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蒼茫,飄灑在寂寥的大地。天色陰沉,映照著離人的孤單。
凜冬至,薄暮盡。雪地里,遠遠的駛來了一架馬車。
夕陽漫長,冬日的霞光溫柔吻上了披著白衣的大地。
路途顛簸,車上,正打瞌睡的她被驚醒。她朦朦地揉了揉眼睛,往著窗外望去,赤紅如火的晚霞映在她的蒼白的臉上。
孟小霽一直是一個喜歡舒適的人,也同樣是一個懂得享受舒適的人,換一種話來說,她活的很舒適。只是如今,她卻得了一種不舒適的病——魂悸。
魂悸是在這個世界因時間變更和動蕩所產生的因子波動,輕者常常精神恍惚,而重者則會為此湮滅。
“咳咳?!?
胸口一陣煩悶感涌上,使她禁不住咳出了聲。
“師姐,你醒來了?”
車廂前,駕車御馬的少年問道。
少年約十六七歲年紀,是楓門的年紀最小的弟子,比她小了應該有七八歲了。
“你的身體......不要緊吧?”少年關心問道。
“沒關系。”她無奈笑了笑。
少年名叫荀丹,此番,正是奉師命與門派唯一的師姐前往鄰國冥元的首都——悾慏城,一來找一個特別的人人治療師姐的疾病,二來也是為了調查一件重要的秘密。
“師弟,路還有多遠?”她悠悠問道。
“至少......也還要一天。”少年猶豫答道。
窗欞之外,大雪紛飛,寒冬的凄楚渲染了這張絕美的畫卷。
馬車筆直向前,然而這條路卻并沒有荀丹想象中的順利,天色在不知覺中已黑了下來,寒風瑟瑟,雪地里,傳來了一兩聲凄厲的狼嚎聲。
雪大了。整個世界仿佛都已被白色的惡魔湮沒,在這看不見前方的道路上,馬車變的越來越渺小。
北風如箭,刺入高聳的蒼穹,寒雪如花,散落寂寥的荒野。
少年的手被寒冰凍得脫節,他呆滯的目視前方,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隱隱約約還能察覺到些許碎屑拍在臉上的感覺,他想挪動腳步,可雙腿卻已如同灌了鉛一般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一刻鐘,又一刻鐘。
狂風肆虐,風雪鋪天蓋地的襲來,少年的心中突而有了什么不好的預感。
他抬頭朝著天空望去,穹頂之上,早已失去了一切有關生的顏色,而他的腦中恍恍惚惚,竟浮現出了這樣的一副畫面。
子夜,在安靜而璀璨的星空之下,在那空的可怕的世界里,一只孤苦無依的小狐貍,望著漫天繁星,虔誠地祈禱著,祝愿著。
那孑然一身的苦楚,那一無所有的徒勞,那只小狐貍將自己所有的努力,將它自己每一寸的一呼一吸孤注一擲,用在了祈禱來生之上。
億萬斯年,海枯石爛,亙古不變的等待中,荀丹看見了一雙如湖水般清澈的雙眼。
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然淚流滿面......
突而,一陣震蕩,荀丹隨之驚醒了。眼前,自己狼狽的躺在地上。
“你怎么睡過去了!”
身旁的人正是他的師姐——孟小霽,她喘息著,在雪中裸露雙手,用力晃動著自己。
“我剛剛是怎么了......好像是......看見了什么沒有見過的景象。”荀丹揉了揉眼,支撐著身體,弱弱道,“我也許只是......”
“堅持住,我需要你?!泵闲§V淡淡道,眉目凝重,誠然,那是一股堅定而不容改變的眼神。
車輪損壞,她將馬車的韁繩與馬兒分離,將行李盡數丟棄,把荀丹背上了馬。她遠眺前路,策馬前行,不多久,一個破廟屹立與眼前。
破廟沒有屋頂,殘垣爛瓦下,荀丹疲憊地坐在了地面上,身上的棉衣早已被狂風撕得粉碎。少年支撐著想要站起來,往返嘗試了三四次卻終究沒有做到。
目視著白色的世界,荀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重,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從方才開始,自己苦力支撐著的眼皮又開始有些倦怠的想要閉上。白色死神無聲無息的降臨在這世界,即將帶走無聲無息的他。
“荀丹,你臉色很不好?!睅熃愕穆曇魪亩厒鱽恚沟蒙倌昝偷匾汇叮瑢⑺麖目膳碌奶摽罩欣氐搅撕錃埧岬默F實。
幾個時辰過去,夜幕降臨。她心中著急了起來。此時此刻,在這不見停的雪中,無論是誰,也是無法鎮靜的。
不知不覺,便已入夜,他的呼吸越來越短,生命的微光隱隱約約閃動著,已近消逝。
終于,她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