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回村的岔路口上分了道。
剛回村,辛小琪在村口,碰見了芙蓉。
芙蓉已經快十五,身子纖細修長,一身煙羅紫暗花百褶裙逶迤拖地,顯得她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她早有了屬于年輕女子的嬌態。
以她父親理正的身份,和她的容貌氣度,早在十四歲剛剛成年那會兒,就有很多上門求親的媒婆說客。
看到小琪遠遠地走來,芙蓉眼底閃過一絲鄙夷,不過瞬間隱匿無跡,款步姍姍地朝著她走了過來。
一張如春季里瑰艷花瓣的臉,燦爛一笑,芙蓉上前,親熱地挽住了辛小琪的手臂,好似十分熟絡那般:“小琪,你又進城了啊。”
對于不熟的人過分親近,小琪其實有些抵觸,但是她又不好拒絕芙蓉的好意,只能僵硬地任由她拉著,亦步亦穩地往回走:“嗯,隨便去逛了逛。”
“我剛才遠遠瞧著你好像和其他人一起的,怎么走近了只有你一個人了?”芙蓉不喜歡辛小琪的窮酸模樣,但是此刻她努力壓制住心底的作嘔,和小琪熟絡地閑聊著。
“哦,那是孫擎,你上次見過,剛才我們回來的時候,恰巧碰到了,就閑聊了一會。”小琪實在不喜歡被芙蓉這樣親昵地挽著,一邊回答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手臂從芙蓉的手里抽了出來,一雙眼睛天真無邪地看著芙蓉,臉上一片童真,“芙蓉姐姐,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了,拜拜!”
說完,小琪再次對著她笑了笑,邁著步子往家里跑去,還死死地捂住肚子,好似有些內急。
芙蓉好看的丹鳳眼里,嫌棄鄙夷之態更甚,看著小琪那副猴急猴撩的模樣,只覺得剛才和她的親近,簡直就是作踐了自己。
小琪一路小跑,直到回到了小院子里才停了下來,對于芙蓉的無故示好,她毫無頭緒,索性不去想了,她今日得看看辣椒醬是否已經可以食用了。
在縣城里,打聽到了房屋的價格,小琪只覺得肩上擔子更重,她很缺錢,所以她得努力賺錢。
休息了好片刻,小琪才穩定住了呼吸,整理了凌亂的發絲,慢慢地進了屋。
“小琪,你回來了?”魏氏在房間里做著繡活,辛老四卻不見了蹤跡。
“娘,我回來了,爹呢?”小琪一個箭步,坐到了魏氏身邊,自顧自地倒了一碗水,一飲而盡。
魏氏的手微微一定,又慢條斯理地穿針引線,神色有些不自然,說話也不利索了:“你爹那么大個人,你別擔心他,他就到處逛逛。”
魏氏看似如常,可是眼神躲躲閃閃,說的話也有些欲蓋彌彰。
小琪一尋思,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將手中的瓷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娘,你說實話,爹是不是去二爺爺那邊了?”
小琪的話,讓魏氏無法反駁,只能放下手里的繡活,跟著小琪緩緩起身,伸出手,小心地搭在小琪的肩膀上:“小琪,你爹他一直孝順,那日太過生氣,打了二奶奶,他一直很自責。”
“明明是二奶奶不對!”小琪呼吸不穩,眼中也帶著急切,立即反駁,“爹過去了,還不知得受到怎么的屈辱呢!”
“小琪!”魏氏神色也有些慍怒,雙手卻還是安撫般輕輕拍了怕小琪的肩膀,“畢竟是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而且馬上端午了,我估計你奶奶這幾日可能會回來,到時候如果知道我們和二房那邊鬧那么僵,你奶奶也會左右為難。”
小琪本來還想反駁,可是就聽到辛老四在門口,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你回來了。”魏氏又拍了拍小琪,暗示她不要再多說,惹得辛老四不開心,轉頭就倒了碗水遞到了辛老四的手中,“二娘她原諒你了嗎?”
辛小琪沒有說話,她知道對于愚孝的辛老四,如果她說太多,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她只是安靜地看著辛老四。
“嗯。”辛老四眉梢含笑,一看就是和二爺爺一家冰釋前嫌,只是他嘴拙,一高興了更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點了點頭,接過魏氏遞過來的瓷碗,一飲而盡,好不暢快。
魏氏見辛老四高興,也跟著樂呵:“那就好,那就好。”
只有辛小琪,冷眼旁觀地看著這對樸實得有些傻的夫妻,自己為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夢不愿意醒來。二爺爺那家人,唯利是圖,二奶奶更是小肚雞腸的人,她居然能夠如此大度原諒辛老四,辛小琪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因為那日陳掌柜來,還大張旗鼓地送了厚禮這件事。
現在鄉里,所有人才在傳言,說辛老四家傍上了藏香閣,所以,不管以前是不是熟悉的鄉里鄉親,這幾日都愛往辛老四家跑,美其名曰增進鄰里感情。
辛小琪對于辛老四和魏氏的天真有些無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問道:“爹,二爺爺他們沒有問你做醬料的事情?”
辛老四敦厚老實,辛小琪害怕,他一高興,就著了二奶奶的道兒。
各種醬料的做法,辛小琪可是準備來賣大錢的,她可不想被二奶奶一家截胡!
辛老四怎么會不了解女兒的想法,伸出粗糙的大手,揉了揉辛小琪的腦袋:“自然是問了,但是爹說了,那是藏香閣的法子,不能外傳。”
聽到辛老四的話,辛小琪緊蹙的眉頭并沒有松開,反倒是越擰越緊。辛老四的回答可圈可點,但是,卻無形中給二爺爺家透漏了一個消息:他們一家知道做法,只是礙于藏香閣,不能說。
這種回答,最多只能糊弄一時,如果到時二爺爺家遇到個什么事情,逼著辛老四說,以辛老四的愚孝,辛小琪覺得他一定會把做法告訴給二爺爺的。
“怎么了?小琪,是爹說錯了話嗎?”辛老四見女兒并沒有開懷,反倒是更加擔憂,他也跟著有些緊張,不斷地回味著自己的話,實在是覺得他的話沒有毛病。
魏氏見小琪擔心,心中已經了然。又害怕拂了辛老四的面子,只能伸出手,捏了捏辛小琪已經全是汗的手掌,對著小琪笑了笑。
母女連心,辛小琪心中的渾濁,瞬間被魏氏溫熱的掌心拂去了大半。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對著辛老四說道:“爹,你沒有說錯,爹的做法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