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兩銀子的聘禮，還挑三揀四的，年紀大的不要，家里有拖累的不要……

這不要，那不要，也不想想自己的兒子是個什么樣子。因著這段時間跟著她到處相看，把這附近能看的姑娘都看了一遍，可是她居然一個都看不上，害的自己一分錢沒賺到，還要到處陪著不是。

"哎，哎。你這么大火干啥？我，我也就是說說，再說了，我家栓子不得找個好的。我也是當年的，心里著急。"

眼看著張氏要撂挑子了，這于老太太也有些下不來臺了。若是說光是一個顧家，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才進來她看了這人家就一點都不喜歡，看看這都是什么人人家，這只怕都窮的叮當響了。只怕嫁給自家栓子，幫補不了什么不說，到時候只怕還要往自家拿出來。她就怕這張氏真的一下撂挑子，以后都不管了，那以后誰給自己找姑娘家相看去。想到這里說話自然也綿軟了幾分："哎，你看你，大家都是親戚一場，讓你陪著相看相看你到是先發火了。"

聽著姑奶奶這話張氏氣的渾身發抖，但還是得扯出一絲笑容："是呀，是呀，要不是看在親戚的份上，這大老遠的，我也還是不會來的。"

嘴巴上這般說著，心里卻被這個姑奶奶徹頭徹尾的咒罵了個遍。簡直就是個不要臉的老東西，也不看看自己兒子是個什么東西，還挑三揀四的。哼，若是幾天年還不成，以后自己在也不幫著找了。無論如何也是親戚一場，雖然心頭窩火，但張氏還是強忍著。這邊跟于老太太沒法發火，只好把所有的怒氣全都發泄在顧俞氏身上："嘖嘖，真是看不出來你家姐兒還是個能干的，姑娘家出去就不知道回來了。我可是聽說了你家姐兒滿臉膿包，我只當是送個好姻緣上門，也算是做了好事兒了，沒想到這還不當回事兒了。"

"我，我……那個九娘上山前我叮囑過早些回來，應該快了……再，再。"

站在門邊，顧俞氏怯生生的配這不是，舔著臉掛著尷尬的笑，雙手使勁兒扯著衣角，那樣子倒像她是找上門來的，張氏跟那于老太太才是主家。

能找上門張氏自然是把顧俞氏一家摸透了，一家子攏共娘兒三兒過日子。兒子是個瞎的，女兒還是個見不得人的。原本以為這顧俞氏一個女人家拉扯兩個孩子，少說也是個潑辣罩得住的，沒想到這進門一看才知道，原來是個爛泥糊不上門的。這種人，只怕是隨便一個人也能踩上兩腳吧？張氏說著輕輕扯了扯于老太太的衣袖，相看姑娘最主要還是要看看娘是個什么樣子，看這顧俞氏畏畏縮縮的樣子，只怕她那姑娘也是個沒膽子的，這樣的人進了門也好拿捏。

于老太太剛才是氣頭上，冷下來自然也明白自家兒子那樣子若是想找個正常人也不容易，丑點也好只要能干活兒。自家兒子那種樣子，就算是娶個天仙進門，只怕他也沒有福氣享用，說不得還守不住。再看看顧俞氏這低聲下氣的樣子，她教出來的女兒能強勢到哪去，這樣子剛好可以配自家兒子。

"娘，我回來了。"

摔了一跤，不僅弄破了臉上的膿包，而且還弄得渾身臟兮兮的，不過卻因禍得福找到了一株回心草，九娘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剛剛到門口立刻扯著嗓子喊。知道那徐天賜心臟不好之后她上山都很注意，在自己的空間還沒有辦法兌換治療心臟病的藥劑之前，這回心草還是很寶貝的。只是前段時間一直都沒有找到，不知道是因著季節的關系，還是怎么的，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的找到了。

"大呼小叫的做啥，還不快進來。"

堂屋里，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很久了，顧俞氏絞盡腦汁也找不到什么話好說的，正在尷尬著呢，聽到九娘的呼喊，不由松了口氣，三步并作兩步走出來，可是看到九娘的樣子，眼角剛剛溢出來的笑容瞬間凝結在嘴邊："你，你這是，這是怎么了？"

一陣熟悉的惡臭，不用說顧俞氏也知道，她這直怕是臉上的膿包又破了，而且看看這身上臟兮兮的，簡直像是從泥地里滾出來的一樣。一想到里面還有人等著相看，顧俞氏的臉色瞬間黑的比鍋底還要黑。她素來是不管九娘的，她愿意做什么就什么，只是……只是喜現在……

"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洗洗就好了。"

臉上的膿包破了一陣錐心的疼，不過因著找到了回心草，九娘心情很好，一路上都在盤算著要怎么用著草藥從徐百萬的口袋里把套出來來，所以也顧不得疼了。聽到顧俞氏這樣問，她也只當故她是關心自己，根本沒有多想。

