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集合練了幾天，部隊也沒有拉動的意思，就不了了之了。

有些虎頭蛇尾的訓練，倒是讓菜鳥們松了一口氣。

畢竟班長們那些整人的花招實在是層出不窮，不把人累死也能把人惡心死。

司令員檢查隊列訓練的時候，七班出了問題，連隊也就再次把隊列訓練提上了日程。

新一周的訓練計劃表做出了明確規定，每天飯前訓練內容必須是隊列。

由于宿舍樓門前的空地有限，周海濤總是喜歡帶著菜鳥們去宿舍樓后面的公路上訓練。

那地方距離團部的東門不遠，常年掛著鎖，門口有固定哨和游動哨，偶爾還會聽見門后傳來的朗讀聲。

聽班長說，那邊是什么無線電、電子中隊之類的。每天就是搬著個小馬扎拿著各種密碼本在那背誦，讓菜鳥們羨慕的不得了。

路面有七八米的寬度，具體數據不清楚，反正偵察連的兩個侉子能夠并行，菜鳥們站成一排也沒有任何問題。

訓練的時候班長會站在馬路牙子上下口令，菜鳥們集體練上幾動以后，就會自行琢磨一陣。

周三的三公里沒跑，可是讓張浩高興了好久。

可是等班長把他們帶到東門，他們才知道為啥沒有跑三公里。

“還是老規矩，今天練習行進間轉法。

認真聽口令，牢記動作要領，都明白嗎？”

“明白！”

“全體都有，立正！

齊步——走！”

“立定！”

“段坤你在干嘛呢？整個牌面一到了你那就一下子縮下去了。

還有排頭，你走的時候忽快忽慢的，節奏呢？”

“再來一遍！”

張浩感覺很受傷，可是又不能反駁班長的話，只能機械的按照口令做出規定的動作。

他很緊張，身體緊巴巴的放不開，整個牌面的節奏也就被他帶亂了。

“立定！”

“還是不行，排頭把握住節奏，中間要跟上隊伍，排尾你們幾個腿短就要加快節奏。

現在自行體會，等會兒再走幾遍。”

菜鳥們解散，張浩就準備沿著馬路牙子找找感覺。

隊列訓練對于步伐的要求都有著明確的規定，他的節奏感總是把握不好，就想在步距上找找突破口。

剛走了兩遍，李乾坤就找到了他。

“大個，咱倆走一遍啊？”

“行啊，你下口令。”

李乾坤很高興的答應了，對于他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鍛煉機會。

進偵察連、進教導隊、轉士官，甚至是考學提干，李乾坤應該是班里最早對未來做出明確安排的人。

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不斷變強。

兩個人站在起點線上準備出發，趙泉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了張浩的另一邊。

“大個，加我一個。”

張浩扭頭看看左右兩邊，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坤兒，還是我下口令吧。”

“行啊。”

“稍息、立正！

齊步——走！”

三個人的動作幾乎是一致的，可是走了沒幾步張浩的動作頻率就加快了。

“大個，你的速度要慢一點。

你本來就腿長，我要是再緊跟你的頻率，后面就亂了。”

“別急，咱們調頭再來一遍。”

三個人走出去二十多米的距離，調頭開始往起點的方向走。

“齊步——走！”

“大個，你這步子似乎有些慢了，而且步幅有著明顯的差距。”

張浩忍不住嘆了口氣，身邊的兩個人說的都對，這就是他的問題所在。

“全體都有，集合！”

來不及想清楚要怎么調整問題，班長就下了命令。

“再走兩遍，要是還不行，你們看到我身后的跑道了吧？”

菜鳥們默不作聲，卻又忍不住偷偷的瞥向班長的身后。

那條跑道對于菜鳥們來說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要是哪天訓練不來幾個沖400，那肯定就渾身不舒服。

“稍息，立正！

齊步——走！”

命令下達，張浩的心頓時一緊，隨即邁出了大腿。

“一二一！”

班長突然莫名其妙的喊起了口令，這讓張浩變得更加緊張了。

“排頭，給我滾到排尾去！”

突如其來的，又早在預料之中的情況，張浩悻悻的停下腳步，快速跑到了排尾。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貶到排尾了，久而久之，似乎也就沒有當初那股子沖動了。

李乾坤成了排頭，可是隊伍的牌面歪七扭八的，似乎變得更爛了。

“停下！

你們這練的什么玩意兒啊？在這跟我過家家呢？”

周海濤看上去十分生氣，手指著菜鳥們就從馬路牙子上跳了下來。

“前方400米，前進！”

班長還有半句話沒說，菜鳥們“嗚啦啦”的就沖上了跑道。

“哎，你們都跑慢點，都等等我啊！”

“老大，這個不能等啊。”

“讓凱旋陪你唄，你看那鳥人都沒用心跑。”

張浩看向身后的張凱旋，見他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忍不住問道：“老毛病又犯了？”

張凱旋翻了翻白眼，“不想跑。”

“擦，凱爺就是凱爺。”

