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條猛虎
- 明朝悍匪
- 寫虎
- 3011字
- 2018-07-12 12:20:00
“此等妖孽,讓我抓住非把他千刀萬剮了不可!”
高拱一聲吼,裕王府里的燭火抖三抖。
裕王朱載垕靜靜地在坐在一邊。
這個場景里的人物關(guān)系有點微妙,高拱是裕王府里的侍講學(xué)士也在朝廷里兼任太常寺卿,官大官小都好,可在堂堂王爺面前,哪有他開罵的份兒?
但高拱就是罵了,朱載垕不僅無動于衷,而且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正常。
他們的關(guān)系,不尋常。
首先得說朱載垕的命不好,攤上了嘉靖皇帝這么個爹。
這個爹從小就不待見朱載垕,甚至在朱載垕的母親死的時候,都不準朱載垕吊唁。
這個爹到后來也不愿意看見朱載垕,說什么大龍不能見小龍,這樣對兩條龍都不好。
這個爹再后來可能把朱載垕忘了,其忽視朱載垕的程度直接影響了宗人府和戶部負責(zé)給朱載垕發(fā)親王福利的官員,連他們都敢瞧不上朱載垕。
這個爹要成仙!
其次,朱載垕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命不好。
前面已經(jīng)薨了兩位哥哥了,追溯到皇祖父朱祐杬也比較短命,這越來越短的趨勢馬上就要延伸到自己身上了,活下去,對朱載垕來說是個大問題。
太子之位眼看著就要輪到自己了吧,這個爹突然又來了一句,咱家的太子死的早所以要晚點冊立,然后十幾年就沒聽說過太子之位的消息,好不容易更新了一次,還是比自己小一個月的弟弟朱載圳那兒有動靜了,廢長立幼,感覺就在眼前了。
個人和國事的境況都非常堪憂,朱載垕雖然一出生就是個皇子,但皇子里也有個萬一萬二的,他的生活與衣食無憂無關(guān),整天過的都是提心吊膽的日子,再看看國事,嚴黨專政,南倭北虜,聽說太倉銀就要告罄了,過去已經(jīng)那么衰了,看樣子,未來還是衰。
第三,沒有工作。
皇子要是不能被冊立為太子,基本上就是沒有工作,而朱載垕則更接近于一個吃國家救濟的無業(yè)游民,要不是有這個裕王府,根本就是個流浪漢。
朱載垕想工作,想要那份最好且最重的工作,這個爹不把這份工作當回事,當兒子來把它干好還不行么。
不行!
朱載垕不是一般的憋屈,憋來憋去,差點把自己憋成了一顆啞彈,都快打不響了。
與朱載垕正相反,高拱簡直就是一個連環(huán)炮!
這炮雖然打不著人,但還是要開,整天開,轟轟隆隆不止。
高拱在裕王府里的職位雖然是侍講學(xué)士,但他的功能卻相當于‘半個爹’,從裕王府的大小事務(wù)到去各個衙門為裕王討福利爭名位,都是高拱一馬當先,兩眼圓瞪,火冒三丈。
高拱是一個天生的‘拳擊手’,五歲善對偶、八歲誦千言,進士及第,官場沉浮,他的運氣不算太壞,卻始終沒能登上朝廷的‘擂臺’,作為一個拳擊手,整天看著別人在擂臺上打來打去,自己卻沒有出場的機會,這種郁悶,可想而知。
而眼下,朝廷擂臺上正在進行一場金腰帶(首輔)級別的賽事,可場上裁判(嘉靖皇帝)根本就是個天生吹黑哨的家伙,他這哨子怎么吹,完全是看臺下那個觀眾(飛天妖人)來不來。
高拱,真的不是一般的郁悶。
飛天妖人的事兒出來以后,裕王府也派人去了,可他們能派的人,就是高拱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同年好友家的家丁奴仆,或者是花錢雇來的無賴草莽,他們跟站在擂臺邊的高拱一樣,只能看看。
正經(jīng)去找的都沒有找到,他們這些只能看看的,還能看到什么,連飛天妖人的腳印都沒看到。
但高拱深知,誰先找到飛天妖人誰就最有可能是那個勝利者,因而,也更加憤恨。
堂堂大明朝的一朝首輔甚至國政,竟然要憑一個妖人來左右!
這一次,高拱已經(jīng)不止是開罵了,還想抓住飛天妖人親手打死他……這絕不是妄言,有憑證在先……土木堡之變的時候,文人們一激動就出手了,一上手就打死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和兩個太監(jiān),這場群毆,把皇帝都快嚇跑了……很猛的。
“王爺,你說句話啊?”高拱想讓朱載垕為他自己鳴鳴不平。
“……”朱載垕輕輕一笑,無話可說。
“王爺,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么可顧忌的?”高拱有點急了。
“……”朱載垕不笑了。
“王爺,景王想謀朝篡位你看不出來嗎?”高拱還分得清主次,太子之位是主。
“……”朱載垕無語。
“王爺,你?”
