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樓下，沉到地平線下的太陽還帶著些許余熱，帳篷一樣的美食攤位已經支起來了，面積占滿商場前的大塊空地，里面的人來來去去，做開張前的準備，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烤肉香味。

“人好少呢。”洛文芳自言自語道，語氣中有些可惜。

“肯定啊，燒烤節還沒開始。”

“待會人就多起來了嘛。”

洛瑾瑜的話好像惹她不開心了，側腰挨了一記小粉拳。

她家老哥一點都不精明，耿直到讓洛文芳有些崩潰。光就是現在，男女并肩走在一起，洛文芳腦子里都能腦補出一萬種浪漫的互動方式，比如冬天到了，給女孩子裹個圍巾，披肩外套，又比如待會人流大，你摟著我或者我挽著你不容易走散之類等等說不完的套路。

再不濟你和我牽個手會死啊……洛文芳心中腹誹。她覺得自己的要求也沒那么高，如果洛瑾瑜突然一本正經抓住她的手輕聲說天氣冷會著涼的，我給你暖暖之類的話她可能會很不看氣氛的笑場，因為浪漫和洛瑾瑜一點都不搭，他腦袋里沒有關于浪漫的基因，還有什么女孩子愿意喜歡這樣的男孩呢。

只有妹妹了吧。

洛文芳低著頭，那只想和洛瑾瑜握在一起的手伸出去，又很快縮回來，她在找一次就能完美抓住洛瑾瑜的機會，可那只手總隨著行走晃來晃去。

“哇呀？！”

光顧著在意怎么牽手，沒注意到前方小石階的洛文芳被絆了個踉蹌，洛瑾瑜下意識伸手抱住了她。

“走路不看前面很危險的。”

“你以為這是拜誰所賜啊！？”

洛瑾瑜好心提醒她，結果被對方發脾氣了。

“要不……你牽著我的手，摔倒的時候我會拉住你的。”

重新站直，整理衣服褶皺的洛文芳愣了一下，她才剛下定決心，既然老哥沒有浪漫基因，打算自己主動握住洛瑾瑜的手，結果他很配合的自投羅網了。

仔細一看，洛瑾瑜的臉是不是紅了啊？他在害羞嗎？洛文芳有點心跳加速，遲疑著接住了那個男孩伸過來的手。

那是只男性才有的大手，穩穩地把她的小手裹在溫暖的手心里面。洛文芳臉燙的像火燒，手因為出汗變得黏糊糊的，她一緊張就手心冒汗，這樣的壞毛病十多年都改不掉。

“好涼啊。”

“誒？”

洛文芳還沒來得及整理短短幾分鐘內發生的事，洛瑾瑜停下腳步，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上，然后把她整雙手放進手心，俯身緩緩的朝里面呵氣。

“要好好保暖，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了，你今天穿了幾件出門？以后出門一定要帶外套啊。”

“……惡心。”

自家老哥出奇的溫柔又浪漫，洛文芳沒笑場，但是她羞的腦袋都快要炸開來了。

“惡心就惡心吧。”洛瑾瑜苦笑：“我只是想你健健康康的，雖然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既然作為哥哥，我想好好照顧你。”

這種既像老爹，又像貼心男友的存在是怎么回事，洛文芳有種在和他談戀愛的錯覺，但表面上，她還是盡量讓自己保持不動聲色的狀態。

“我不是小孩了，手給你牽，剩下的不用你管。”

洛文芳有些強硬的從他懷里抽出手，塞進外套口袋里，另一只手習慣性的和洛瑾瑜握在一起。

上一次他們這么親密是什么時候呢，那時候兩個人還小，無論是牽手，還是擁抱，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長大后的兄妹應該都是互相嫌棄經常拌嘴的關系才對，大家都是這樣。

如果說是因為她喜歡上哥哥導致兩人的關系發生變化的話，那反過來說，洛瑾瑜到底是怎么看她的呢。

洛文芳偷偷瞟了洛瑾瑜一眼。

對方好像也在盯著她看，察覺到對視后兩人不約而同的移開視線。

“總覺得，現在我們像回到了小時候……”

洛文芳還是第一次聽他主動說起小時候的事情。對于一個才上小學的男孩來說，最重要的無非是一群死黨，還有跟著他們滿巷子跑來跑去的童年時光，可那時候的洛瑾瑜想找個朋友說話都做不到，他買了新的機器人模型和四驅車只能和妹妹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

妹妹就算能跟著他看科幻電影，一起打電動，但終究只是妹妹而已。孤獨是洛瑾瑜的代名詞，這兩個字貫穿了他整個童年。

“為什么要說這個？”洛文芳好奇的上下打量他。

“今早我又把那本繪圖冊拿出來看了一眼——”

“你又進我房間！？”

洛文芳被氣得跺腳。

“我覺得文芳你能堅持畫畫挺好的。”

“嗯？就算你現在夸我也沒用。”

原本還想繼續教育洛瑾瑜什么是個人隱私神圣不可侵犯，洛文芳被他突然有些跳躍的話題打斷了。

“最近我也能感受到以前和妹妹在一起的時間是多么珍貴了，連被煙花燒穿衣服的那件事也是。”

“我倒是覺得你應該記住被煙花燒穿衣服的教訓……”洛文芳無語。

“朋友很重要，但妹妹也同樣重要，那時候我不該冷落你的，因為他們說老是和妹妹一起玩的男孩很沒出息……”洛瑾瑜表情誠懇：“現在我們倆關系不好也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是要求你原諒我什么的，只是很想讓你也知道，我很喜歡文芳，很喜歡童年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

洛文芳嘆了口氣：“哥哥，都高二了還說初中那些事不覺得有些太遲了嗎？”

她伸手去夠洛瑾瑜的腦袋，兩人的身高差已經有點明顯了，但眼前的場景看起來更像是姐姐去安慰沮喪的弟弟。

“那我現在補償還來得及嗎？”

洛瑾瑜抬頭問道，雖然表情還沒到眼淚汪汪的程度。

“什么補償？”

洛文芳疑惑的歪頭，心說你要真想補償，現在就仰天發誓“我這輩子永遠喜歡我的妹妹洛文芳”，不過介于洛瑾瑜發起瘋來確實能這么干，到時候公共場合，不太好收場，還是算了吧。

其實洛瑾瑜沒必要道歉，通常來說，兄妹就是這樣不咸不淡的關系，哥哥成家，妹妹嫁人，還談什么喜不喜歡，冷不冷落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用大人的話來說，這叫保持距離。

“說了這么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洛文芳戲謔道：“你是十足的妹控，我是知道的，那到底妹妹是不是也一樣的喜歡你呢？”

從親妹妹嘴里聽到妹控這種詞讓洛瑾瑜陷入了混亂中。

“抱歉，我很惡心吧……”

“笨蛋，不用道歉。”

洛瑾瑜因為是彎著腰的，洛文芳順勢伸出手指彈他的額頭。

“你要是再努力一點，我就喜歡你啦。”

“……這算啥？”

他的妹妹果然是個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