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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篤蟄陵

  • 浮世繪道錄
  • 塵瑀
  • 2804字
  • 2018-07-24 19:07:56

今晚的月色有點泛紅,好像是本就不應(yīng)該平靜。姬虞暝小孩身子久了,有時小孩脾氣依然會有,可那其實只是他的一點惡趣味,比如偶爾對岑行開玩笑似的幼稚戲耍,這樣他的心情會很好。應(yīng)該說他現(xiàn)在的心情就不錯,或者說他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太多的煩惱事。

此時他看著離自己幾步遠(yuǎn)的成化小王爺,他沒有多少在意。不過他沒有不做理會,只是道:“小王爺坐下說吧,這些虛禮也就免了,我也無大昶的官職爵位。”

“圣醫(yī)的聲名和修為,自是當(dāng)?shù)玫摹!?

左丘紹的聲音很沉穩(wěn),沒有一般權(quán)貴子弟的輕浮紈绔。他坐下后姬虞暝為他倒了一杯酒,他再次拱手謝過后,微飲了一口。

“喝不慣吧?”姬虞暝看出了左丘紹入口后神情一瞬間的不自然,帶著笑意道:“如果你是好酒之徒的話,三年不飲酒,在渾的酒你也喝的下去。”

左丘紹歉然道:“是在下挑剔了。”

飲下一口酒,姬虞暝用少年音色的溫雅聲音緩緩道:“口舌只知貴有什么不好,人生來便是要向往好的食物,哪怕圣人也言‘食不厭精,燴不厭細(xì)’,是有著口腹之欲。”

這說的是哪位圣人?

其實姬虞暝自己也不知道,這只是他從意河的記憶殘片中知道的一句話,隨口說出來的而已。

左丘紹一時無言,他覺得眼前的少年很是古怪。他并不像長瞽醫(yī)傳聞的那樣清冷和陰郁,似乎時常帶著愁緒的樣子。反而像是一個不知道該怎么言說的少年,想的古怪,讓人不知該怎么對答。不過面前人性情似乎很溫和,似乎是比傳聞的那樣好說話很多。

長瞽醫(yī)再次出山的傳言已經(jīng)極為隱秘的傳播起來,左丘紹通過一位與他父王相熟的上宗知道了此事,多次追查下才終于確定了長瞽醫(yī)何在,然后利用虛空陣連夜趕了過來。他的目的是為了尋醫(yī),醫(yī)治好自己的父親。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直接開口,于是便神情恭謹(jǐn)?shù)溃骸凹メt(yī),在下想請你去醫(yī)治我的父親。”

姬虞暝并不意外,不過他沒有直接同意或拒絕,而是問道:“三年前我是去過長郢的,那時你應(yīng)該有機(jī)會找我,我應(yīng)該也不會拒絕。”

左丘紹神情有些僵住,他面色帶著些為難道:“家父那時的病情……尚未加重。”

這短短的一會功夫,他就失去了僅有的那點主動,但這也是他預(yù)料的,他也從未希望過得到什么主動,只希望此行能有個順利結(jié)果,但不論他心里如何想,姬虞暝卻未就此不言。

他懶散的用手撐著腦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道:“聽聞第九帝垣早年間遭遇過的一次刺殺,極為兇險,朝中數(shù)位修為甚高的大臣因此受了重創(chuàng),并因此有了遺傷。成化王應(yīng)該是在在其中吧?就連我這個鄉(xiāng)野人都聽過成化王忠心的名聲,想來三年前我去長郢的那一次,成化王是出于我的緣故,不敢請我。不知小王爺我說的可對?”

左丘紹看著眼前的少年,再次沉默下來,長瞽醫(yī)在外的傳聞一直是修為和醫(yī)術(shù),對于他的心智少有傳言,大多數(shù)都說他是一個瘋子、魔童,以及不可理喻之輩。但如今眼前的人不但從稚子變成了瀟灑少年,還展露出洞察秋毫的心智。

三年前他的父親在他說要請長瞽醫(yī)為他醫(yī)治時,他父親確實拒絕了,吩咐府里所有人都不準(zhǔn)去找長瞽醫(yī),因為他知道如果他成化王這個掌管大昶修行士的人去邀請長瞽醫(yī),那很可能就會讓修行界以為朝中要交好長瞽醫(yī),從而引發(fā)諸多影響。所以大昶朝中其他王侯大臣都可以去請長瞽醫(yī),唯獨他不可以。

姬虞暝飲著酒,未有再多說什么。他的眼眸中有著一種莫名的意味,像是士子看書卷,武人讀兵書,自山洞中出來后,道心重立以來,他就很喜歡觀察揣摩人心,這對于他來說也是一種修行。

人之道,是為行,前路顛簸,需得己穩(wěn)!