“……”
我就是不說,是這個時期朱載垕的座右銘。
高拱的座右銘肯定就是,找不著人就罵,找著人就打,打死他。
裕王府里的燭火,依然撲朔迷離。
翰林院。
有一個人在秉燭夜讀。
放下書,他又在為將來的‘新政’深思熟慮。
沒有實力的憤怒是徒然的,有了實力還憤怒,恐怕會出現(xiàn)偏差。要想匡扶大明,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冷靜下來,構(gòu)思新政。唯有立新,方能破舊。
經(jīng)歷世事滄桑,他已經(jīng)變的不太焦躁了,眼前的風(fēng)云變幻總會過去,等到將來風(fēng)輕云淡,必然有出手的時機。
一舉安天下!
他叫張居正,很冷靜。
張居正又拿起了書,繼續(xù)讀。
春風(fēng)夜雨,飄滿了京城。
這還是一個平常的夜,只因為這三條猛虎還臥在荒丘,潛伏爪牙忍受。
西苑。
嘉靖皇帝又在修仙。
黑布隆冬地也不知道他在修什么,坐在這里苦思冥想就能成仙嗎,恐怕還是出去被雷劈的概率大一些吧?!
“黃錦……!”嘉靖皇帝坐不下去了。
黃錦趕緊從殿外跑進來,稟報道:“主子,錦衣衛(wèi)那邊,還沒有消息。”
“你們這些人都是干嘛吃的?這么多天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是不是非得等到朕快不行了,才給朕弄個人來?”嘉靖皇帝急了,真急了。
黃錦趕緊跪下了:“主子!奴才萬死也不敢這樣糊弄主子啊!奴才辦事不周,請主子責(zé)罰就是了,主子千萬不能說這樣話嚇唬奴才,奴才還盼望著主子萬壽無疆呢!”
“萬壽無疆?哈哈哈哈……”嘉靖皇帝笑起來跟夜梟似的,這大概就是道法自然的效果吧。
“主子……”黃錦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嘉靖皇帝突然又不笑了,跑過來,把腦袋湊到了黃錦面前,怪聲問道:“你相信真能萬壽無疆嗎?朕都不相信!”
“……”黃錦不說話了,實在是沒話說,你都不相信那你還在這兒修什么。
“可是朕的機會來了,你知不知道?”嘉靖皇帝真是有點瘋了,揮舞著袍袖在大殿里亂跑,跟尼瑪舞女被醉鬼追似的:“前日,真做了一個夢,有金甲神人降世,作為朕的接引童子,要接朕上天了你知不知道?!”
嘉靖皇帝突然又跑回來,指著跪在地上的黃錦,瘋癲一般的呵斥:“就是你!就是你們這些奴才,攔著朕,不讓朕去見接引童子!你,你們,都該死!”
“主子……!”黃錦一聲哭嚎,他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擋著皇上升天的道兒啊,萬一是真的的話。
“啊哈哈哈哈,朕的接引童子就要到了……”嘉靖皇帝又跑圈去了。
完了。
主子每個月幾次的那個時候又到了。
他可能以為自己已經(jīng)修成了‘仙女’什么的,在大殿里揮舞著衣袖來回地奔跑,這大半夜的,真是格外的瘆人。
黃錦知道這時候不能打擾他,爬起來,悄悄地退了出去。
嘉靖皇帝在大殿里又跑又笑……
“進來!”嘉靖皇帝突然又恢復(fù)正常了。
黃錦再次進去,聽候旨意。
嘉靖皇帝正常起來更嚇人:“他們那邊,有什么動靜?”
“啟稟主子,嚴閣老的人太雜,屬下們盯不過來,但嚴府最近沒有異常的情況,徐閣老那邊,今天白天做了一場法事,應(yīng)該是為徐府的兩個公子消災(zāi)祈福,景王爺聯(lián)絡(luò)的人越來越多,但那幾省的督撫也沒有消息,那個海瑞家里,一切如常。”黃錦稟報道。
嘉靖皇帝又問道:“裕王府呢?”
“裕王府……主子,裕王爺為人寬厚,且府中無人可派,倒是那個高拱,派了些人去,那些人,只不過在南方走了一遭罷了。”黃錦也是真想給主子找到飛天妖人,誰都沒放過。
“徐階的兒子怎么啦?”嘉靖皇帝也知道,那個徐階,恐怕是不太信這些的。
黃錦卻不知道:“徐閣老的大公子病了,二公子好像是在外滋事受了傷,直接被抬回家里的。”
“看著吧。”嘉靖皇帝心里一動,飛天妖人應(yīng)該是有眉目了。
“是……”黃錦已然明了,退出去了。
嘉靖皇帝繼續(xù)修仙,到雨停的時候,又在大殿里跑了幾圈,嘖嘖。
誰都不知道他修到了什么……
王山。
大頭把兩個人提回來,扔到了一張床上。
趙胡一翻身,摟住了睡在他旁邊的鐵云,這是個抱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