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血氣精氣，灰煙似乎對養(yǎng)魂木更敢興趣。小小方一擺弄完，如水蛭般緊貼于胡柳皮膚上的它們便毫不猶豫停下吸食，蜂擁著躥入其中。

不過兩個呼吸，那些緊挨著胡柳身體的沉紅木片徹底失去光澤，炸開條條裂隙。唯距離胡柳一尺遠的幾塊，仍完好無初堆疊著，也無一縷灰煙上前。

但等小小將那幾塊撿起放至胡柳身體上，灰煙又會迅速涌過去，瞬息將其中精華吞噬干凈。重復試探幾次都是這般。

“看來你這位師兄的身上，有大秘密啊！”在她拋出一段六尺長的養(yǎng)魂木試探仍舊無果后，沉寂許久的悟道碑再次出口，“他與鬼族，怕是有莫大淵源。”

“是嗎……”

小小心情一時間有些復雜。初遇時，胡柳便與她說過自己身世成謎。也說過，只想它成謎，并不愿牽涉有什么大秘密。因為大秘密，總意味著大變化，大波瀾。而他，只想一直這樣，做個尋尋常常的修士。

但集無父無母，卻靈根優(yōu)異，并在機緣巧合下自行引靈入體三者為一體的他，注定不會尋常。如今又加上被陰魂鬼物偏愛這一樣……

“唉！罷了，走一步是一步，是福是劫，到了再說吧。小蜃，我要用玄冰了。”

在胡柳身上那些養(yǎng)魂木徹底碎裂前，她將那段六尺長的養(yǎng)魂木挨著他的身體放過去。

然后趁著所有灰煙均鉆入其中，取出手指長的玄冰彈了過去。小蜃立即連打指訣，直至玄冰放大將胡柳連著養(yǎng)魂木整個包裹才停下。

“收進酒池里吧！”

小小隔著冰塊在那如干尸般可怖的面上小心翼翼滑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漫了眼眶。

許是灰煙被誘走之后她強喂的幾口靈酒靈液起了作用，胡柳的皮膚雖然依舊干癟如薄紙，但不再透明，慢慢泛起了血色。脖子上，腕上的血管也逐漸充盈，鼓出形狀。讓她覺得安慰不少。

“這樣最多能維持多久？我要怎么把那些東西從他身上分離開？殺了鐘山有沒有用？”

她抓著貍蜃的袖子，問題如連珠炮似地問出來。顧不上琢磨貍蜃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著紅衣，小小年紀又是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她現在，眼里心里只有胡柳半跪著把她護在身下，被黑煙纏住后扭著身體往一邊歪撲下去的樣子。所以她只希望小蜃知道得越多越好，本事越大越好。

小蜃也沒有如平時那樣嫌她蠢和啰嗦，而是極為溫柔地，耐著性子一個一個解答：“依他現在狀況，最多可保五年。至于怎么分離它們，我暫時不知，但殺掉鐘山肯定沒用。或許，得去幽若界走一趟才行。”

“幽若界！對！那些灰煙肯定是從那里出來的！我們這就去！”

她閉上眼把手放上千機尺，嘗試用它縮地成寸的本事逃出灰云。但她方啟口預要念訣之時，一陣磅礴氣浪在她頭頂激蕩奔涌，天空也在激蕩之下猛烈搖晃，而后“刺啦”一聲，被撕成兩半。

“啪啪”雨聲至此戛然而止，耀目白光也眨眼間將灰暗驅散，將她從頭到腳籠罩住。很明亮，刺得她睜不開眼，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謝……荷衣師伯。”

看到飛回到女子身邊的銅錢樣法器，再看看其側眉梢?guī)驳姆诫x，小小立即猜測出眼前人的身份。

彩衣女子和善一笑，搖頭：“何須道謝。師伯來遲，讓你受了大罪。該向你道歉才是。”

葉來閉關前將青符交付予她，便是將徒弟的安危托付給她。沒能在小丫頭被元嬰修士襲擊的第一時間趕來，讓她獨自扛了這許久，實在愧對好友信任。

幸好，她那一掛沒有出錯，此劫確非小丫頭性命大劫，注定能化危為安，否則她真是沒臉再見葉來了。

但，也可惜了與她關系親厚的那個孩子。聽葉來說，柳元最喜愛的便是這個關門小弟子……

“木丫頭，胡柳那兔崽子呢？子逸不是說他與你一起被困在鐘山的灰云里了嗎？”

說曹操，曹操便至。柳元踩著大葫蘆緩緩下降。

胡柳手上那三個玉杯與他的葫蘆是子母一套，危機之時互有感應。玉杯被激發(fā)時，與他同被困幽若界的荷衣早已感應到木樨遇險。他當即便知曉自己的好徒弟是英雄救美去了。只覺得可氣又可笑。

但待二人費盡周折脫困出來，便感應到玉杯損毀時，滿心又只余擔憂。待荷衣手上青符徹底黯淡后，更是拼了老命往蒼南界趕。

荷衣修為比他高，所以率先趕至。他后腳趕來，小小已經被她救出。見她人還算齊整，但眼眶紅腫，心中不免一緊——那兔崽子，不會是為了救人把自己命搭進去了吧？

“他……”小小不敢與柳元對視，低下頭哽咽著回答：“受傷很重，被我用，萬載玄冰凍住，收進了隨身空間里……”

簡要交代了灰云里的遭遇，小小恨恨瞪向捂著胸口的鐘山。他被白衣翩躚的止水執(zhí)劍壓在地上，面色慘白。見小小看過來，便以同樣兇惡的目光瞪了回去。

沒想到失了朱雀火，這丫頭竟然還能抵御住陰蛭的吸食，毫發(fā)無傷。這本事，確實不低。是自己過于輕敵了。

唉！好不容易碰到葉來閉關，他的好友柳元與荷衣也同困幽若界這么個絕好報仇時機，最后竟還是功虧一簣，可恨！可恨！

不過，那小子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能讓仇人也體會到同等的徹骨之痛，也算意外之喜。

“呵呵……”

他陰沉的臉上，緩緩浮起一個猙獰笑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己是元嬰修士，擁有三千壽元，耗得起。只要有耐心，不怕尋不到機會要她性命。或者，提前收些利息也未嘗不可。

小小看著他猙獰笑臉打了個冷噤，幾乎第一時間便會了他的歹意。眸色也瞬時沉下來。

“這個人，今天必須死！”幻象里的場景，絕不能成真！

顧不上聽柳元之后的話，她以神念給貍蜃和悟道碑傳音，要求他們助她一臂之力。很快商量妥當后，她咧嘴回了鐘山一笑，目光冰寒。

一個存活上萬年的博學且精通陣法的器靈；一只接收了神秘神獸——夢蜃傳承的逆天靈獸；和一個不惜命的富家小修士。要反殺一名受傷的元嬰大能，難，卻并非做不到。

并且，必須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