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歡而散，秦勉氣急敗壞地回了嘉德殿。

一進殿，秦勉甩手將賜婚的圣旨扔給湊過來的蘇墨，徑直走向書房，交代到：“今天我誰也不見。”

蘇墨吞吞吐吐的，有些為難：“殿下，方才常嬤嬤來過了。”

秦勉停住了腳步，順著蘇墨的眼神看過去，果然殿內桌上地上堆滿了禮物。蘇墨試探著說：“皇后娘娘讓您帶著禮物去探望周丞相。”

“母后還真是思慮周全。”秦勉苦笑著搖了搖頭，順勢坐在身后的藤椅上。

“殿下，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勉心煩地揉了揉睛明穴，眉頭深鎖，“哪學來的扭捏作態(tài)？有話就說。”

“殿下，您原是想保全郡主，才忍痛讓她去和親。可如今，郡主不去和親，卻許給了大皇子。難道這大皇子就比您更能保護郡主嗎？”

蘇墨這么一說，秦勉才反應過來，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平白做了那負心漢。

“你為何不早說！”秦勉分明是遷怒蘇墨。這早不早說的，分明什么也不能改變。他早該明白，母后不會讓他娶江月的，因為外戚。父皇也不會讓他娶江月的，因為兵權。

蘇墨見秦勉發(fā)火了，立即跪下，猶豫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地問：“屬下還有一事……”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勉打斷了，“不！你別說了。孤不想聽！”

蘇墨跪著給秦勉磕了個響頭，似乎是不吐不快了：“昨天晚宴前，有人在重華門撞見郡主和大皇子在一起。”

“你到底想說什么！”

“那人說，郡主想是特意在那兒等候大皇子的。兩人見面之后，郡主和大皇子……”蘇墨說到這兒的時候停了。

“怎么了？”秦勉不得不承認，蘇墨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蘇墨有些為難，有些害怕，更多的是羞赧：“耳鬢廝磨……”蘇墨把這四個字說的很小聲，很含糊。

“什么？”秦勉分明聽見了，“這不可能！”秦勉不敢相信江月會是這樣的人。縱然是傷透了心，也決計不會這么快向他人敞開心扉。

蘇墨慌亂得連說話都似在放連珠炮：“屬下也覺得準是那人瞧錯了，事關郡主名節(jié)，您放心，那人不會亂說話的。”

“江月，你對我，真的太殘忍了！”秦勉背靠藤椅，仰頭，流淚，良久。

兩道賜婚的旨意都傳到了長樂宮，秦姝和江月各自領了旨意，賞賜了傳旨公公和合宮眾人。大家得了賞賜，自然個個都喜笑顏開的，唯獨這兩位正主卻是一副悶悶不樂，苦大仇深的樣子。江月自己是開心不起來了。可她見秦姝卻沒有特別高興，與她昨晚上“賴上劉陵”的那副架勢大相徑庭的樣子，倒是起了疑心。

“秦姝，你是當真喜歡那劉陵嗎？”江月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問出口了。秦姝這么多年從沒對哪家公子動過心，這頭一回，竟然就要去和親。江月總覺得有些蹊蹺，總想著從當事人口中求證。

秦姝反應過來，慌亂之中便拿江月來戲謔：“怎么？你還吃上醋了？”

“我吃哪門子的醋啊，”江月笑了笑，又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從前不是同我說你不想和親，老死異鄉(xiāng)嗎？”

“我喜歡他！自我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他！因為是他，老死異鄉(xiāng)也無所謂。”秦姝說的時候嘴角在笑，眼角卻無光。

“可那劉陵不喜歡你……”江月問的時候很小心，時刻注意著秦姝的臉色，對于秦姝和劉陵之事，她有著一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負罪感。

秦姝卻率性地接過了江月的話，甚至還說出了江月不敢說的話：“他喜歡你嘛！我知道。可你又不喜歡他！”秦姝沉默了一會兒，繼續(xù)說到：“那天我是裝暈的，我怕，我怕父皇真給你們賜婚。”秦姝說的很誠懇，邏輯上也說的通，一時間，秦姝也差點相信，這樣巧合的謊言就是真相了。

秦姝黯淡無光的眼神到了江月眼中卻被解讀為害怕和失望，或許是她曾在另一個人那里丟掉了眼睛的所有靈氣的緣故，她竟然生出了同病相憐之感：“看來你是真喜歡他。”江月有些無奈，她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低到塵埃里是什么滋味。秦姝的姿態(tài)太低了。江月如是想。

“月兒，我知道，是我大哥辜負了你。”秦姝不想再討論劉陵的話題，看著江月失神深思的樣子，她知道，她又在想他了。

秦姝突然提起秦勉，讓江月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連忙制止到：“你別說了！”

秦姝卻不聽勸，“我知道事已至此，你和大哥沒可能了。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上，原諒他？大哥他是有苦衷的！”

江月沒說話。

“看在我的面上，好嗎？我馬上就要走了。下月初八。”

“怎么那么快？”江月有些意外，下月初八，太著急了。

秦姝苦笑，“你和哥哥們的婚事是婚事，我的婚事，是政治。”秦姝把“政治”兩個字咬得特別重，眼神倒是難得的透著堅定。

其實皇家的婚事哪有單純的情愛呢，深扒其背后，不是籠絡下臣，就是結黨營私。但江月沒有說出來，且讓這個小妮子在自己的自我奉獻里多陶醉一會兒吧。

江月帶著哭腔：“我舍不得你。”

秦姝也被江月感染得恨不得此刻同她抱頭痛哭，但她抽了抽鼻子，忍住了，反換了一張?zhí)舳旱哪槪骸澳且荒汶S我一道嫁鄭國去吧！劉陵肯定樂意！”

“秦姝，你胡說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江月知秦姝是純心逗她，索性將從前那些潑辣性子都顯露出來。折騰得秦姝跪地求饒。

秦姝看著江月眉眼具笑，雖然是暫時的，但也在心里替她開心：

月兒，你雖然比我小一歲，但在宮中，從小你就比我懂事，更加穩(wěn)重。你“越俎代庖”當了“姐姐”那么多年，這次，該讓姐姐保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