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場“談話”,林曈算是把對白徹僅有的那么一點客氣也扔掉了。
到了晚上——林曈估計是晚飯時間,門開了。
白徹像中午一樣喂了她吃飯,吃完又說了幾句廢話出去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等林曈準備睡覺時,被開門的“咔嗒”一聲激醒。
“喝點水漱口再睡。”白徹嘴上說著,也沒有放輕腳步。
“不用。”林曈被吵醒,心情不佳,很干脆地拒絕。
白徹走到她身邊,半蹲著,命令的口氣:“喝點。”
他把瓶口塞到林曈嘴里,由于瓶口細小,很容易就撬開了林曈緊閉的嘴,林曈迫不得已皺著眉喝下去。
林曈喝了一半,白徹拿開瓶子放到地上。然后把座椅調平,自己則搬了張椅子在她的側面坐下。“睡吧。”
林曈喝了水稍微精神了點,忽視那個人在旁邊的糟糕感覺后,便繼續醞釀計劃。
想了沒幾分鐘,她就開始犯困,濃烈的困意讓她很快沉睡過去。白徹聽著林曈均勻的呼吸聲,也靠上椅子小憩一陣。
約莫三分鐘,白徹睜開眼睛,視線轉向林曈,嘴角不自覺揚起弧度。
窗簾拉開了,幽幽的白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屋子,撒到林曈的臉上。
用來遮眼的光滑綢布有些反光,放在林曈臉上產生了一種絕妙的和諧。月光勾勒出林曈的側臉,柔軟的線條,白徹喜歡的線條。
思及藥效有限,白徹起身一一解開林曈身上的束縛,輕手輕腳地把她橫抱起來,往浴室方向走去......
林曈是被白徹叫醒的。
“......醒醒,不要一直睡。”白徹輕拍著她的臉,聲線中透著一絲不耐。
林曈覺得渾身乏力,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就算清醒了些,她也懶得做出半點回應。
媽的,這是怎么回事,被綁出病來了嗎.....林曈努力感受著自己身體有無不適感,卻發現除了累之外,什么也沒有。
“喝點水,清醒一下。”嘴邊感受到涼意,林曈下意識張嘴,她現在真的很渴。
一口一口地,林曈把400毫升的水盡數喝光,這才感覺緩了過來。
“餓了嗎?今天帶了面,你愛吃的。”白徹從塑料袋中拿出剛買的湯面,引起一陣窸窣聲。
林曈躺靠在椅子上,等待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明,腦子就開始轉動起來。
不對勁,明顯不對勁,這哪是睡了一覺應該有的感覺。
“現在幾點。”林曈開口。
白徹看表,“十二點半。”
空氣中散發著面湯的香味,林曈嗅覺被大大激發,隱約地聞到了別的味道。她感覺到身上的變化——后頸不再潮濕地粘著一根根頭發,頭部也感覺放松不少,并且她感覺頭發不再貼著頭皮,反而像是散開來一般。
她嗅了嗅那若有若無的味道,又輕微擺了擺頭,有幾撮頭發散落在前方,她這下聞得更清楚了,那是她慣用的洗發水味道。
“來,先吃面,放久了就爛了。”白徹夾了一筷子面,吹涼遞到她嘴邊。
“誰給我洗的澡。”林曈偏頭躲開伸過來的筷子,沉道。
白徹緩緩放下手里的面,坐了下來,一臉平和,“還能有誰?”
“我只能用那種方式。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林曈。放心,我沒做什么。”
林曈第一次無比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處于劣勢一方,對面的人對她做了什么,她做不出什么實質反抗,像被捕獲的獵物,一步步死在敵人的手中。
不但目的沒有達成,反而被將了一軍,讓林曈感到不甘又無力。
“你當然可以生氣,但你要習慣這樣的感覺,因為這樣的情況以后會發生很多次。”白徹說道。
林曈忽然低低笑起來,“哦,是嗎,那我不再吃東西,不再洗澡,你會怎樣?”
“這就是你反抗的方式?”白徹嗤笑一聲,“你這樣做的結果是半死不活,而我會給你打營養針救你。我相信你做得出來,但是這樣沒有意義,不是嗎?”
