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之人唉聲嘆氣，翻來覆去滾了n圈后，小蜃終于爆發，躥到床頭對著那張小圓臉狂吼：“木樨你發什么瘋！睡不著就給我滾出去！吵死了！”

小小嫌棄地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爬起飛身一腳，卻被目標靈巧躲過。也懶得追打，癟著嘴，嘆著氣就依言開門離去。

小蜃愣住，突然脾氣這么好，受啥刺激了，被葉來拒絕了？

今夜無風，竹林內一派寂靜，天幕如墨，朗月如盤，瑩白之下，竹影森森！小小穿著一身雪白的弟子服，在其中漫步穿梭，就如幽魂在飄蕩。

最后，在一野草萋萋的矮崖前，飄蕩了大半夜的影子被一個道髻青衫，星眸花瞳的清麗少女攔住！

抱著臂與那雙茫然無炬的目光對視了一眼后，少女揚手丟出一把素白紙扇，然后跳上去，招手：“上來吧，我帶你去其他地方轉轉！。”

小小愣愣點頭，“哦！”

二人面對面坐了個把時辰，飛扇在后山無目的晃悠著。木樨始終保持著上來時手掌倚頜的姿勢，含眉不言。任周云如何瞪眼清嗓，她都不動如山。

氣悶之下，周云抬手狠拍了她后腦勺一巴掌，見她終于回神，便不耐煩地問道：“木樨你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嗯？沒想什么啊！”

“沒想什么你跟鬼一樣在小竹峰晃一晚上？”聽出她態度敷衍，第二巴掌緊隨而至。

小小這次是真的回神了，摸著頭呲牙，“誒，你輕點！我看看風景還不行啊，來這么久也沒仔細看過小竹峰呢，今天轉了轉，發現還挺大，就是太單調了！”

“少跟我貧，不說拉倒，你就留著跟葉尊者說吧！”周云恨恨，用力掐了她肉嘟嘟的小臉一把，別過眼不理她。

小小雙手護臉躲閃，“哎呀，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個小女子！”

周云冷笑：“哈！”

“好了好了，跟你說就是了。拿我師傅壓我干啥！”見她似乎是真生氣了，小小無奈討饒，扯著她衣袖撒了會兒嬌，才皺眉說道：“嗯……其實我就是在想，我們蒼云門，把秘境獨吞是不是不太好？”

周云微愣，不懂這有什么好煩惱的。便奇怪問道：“有什么不好，任何一個門派家族中，都會有一些獨占的資源和秘境，只不過是我們占的比他們的大一些罷了。”

“問題就是在這個大字上面啊！那條老龍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個秘境是萬年前那些對戰之人對我們整個地級界的補償，是用來挑選一些能幫助地級界恢復昔日輝煌的天命之人的。那你看，它的意義那么重大，境界放的那么高，是一個門派應該獨吞的嗎？”

見小小神情嚴肅，周云也不敷衍，認真回答：“這個還真沒什么老龍跟我說過，不過即使你現在告訴了我，我依舊不覺得有何不妥。修仙界一切憑實力說話，它秘境再大，只要我們守得住那就是我們的，這沒有什么問題啊。再說了，你也不想想，九天大陸浩瀚無疆，外出尋覓福地之人多如江鯽，可這古靈秘境偏偏將此大陸的唯一入口開在這里，又偏偏被我派的幾位祖師先發現，然后成功私藏數千年，這不也是一種天命？”

小小低頭，猶疑不答。周云也不急，取出水囊灌了一大口水后，才接著開導：“我也不說多，只就你注重的天命二字隨意給你列舉四點，讓你自己判斷。

首先，若是天命不許，數千年來，諸多環節，多的是秘密被泄露的可能，但并沒有，可見天道眷顧我派；

其二，若是天命不應在蒼云門，我派何以在獨占密地后不但不受懲罰，反而后來居上，傲領蒼南第一大派數千年之久不被超越；

第三，也是最關鍵一點，所謂天命，便是聽天看命。古往今來，諸多大能，又有幾人的機緣，是在自家門口觸手而得的？不都是游山歷海，順應氣運，搶奪而來？若真的是天命之人，自有萬般法門進入秘境，應命得緣。恰如我，不過一五靈根耳，不還是因緣際會入了門派，結識你們，獲得機緣！

最后，若是秘境真被公諸于世，修道之人趨婺而來，我斷言天命之人非但不會因此增多，反而會因有小人破壞而難得仙緣。那時，不說蒼云門會難得清靜，就是九天大陸都會紛爭不斷，再傷元氣，又何談恢復地級界輝煌。”

說完不再看小小，只自顧自閉眼打坐起來。她自認道理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本來答案就簡單直接，若小屁孩還不懂就是鉆牛角尖，她再多說無益。

小小擰著眉細細思索，周云剛剛說的每句話，她都很認同，但合起來想，不知怎么就愈加困惑。

遂一字一句道：“秘境事，你說的確實在理。但是，聽你張口閉口皆不離天命，我反而更加迷茫，難道你真的如此信命？不都說修仙之途，是逆天改命之路，為何到了你口中，就要求人人順天應命？”

周云輕笑，睜眼斜睨了她一眼，而后站起身來，背手朗聲道：“什么逆天之途！靈根資質本就是天道賜予，何來修仙逆天一說？至于改命，不過是天道給你鋪了一條通天大道，卻在其中設下萬般考驗，千般茬途。而你在錯把某一條岔道當作命后，拼盡心力，去改到另一條對的或錯的路上，然后大聲喧嘩，沾沾自得而已！所以！我信不信天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于我的意義——是點非線！我的選擇，從來只在結果，不在過程！”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落在耳中，如鳴金擊鼓，令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小小緩緩站起身來，定定望著眼前那個迎風對月，意氣風發的背影。她在光下，而她在她的影子里，明明只相距幾步，卻仿佛相隔一個世界。

她轉過身來，雙瞳盛滿光影，流轉斑駁。小小沉醉在這斑駁里，心中似有什么東西在閃爍，越是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楚，眼前就越是模糊。

“是點非線！只是選擇一個終點嗎？不信天命難違，也不信逆天改命？那么我呢？這場大夢里，選擇是什么，終點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