只是她怎么都沒想到，話剛剛說完，顧俞氏一把揪住她的耳朵，飛快的往后院走去。

"娘，娘，疼呀，疼，不要揪耳朵。"

九娘臉上的膿包，不止臉上有，耳朵上也布滿了，不過比面上的要小的多，不過顧俞氏這樣一拉扯還是疼的怕人。

"你，你給我閉嘴！"顧俞氏陰沉著臉，扯著九娘的耳朵，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加快了速度。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萬萬不能讓于老太太跟那張氏見著九娘這般模樣，若是讓他們看著了。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于老太太跟張氏聽到九娘的呼喊，立刻就跟著出來。

"哎呦，我說顧俞氏，你這是干啥？我們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你家姑娘等回來了，這還不讓相看了？咱們可是說好的，相看合適了才下聘禮的。"

張氏只當這顧俞氏是反悔了，急忙扯著嗓子大吼。畢竟剛才于老太太那般樣子，一般人家也是不可能同意的，誰舍得自己的姑娘嫁給這種人家受罪。但他們可是走了這么遠趕來的，若是見都見不著一面，那怎么甘心。

"不，不是，只是……只是這丫頭摔了一跤身上臟，洗洗再出來……"顧俞氏忙不迭的揮手，臉上還陪著笑，拉著九娘擋在身后。

"哎呦，我說這是什么味？怎么這么臭？該不會是掉糞坑里了吧？"于老太太伸手捂著鼻子，嘲諷的尖叫。

"你才掉茅坑了！"九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聽鬧了，從顧俞氏身后跳出來，不悅的呵斥。

沒想到……

"啊，鬼呀！"

"不，不要過來，鬼呀，鬼呀……"

于老太太尖叫著，慌忙后退，剛好撞在了張氏身上。張氏也嚇得臉色蒼白，失聲尖叫，想要后退，可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雙眼圓瞪直愣愣的盯著九娘的臉。

"你們，你們這是……怎么了？哪里，哪里有鬼？"

這大半天的，哪來的鬼？顧俞氏一頭霧水，疑惑的望著張氏和于老太太，完全不明白這兩人這是怎么了。

片刻之后她突然意識到，一轉身，只見一張滿是鮮血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頓時……

"啊！"

顧俞氏尖叫一聲迅速后退，一巴掌重重的刮在九娘的臉上："啪！"

"你，你，你這個，你這個……你是故意，故意要害死我是不是！你是來討命的是不是！"

渾身顫抖，顧俞氏顫顫巍巍的指著九娘，惡狠狠的盯著她那張滿是血光的臉，眼里是藏不住的厭惡。

"娘？"

一巴掌，好在力氣不算大，堂是如此，九娘臉上的膿包破了，露出血紅的肉，打在上面還是一陣森疼。她疑惑的望著顧俞氏，她這是怎么了？雖然說她一直感覺得到娘喜歡哥哥更多一些，對自己基本上沒有什么感情，可是這還是顧俞氏第一次動手打她。

"不要叫我娘，不要叫我！你，你這個，你這個喪門星，你是來討命的呀……嗚嗚……我怎么這么命苦呀……"

充血的雙眼惡狠狠的盯著九娘，顧俞氏那樣子仿佛恨不得吃了她一般，她心里算準了九娘就是個討命的！當初自己盤算著要把她賣給人家當個粗使丫頭，眼看著要來相看了她就落水了，落水了就落水了死了干凈，可是她偏偏活下來了。拖了這么多人好不容易有人家上門相看了，人家開口許給二兩銀子聘禮，沒想到……沒想法到這剛剛上門相看，她就把自己弄成了這般樣子，她一直用面巾擋著的，可是偏偏這個時候扯下來了，顧俞氏越發肯定她就是來逃命的了。

"娘你說什么？"九娘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臉上的膿包破了，沾著臉上的面巾疼的難以忍受，一路上她都是強忍著，好不容易到家了她實在受不了就解下來了。

"哎呦，顧俞氏呀，你這是……你這是黑心肝呀，就你家姑娘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還想要二兩銀子，你是瘋了吧！"張氏雖說聽說這顧俞氏的姑娘是個丑的，但是這滿臉血，著實太嚇人了，驚魂未定的她憤怒的大聲呵斥，身子還不停的顫抖，臉色蒼白的跟真的見鬼了沒多少差別。

"老天爺哦，夭壽哦，這種人怎么能說給我家栓子呢。我的老天爺呀，我家栓子再不好也不能娶了這樣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呀！你們，你們這是騙銀子呀，你們這些，這些黑了心肝兒的……老天爺呀，我不活了，不活了……"于老太太反應過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打滾："你們欺負人呀，我家栓子雖說腦子不好用，吃喝拉撒要人照顧，好歹還是個人呀，這……這簡直就是個……嗚嗚……你們……你們……"

"不，不是，你們聽我說，不是這樣的……"顧俞氏忙不迭的解釋，求情……

九娘只是靜靜的站著，許久突然笑起來。

二兩銀子，她娘就打算把她賣給一個傻子當媳婦，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