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嫵去到正廳，陸氏的子弟漸次來到正廳，陸暉與陸夫人在主位坐下。

前頭戰事緊迫，我叫你們過來是有些事情要囑咐的，你們要聽仔細。”陸暉道。

“江州刺史鄭詰之叛亂其罪當誅，你們不要與叛逆有什么來往，若是傳到我的耳朵里，為了整個陸氏的威信我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懂了嗎？”陸暉道。

“謹遵父親教誨。”眾人應道。

“其二，戰事恐怕綿延日久，京中不會安定，你們少去外面行走，若是有緊要事情必須出門也要與管家說上一聲帶上護院出去。”

“管家，你加強夜間的巡查，嚴防歹人趁虛而入。”陸暉道。

“是。”管家抱拳道。

主上忽然染恙，舉國皆驚，為了維護局面穩定主上下旨立五皇子為太子，封大將軍統領中軍，禁軍領軍將軍與護軍將軍為協助，中央軍十萬與荊州刺史領的兵力八萬前后清剿叛軍。

中央軍分為兩個部分相互制衡，以領軍將軍、護軍將軍等中軍統帥為首領的禁衛軍和以五兵尚書、大將軍為首的中央軍事指揮集團。

戰事已逾月余，前線死傷無數，每日都有大量傷員被送至后方，官道被封鎖京城物資供應的線路被切斷，物資有短缺之勢，物價一時飛漲，京城災民遍地。

世家聯合在一起開啟倉庫設立粥棚救濟百姓。

又過了月余，戰事膠著，有幾府傳來被歹徒搶掠的消息，京中世家大族人人自危，紛紛加強防備。

陸嫵在陸府內焦急的等待外界的消息，夜間管家在府中點上比平時多一倍的火燭，所有家丁不眠不休的執勤，就算如此陸暉也不放心。

連日求助于禁衛軍懇請其調軍士守衛，領軍將軍護軍將軍由寒族之人充任，向來被世族看低一等心存怨恨，他們拒絕了陸暉的請求。

晚間陸嫵歇下，隱約聽得一些嘈雜刺耳的聲音，起身查看，小玉闖進門來。

“娘子快跑，有歹徒襲擊了陸府。”小玉驚慌失措道。

“有多少人？”陸嫵問道。

“有上百人。”

“他們到了何處了？”

“已經攻破了前門往后宅來了。”

陸嫵與小玉奪門而出，驚慌之中取出了梳妝臺處的匕首藏于袖間，陸嫵與小玉逃出百步與領著家丁退至后宅的陸暉撞上。

“父親！”陸嫵喊道。

前方歹徒執刀與家丁廝殺，人群中看不清面孔，也不知道還有人被困在前頭沒有，陸嫵被裹挾著退至后門才發現后門也被歹人守住。

家丁開始腹背受敵，漸漸難以抵擋攻勢，陸暉與歹徒搏斗身上被砍了數刀鮮血染紅衣袍，陸嫵心疼不已卻什么忙也幫不上。

歹徒竄至陸嫵與小玉的面前，意欲擒住陸嫵，陸嫵提著匕首朝他刺去，刺中對方手心，歹徒大怒，舉刀朝陸嫵砍來。

“嫵兒！”陸暉驚慌大喊。

“娘子！”

眼看著刀就要落下，死神就要降臨，陸嫵閉上了眼睛，她不想死，她真的要被砍死于亂刀之中么？

刀劍碰撞的聲音響起，面前的歹徒頭顱瞬間被砍下，黏膩溫熱濺了陸嫵一身，睜開眼睛看見銀甲武士，與那一雙冷的觸目驚心的眼睛。

銀甲軍士從身后魚貫而入，將歹徒刺死在長戈之下。

被鮮血染紅的陸府復歸于平靜。

“太子殿下救命之恩，老夫無以為報。”陸暉感激涕零。

祁蘭平靜道：“守衛京畿，本來就是蘭的職責，司徒受了重傷，盡快包扎傷口為好。”

“拜謝太子殿下。”

陸暉被扶去治傷了，軍士在清理滿地殘骸，陸府家丁五十人死去一半，重傷十人，歹徒除被擊斃的之外，還抓獲了數人。

陸嫵坐在地上，剛剛驚魂一幕仍讓她后怕。

“沒事吧。”祁蘭朝她伸出一只手，沾染鮮血的手。

陸嫵怔怔的看著祁蘭，握住他的手起身。

“多謝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若非太子殿下陸嫵現在就是一具尸體了。”

祁蘭眼中帶著寒芒：“刀劍無眼，其實蘭此刻也后怕的緊，若是來晚須臾，恐怕蘭恐怕此生都不能原諒自己了。”

“陸嫵無以為報。”

祁蘭微微笑了，笑中帶著促狹：“我說的事情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陸嫵因為心虛而說不出話來，只是應答一聲“是”。

鄭將軍顧首不顧尾，又加之舉兵逆天道而行不得軍心，十萬大軍潰不成軍，亂軍之中鄭將軍被俘獲，當即斬首示眾，頭顱懸于城門以儆效尤。

鄭將軍之子皆被斬于菜市口，鄭貴嬪賜毒酒薨，從此鄭氏被生生從曦國的歷史中抹去，消失的如此之快另人咋舌，難以相信這竟然是昔日那一個軍功耀目不可一世的家族。

鄭將軍之亂被平定之后緊接著主上下詔臨川王褫奪王爵發往翊州，平日與之相親近的臣子亦遭貶謫。

近日母親的生辰要到了，陸嫵乘著馬車前往昭業寺為她祈福。

戰事已經平定建康又恢復了繁華平靜，誰又能想到這平靜若水的表象之下隱藏那樣深的著縱橫勾連的脈絡。

出城門的時候陸嫵拂開簾子看見了城門之上那個被風吹雨淋已經看不出什么的頭顱，還能確切的聯想到這場曾經確確實實發生的近在咫尺的政變，仿佛一切都在以無痕的姿態洗去其蹤跡，讓人無可捉摸，但是陸嫵知道一切都是發生過的不管時光如何強大都不會被湮沒的。

陸嫵看見了一人眼睛像被刺痛了一般，拂下車簾立刻轉身回到車內。

祁蘭身著銀鎧甲立于城門之上，披黑袍執劍，威儀赫赫，他的視線好像在追隨著陸府魚貫而出的馬車。

他看見她了嗎？還是說就算眼睛在看內里是空虛一片什么也不曾專注什么也沒留下痕跡？他到底是在看她還是在看曦國城門之外的廣闊天際？

祁蘭真的放手了，他真的放棄了嗎？陸嫵有些看不透如今的局面，也許只有等她順利嫁給白語鶴之后一切才會清晰明朗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