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總會有精疲力盡的時候。盡管戰斗著的人還未顯出退意，紀小無依然能感覺到逐漸衰頹下去的氣勢。甚至連紀小無自己，持槍的手都有些發顫。

“呼——呼——”紀小無大口呼吸著，眼前凈是喪尸獰惡腐爛的臉。她感覺頭腦有些發漲，精神卻更加集中，甚至通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地步。

直至此時，紀小無感到自己沉寂已久的血液似乎開始流動起來，正是因為這些喪尸血肉的刺激。

然而，眾人的體力與精力是參差不齊的。手榴彈比想象更快的用完，在第三輪的時候，手榴彈已經無法合理的分配下去了。

這時，便出現了爭搶。

“我們那邊撐不住了，快給我！”“我們那更需要！”“你他m......”

“都他、不用爭！分散開用！”紀小無忍不住爆了粗口，“只要一個點被攻破其他人也別想好過！

二十米一個人，分散開！”眼看眾人還在爭執，紀小無臉色一沉，一槍打在那幾人的腳下，“誰不聽令我斃了誰！”

正在爭執的幾人嚇了一跳。只見紀小無神色兇戾，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們，你們現在是在加速別人死亡！”

“嘖......”爭執的人似乎心有不忿，但看看紀小無黑洞洞的槍口，其余的人似乎也有些不滿，只好聽從命令。

“頂住，守不住咱都得玩完！”紀小無喊得喉嚨生疼，然而隨著最后的手榴彈用完，人心已經開始散了。任何語言在死亡的威脅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紀小無索性不再多費口舌，專注的面對基地外的喪尸。新型喪尸比想象中的要多，更別說是普通喪尸了。

接著，第一個犧牲者出現了。一個年輕人面對撲來的新型喪尸，剛端起槍卻發現子彈用完了。“子彈！子彈！”年輕人連忙在身上摸索，然而還沒來得及換上便被撲下了墻頭。

“啊——！”凄厲的叫聲讓眾人心中一顫。“喪、喪尸進基地里了！”

“做好自己的工作，我來處理！”紀小無把掛在腰上的斧子摘下，跳下墻頭，揮手砍翻年輕男人身上的喪尸。在領槍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她還領了慣用的手斧。

順手把晶核收起，紀小無嘆了口氣看著一息尚存的年輕人。

“求你......救救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年輕人流著淚掙扎起來，沾血的手顫顫巍巍的伸向紀小無。紀小無咬著牙，舉起了斧頭。

“不、不行，你不能殺我！”年輕人的表情扭曲，把槍端了起來。“抱歉。”斧刃無情地落下。“噗——！”噴濺在量上的溫熱鮮血令紀小無的面皮微微抽搐，被砍掉腦袋的年輕人不甘的抬了抬槍，終究是倒下了。

“抱歉......”紀小無輕聲叨念，甩掉斧刃上的血漿。喪尸，她殺了不少，殺人卻是第一次。雖說一直想著將紀小蘇碎尸萬段，但真到殺人的時候還是難免心慌。

不過明面上，紀小無還是要保持冷漠的神色。“不要猶豫，繼續開火！”

紀小無冷漠的表現看在別人眼里，敬畏的同時也有人生出了不一樣的心思。

“太殘忍了......這個人沒有心嗎？”“一點動搖的表情都沒有，不內疚的嗎......”

紀小無瞥了一眼說話的人，又轉過頭去。這些人還真敢說啊，完全不知道都被她聽見了。有時候聽力太好，也是個討厭的事。

“嗤嗤......沒有心......”紀小無輕笑，接著又恢復了冷漠的表情。“一旦有喪尸進入基地立即匯報！”紀小無又吼了一嗓子，“別慌，瞄準了開槍！”

紀小無開始在附近轉悠，以便及時處理掉入侵的喪尸以及那些被咬到的人。至于受傷的人有意隱瞞這種情況的可能性近乎為零。

所有人在自衛的同時也在注意著周圍的人，為了自身的安全考慮他們也不會為受傷的人開脫的。這就是現實。

“呼——一路走好。”紀小無只覺的處決那些人比殺喪尸還令人疲憊，現在她渾身都抖得厲害，心中升起一種詭異的無力感，使得她十分想想扔掉武器走的喪尸群里被撕成碎片。

久違的，自我否定的念頭，又被想了起來。

“嘿！伙計，你沒事吧？”印醉見紀小無正在出神，便去拍了拍她。紀小無一個激靈，搖頭道：“沒事。”

她不是在殺人，她是為了救那些還活著的人。紀小無努力的給自己催眠，神色緩和了些。

“長官，我們要頂不住了！”有人大聲呼喊著。紀小無咬牙喊道：“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退！”開什么玩笑，基地的防御都是連成一環的，這邊要是撐不住直接就會影響到其他區域。

“該死！”紀小無又站到防御的第一線，試圖補救由于犧牲導致的空缺。

可是現今的情況不是她不想妥協就能抵擋住的。

終于，基地北側率先抵擋不住，被喪尸闖了進來。

紀小無聽到了遠處混亂的聲音，心下一沉。有慌不擇路的人跑向了他們這里，就聽有人喊道：“喪尸進來了！快跑啊！”

本就缺乏斗志的人們聽到這個消息頓時亂了，紛紛做了逃兵。只要有一個帶頭的，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紀小無已經無法阻止了。

“小無，我幫你......”印醉話未說完，卻被紀小無打斷，“你去找阿瑾他們，我留下！”印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身離去。

紀小無卻愈發發狠的對著喪尸掃射，眼里充滿血絲。與她并肩作戰的只剩下了零星幾個人，大多數是基地的士兵。就算是這些人，也不斷的有犧牲出現。

紀小無已經自顧不暇了，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不是尸骨無存就是變成了喪尸。紀小無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站在這了，還有意義嗎？

天空還是漆黑的，被基地中的燈光映的顯得更加幽深。此時離天明還很遠。

紀小無曾經是討厭黎明的，因為那代表著新的令人厭煩的一天又要到來。可她現在卻是如此期盼著曙光的出現，從未如此渴望的祈求著。

就在人們掙扎求生的時候，基地四處的大喇叭響起了“沙沙”的雜音。人們下意識地抬了抬頭，他們知道，這意味著有人要廣播消息，以往基地有什么通知都是從廣播里發布的。

正在人們疑惑時，廣播中響起了蘇擎的聲音：

“諸位，想必你們都知道我是誰。今天我要說的不是什么通告。

各位，十分抱歉，這個基地恐怕是保不住了。”喇叭里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在這里，我要感謝堅持守在前線的各位，你們做的已經很好了。不要自責，時至如今基地淪陷不是你們的錯。

相反，正是因為有你們在，基地才可以支撐到現在。現在基地中所有依托你們庇護活下來的人，都應該感謝你們。

......結局已定，前線的各位，不要堅持了！......祝愿你們能夠一直活下去！”

不知道蘇擎說出這番話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以至于聲音都是顫抖的。

紀小無停下動作，呆望著廣播室的方向，眼眶居然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