他已經(jīng)淪喪了一次,差點付出了身死的代價,所以他覺得要完善自己身為人的心。他年幼,就去觀摩他人,看得多了,人的真諦是什么,姬虞暝相信自己會掌握。

左丘紹沉吟了一下,坦誠的開口道:“確實如此,家父為護(hù)國大卿,替今上治理修行界,一舉一動不可輕為。當(dāng)年我提出此事,被家父拒絕,因為他怕引起什么動蕩。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天人降世,蒼山斷毀,由我請您,便已是不算什么。”

“故我出山已不算什么大事了嗎?”姬虞暝輕笑,他悠悠然道:“也是,這天下亂成一片,我這殺了些人,不知要干什么的瘋?cè)耍_實已不算什么。但是小王爺?shù)故翘拐\的很,我本是閑坐無聊,打算與你先說幾輪車轱轆話。”

左丘紹的臉上的神情很莫名,有點像同時吃了油鹽醬醋苦辣咸,古怪得很。

“圣醫(yī),是真與傳聞中的不同。”

“萬般形象,我不還是我,你觀外,卻不知我里。到底觀人只浮于形表。”

姬虞暝淡淡的話語卻實在說不上客氣,但左丘紹卻是一陣若有所思的神情,許久后他施禮恭謹(jǐn)?shù)溃骸笆芙塘恕!?

“我可沒教你,既然你是為求醫(yī),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要什么。”

“或者說,我們要什么……”

姬虞暝飲盡了最后一杯酒,全然沒有在意的樣子。而他的話卻也沒有讓左丘紹變色,自從十幾日前的那一役后,知道姬虞暝行蹤的,誰還不會不清楚姬虞暝的身份,所以左丘紹并沒有驚訝。反而是姬虞暝言語中透露出的東西,結(jié)合其他天人的動向,都可以推測出這回的天人不同于以往多是來歷練,而是尋找什么。

大昶億萬民,不需要在意嗎?

左丘紹的心緒有些復(fù)雜,但他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眼下只看自己的報酬能不能讓眼前的少年動心了。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竹簡,看起來年頭以不可記了,他放在桌上,向姬虞暝方向輕輕一推。

他神情微肅的道:“這是我左丘家家傳典籍,記載了一個秘地,這一卷非是原冊,但是一位先祖抄錄,而那位先祖曾經(jīng)進(jìn)過這個秘地,所以比之原冊還更為詳細(xì)一些。”

姬虞暝拿過來打開,看著上面因為保養(yǎng)很好并不模糊的字跡,大昶的文字他是會的,這種凡字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分出一個念頭的事,當(dāng)初目盲時他就通過神識學(xué)會了。

“天篤蟄陵……帝京長郢附近嗎,大墓、秘寶、五行關(guān),確實詳盡。”姬虞暝翻看后,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將這個竹簡放入袖中后道:“此事我應(yīng)下了,不過不是現(xiàn)在,但我可以先為你配副藥,先將病情壓下。”

左丘紹聽后連忙將自己父親的病情和癥狀一一述說,姬虞暝聽后皺了下眉。

“圣醫(yī),可是……有什么不妥?”

“沒有,只是比我想的麻煩了點。”姬虞暝沉吟了一會后,又道:“你父親受的道傷很嚴(yán)重,按理說只能緩慢調(diào)養(yǎng),可顯然成化王四處奔波國事,沒有安心調(diào)養(yǎng),到了如今,已是更大的患。”

他從袖中拿出了一支筆和一塊紙,放在桌子上,提筆寫下了一些東西,筆鋒一落在紙上就變黑了,如同沾上了墨,顯然是一件有些神異的物件。在寫藥方時,姬虞暝的神情很認(rèn)真,這對于他來說是不可輕視的事。

這是他的家學(xué),也是他如今唯一還能與過去有著牽絆的東西。

“你按這上面的配就是了,不過需要加入三兩晨露、五兩奈何水。”

姬虞暝寫完后,將紙遞給左丘紹。成化王的道傷不同于他的道傷,而是受到擁有道的修士術(shù)法神通所致。姬虞暝當(dāng)初名聲極盛,被稱為醫(yī)道第一人,就是因為他可以治這個無解之傷。他的醫(yī)術(shù)不是沒有人效仿過,可是沒有人能弄懂他每個藥方中為何所加那些東西。哪怕是相差不多的道傷,用下同樣的藥,大多都會傷勢變得更加的重。

“謝過圣醫(yī)了。”左丘紹的臉上帶上了感激。

“無事。”姬虞暝其實心情更加的好,他能確定他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他要尋找到的東西,也就是開啟大世的先賢大能遺物,這代表著復(fù)活母親終于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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