陳煥你身為真傳門徒同樣稀疏平常,偌大飛羽堂當真無人矣。”
人群里,一名濃眉青年手中把玩著半尊佛像,嘴角噙著冷笑,他身后有著四五名年輕人,此時正同樣低聲嗤笑。
在他對面,那被他稱為陳煥的青年一臉憤怒,欲要沖上去與濃眉青年動手,卻被同伴死死拉住。
“你爹陳勇剛剛僥幸從幫內大牢里出來,如今正夾著尾巴做人,你今日與我作對,莫不是想為你爹平白樹敵?”半尊佛像在手中拋飛,張明濃眉微挑,冷笑道。
聞言,陳煥掙扎的動作一滯。
天鷹堂與飛羽堂關系不睦,兩堂門徒時常有摩擦。
他與身為天鷹堂堂主之子的張明以往就有過節,今日在這紫氣東來閣中更是冤家路窄,他先看中那半尊佛像,正欲買下之時卻被后者橫插一腳。
雙方這才爭吵對峙起來。
想到爹這段時刻的處境,陳煥頓時冷靜下來。
“飛羽堂是否無人,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就在陳煥想就此罷休之時,一道年輕身影穿過看熱鬧的人群,平淡的聲音在嘈雜中清晰可聞。
張明眉頭一皺,看向走來的身影。
來人身姿欣長,腰間佩有長劍,眉目間似有些熟悉。
張明濃眉皺成一團,努力回憶,突然間直視到來人淡漠的目光,心頭猛然一炸!
“易九!”
昔日天威堂在十二堂口中執魁首,這位序列第九,并以此為名的真傳他自然不會沒有見過。
不過天威堂堂主易遠坤叛幫之后,這易九便沒了消息,本以為死在了大牢中,沒想到最近又聽到他重回幫內的動靜。
據傳這廝在大牢中殺了幫中某位宿老,且在大長老力保之下,安然無恙的出獄。
張明臉色難看,嘴角的笑意早已消失:“易九,這是我與陳煥之事,你當真要替他出頭?”
“你認識易某?”易九微微一訝。
“昔日天威堂九真傳我如何會不認得,只是不知道你此舉為何意。”
張明面色含韞,自己如臨大敵,對方卻一副不記得你是哪只阿貓阿狗的模樣讓他一陣胸悶。
“且不提今日你辱我堂聲譽。”
易九微微一笑,立于人群之中,氣息縹緲,仿若遺世獨立。
“易某向來義薄云天嫉惡如仇,遇此不平之事,又怎能袖手旁觀?”
“好一個義薄云天!咱們來日再會!”張明重重一哼,轉身就欲撥開人群離去。
嗤!
一道劍光閃過,張明眉心一涼,一截幽深玄黑的劍尖赫然頂在眉心。
“東西留下。”
易九的聲音不見起伏。
張明臉色一白,他竟然絲毫沒有看清對方的動作,眼前一花,冰冷的劍尖已經停留在眉心,隱約傳來的鋒芒讓他心頭一緊。
啪!
急忙將手中把玩的半尊佛像拋出,看對方接過后,張明臉上浮現一抹屈辱,恨聲道:“這下我可以走了嗎?”
還是不夠絕望啊,看來年輕人還是要多摔打。
沒收到系統提示音的易九眉頭一皺,出手不僅是因為自己是飛羽堂供奉,更多的自然是為了絕望值,測試心中某些猜測。
不然當真以為他易某人義薄云天路見不平?
“易某說的,是你身上的所有東西。”
“易九你欺人太甚!我父乃天鷹堂主張烈,我不信你當真敢殺我?!”張明一聲低吼,燃血境修為顯露,目光中怨毒幾乎凝為實質。
天鷹堂堂主?