林雪濤悠悠晃晃的從張浩的身邊一閃而過，緊接著放慢了腳步，顯然也是準備偷懶了。

跑過第三個彎道，班里的菜鳥們就出現了三個梯隊。

趙老西兒、李乾坤和班副跑的最快；段小白、銳哥和老古在中間；張浩、林雪濤和張凱旋收尾。

四百米的距離并不長，哪怕是張浩跑完也不會超過一分鐘的時間。

所以，很快他們就回到了班長面前。

“最后三個，再來一圈，超過55秒就給我再來一圈。”

完犢子了！

張浩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們那點小心思全都暴露在班長面前了，第二個想法就是趕緊撒丫子跑。

等他反應過來沖上跑道的時候，林雪濤和張凱旋已經沖出去一段距離了。

你們兩個王八犢子，有本事別被老子給追上！

張浩在心里大罵兩個不靠譜的家伙，腳下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不快不行！

等他再次以最后一名的身份跑回起點的時候，班長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張浩，56秒。

差一秒就跑不動了嗎？”

“報告，不是！”

張浩喘著粗氣，連續沖了兩個400米，肺就像是炸了一樣難受。

“再來一圈，55秒以內。”

看到班長再次按下秒表，張浩立刻沖上了跑道。

這次，只有他一個人。

跑到第三個彎道的時候，遠處響起了嘹亮的口號聲，大部隊已經出發前往食堂了。

他突然就餓了。

很餓。

他嘗試著再次加速，想要快點跑回起點，跟著大部隊一起去吃飯。

終于，他氣喘吁吁的跑到了班長的面前。

“58秒，越來越慢了。你干什么吃的？”

班長對他的表現似乎很不滿意，說話的同時還狠狠地瞪了他兩眼。

他站在原地發愣，卻突然感覺到一陣惡意撲面而來。

他的目光越過班長看向不遠處的菜鳥們，在他們的眼睛里看到了許許多多的意思。

“再來一圈，55秒以內，跑不到就別吃飯了。”

“啊！”

張浩突然大吼一聲沖上了跑道，這一刻他的心里充滿了委屈。

體能成績差就有錯嗎？

為什么班長懲罰的總是自己？

我究竟哪里錯了？

一連串的問題在他的腦海里來回的轉個不停，他忍不住再次吼了起來。

至于什么懲罰，什么規矩，去他媽的吧！

連續沖四個400米，他的小腿就像是綁著兩塊石頭一樣沉重，胸腔也變得越來越難受。

冷風從他的嘴里灌進去，嗓子和氣管就像是刀拉（la）一樣痛苦。

眼看著距離班長越來越近，“撲通”一聲，他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不跑了！

打死也不跑了！

他趴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聲，似乎只有這種方式才能夠發泄他心里的委屈。

兩個班長帶著一群菜鳥“呼啦啦”的跑了過來，臉上全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傷到哪了？”

“快點說啊！傷哪了？”

周海濤和范廣濤兩個人急急忙忙的就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的，還以為他突然摔倒是受傷了。

張浩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尷尬起來，趴在地上也不嚎叫了。

“班長，我沒事。”

“啥？”

“我沒事，沒受傷。”

“那你叫喚個幾把啊！”

周海濤一下子就怒了，猛地站起來幾次想要抬腿踢他兩腳，都沒有下得去腳。

“廢物！滾回去！”

班長帶著菜鳥們就往訓練場外邊走，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趕緊起來吧，你們班長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張浩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范廣濤還扶了他一把。

“班長，我、”

“別你了，等會兒回去以后跟你們班長認個錯。

剛才我們還說你呢，跑了幾圈跑的不錯，成績比以前強多了。

剛夸了你兩句，你就來了這么一出。”

范廣濤說著就嘆了口氣，眼中也充滿了失落的目光。

這么一通折騰下來，隊列訓練沒有完成，等待張浩的結果可想而知。

中午吃過午飯以后，還不等解決個人問題，七班就再次集合到了小黑屋。

蹲了半個小時，被班長踹了幾腳，再次走出小黑屋的時候，同班菜鳥們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廢物！”

“垃圾！”

那天晚上，李乾坤和張浩第一次爆發了沖突，兩個人站在宿舍門口你推我桑的好不熱鬧。

李乾坤指著張浩的鼻子吼道：“有本事別叫喚，咱們去樓梯口那單挑，誰輸了不許告班長，你敢嗎？”

張浩緊緊地攥著拳頭瞪著李乾坤，他根本就打不過對方，也就沒有傻乎乎的點頭同意。

“他肯定不敢，你就拉倒吧。”

古修文站在邊上一副拉架的樣子，看向張浩的目光卻充滿了鄙視。

他和李乾坤的關系好，自然是站在統一戰線的。

班里沒有一個菜鳥站起來幫張浩，幾個人全都坐在屋里一副看戲的樣子，讓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那種感覺讓張浩好多年以后想起來都感到一陣心疼，那晚和李乾坤爆發沖突的原因他想了很久也沒有想起來，再次聯系李乾坤的時候，那家伙也是一笑而過，早就已經忘了當年的年少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