面色愈發冷漠,易九一言不發,唯獨手腕一動,劍尖鋒芒更甚,微微前刺。
鮮血從眉心滑落,一股凌厲的鋒芒幾乎要破開頭顱的恐懼終于讓張明作出選擇,他不敢賭。
他木然將身上所有銀票,丹藥掏出,扔在地上。
“還有他們……”
劍尖平移,易九看向張明身后的四五個年輕人,看其服飾,都是天鷹堂的真傳門徒,想來身家豐厚。
“你這是搶……”
一個小眼睛青年張嘴怒喝,話未說完,一柄劍鞘橫拍在他胸口上,頓時如同被烈馬撞在身上,身形暴退,撞進人群之中,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辱我飛羽堂聲譽,此為懲戒,不交,那就死。”
收回劍鞘,易九目光冷冽,一股有死無生的慘烈絕望氣息籠罩幾人。
“我交……我交!”
張明和小眼睛青年的下場近在眼前,剩余幾個年輕人在氣息籠罩下面如土色,飛快掏出身上所有東西。
【叮,獲取絕望值十二點!】
張明與他身后的四個人,修為都在燃血境左右,共獲得絕望值十二點,平攤下來一人不到三點,劉瑃只是一個會幾手莊稼把式的強身境,便提供了一點絕望值。
易九心中思索,燃血境與強身境的差距極大,這樣推算下來,絕望值的獲得,不僅僅與修為掛鉤,更與絕望的深淺有關系。
張明直面劍鋒,應該是提供絕望值最多的人,小眼睛青年次之,另外三人只是屬于淺層次的恐懼。
恐懼是絕望的外在表現,兩者某種程度上是一體的,就跟人的靈魂的外在體現便是“心神”,“精神力”。
“今日略施懲戒,若有下次,易某劍下無情。”收劍入鞘,看也不看地上大堆銀票,易九輕描淡寫道。
張明五人如蒙大赦,攙扶起臉色慘白的小眼睛青年離去。
望著幾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陳煥仍然有些恍神。
說來話長,從易九踏步而出,到劍鋒欲斬張明,再一鞘震得小眼睛青年吐血暴退,最后幾人掏錢買命離去,也不過半柱香功夫。
直到同為飛羽堂真傳的同伴推了他一把,陳煥幡然醒悟,大步上前抱拳說道:“今日多虧供奉大人出手相助,陳煥受辱事小,飛羽堂聲譽事大。”
“身為供奉,此乃分內之事,況且我與你父昔日大牢有舊,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將劍重新佩于腰側,易九目光淡然,“只是今日來紫氣東來閣購買丹藥被耽擱了而已,無妨……”
“耽誤了供奉的事,在下屬實有愧,一點心意,還望收下。”陳煥恍然大悟,將地上張明五人扔下的銀票丹藥等物拾起,再從身上掏出不少,雙手一并遞給前者。
“這……”易九眉頭一皺,俊秀臉上泛起不愉之色,斷然道:“易某行事不過秉承心中信念,怎能收你心意,收回去!”
“供奉義薄云天之心我等皆知,只是陳煥心中有愧,供奉務必收下。”
陳煥鞠身一禮,態度堅決。
上道啊這小子!易九長嘆一聲,又是一陣推脫,最后勉為其難將東西收下,陳煥等人告退之后就此離去。
而易九也回轉丹藥區,買下數瓶丹藥后回轉飛羽堂。
在他離去之后,二樓一角落處。
一名錦袍老者望向身前錦袍中年男子,低聲道:“樓主,閣內禁止妄動刀兵,為何方才不將闊海鯨幫那幾個年輕人驅逐出去?”
老者語氣平淡,赫然對威震遠東的闊海鯨幫并未有所忌憚。
那被稱為樓主的錦袍男子,面如冠玉,已至中年卻仍看得出年輕之時極為俊逸。
“看到個不錯的苗子,索性看他如何做。”樓主淡淡一笑,目光中流轉著莫名意味,旋即吩咐道:
“日后那名為易九之人再來,通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