林曈反駁,句句帶刺:“我都要開始同情你的父親了,擁有一個喜歡惡趣味的兒子,喜歡犯法的兒子,喜歡別人給他做奴隸的兒子,如果我是你的父親,我會讓你和你的心理醫生每天住在一起,哦,不對,這樣會害了那個醫生。”
即使戴著眼罩,林曈仍能感受到白徹逐漸流失的耐心。果然,她聽見白徹搭上她的手背,摩挲著幽幽道:“希望我以后聽不見你說這樣的話,如果你學不會,我將會親自教你。”
林曈趁勢回駁,“如果你不再做這樣的事,我也不會再說這樣的話。”
手背上的手掌靜止了好一會,像是它的主人在思考什么一般。最后,手離開了,林曈聽見開門又關門的聲音。皮鞋踏在樓梯上的聲音回響在空蕩的樓宇內,似召喚幽冥之聲。
夜幕悄然降臨,濃厚的黑,像是一團沾了墨水的漿糊,濃得化不開來。
“餓了嗎?”白徹提著一袋東西進門,下午的事像沒發生過一般。
房內,林曈把頭微微低著,半點反應也沒有。
“我問你餓了嗎?”白徹把袋子放到桌上,蹲在林曈面前,抓住她的膝蓋搖了搖,“吃飯。”
林曈依舊一動不動。
白徹從塑料袋里拿出一盒白粥,拆開盒子舀了一勺。“喝點粥,你一天沒吃飯了。”
林曈嘴唇動也不動,像失去意識,靈魂出竅。
“不想喝粥?”白徹自顧自地解讀她的想法,轉身從袋子里拿出了一碗面,“那吃點面吧,你不是喜歡吃面嗎?”
白徹這次買的是撈面,他把醬料倒在面上,用筷子不緊不慢地攪來攪去,上起下落,空氣中慢慢浮起醬香味。
面送到了林曈唇邊,醬料沾到了她的下唇,又接著往里送了點。無奈林曈牙關緊閉,面就是送不進去。
白徹嘗試了好一會兒,把醬料沾到了林曈的下巴上,還是沒有讓她吃到半口。
白徹啪地放下一次性碗筷,“行,你不吃飯,我親自往你的血管里注射生理鹽水,一次一劑,現在你還可以選。”
林曈快要維持不住面部表情,但她把臉部肌肉繃緊,她知道,自己不作反應,一定會有好戲看。
白徹盯了她好一會兒,見她仍沒有妥協的意思,閉上眼,再次睜開。聲線冷硬,“你再不說話,我默認你自愿打針。”
語畢,白徹起身拿一瓶水,擰開瓶口,走到林曈面前,一手捏住她的后顎位置,一手把水往她的口里倒。
林曈終于被迫給出了今天的第一個反應,盡管有所防備,她仍被猛然沖入口腔的水嗆到,但是白徹沒有松開鉗制她的手,因此在嘴部不能張合的情況下,林曈吞了好幾大口。
半瓶水見了空,其中有一半灑在了林曈剛換不久的衣服上,有一些就沾落在白徹的衣袖上,濕了一小塊。
白徹見差不多了就松開手,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心里升起一股征服感。
不知道是不是白徹故意使力,林曈被掐得臉頰肌肉發酸,嘴里還留著大半口的水。下一秒,她便朝著白徹的方向噴了出去。
“咳、咳咳咳....”林曈用咳嗽拼命緩解著喉嚨的不適感,咳得彎下了身子。
白徹長大以來還沒被人用水潑過一點,更何況現在的境況。他的眉頭快要擰到了一起,他撕出一塊抽紙,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睜眼剛要動作,卻聽林曈笑了起來。
“哈、哈哈....”林曈的語氣十分輕蔑,“你氣急敗壞的樣子真好笑。”
白徹一愣,看著那黑色的遮眼布,馬上恢復了優雅的姿態。“你如果不吃飯,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吃。”
林曈繼續笑著,白徹試圖透過綢布去看她的眼睛是否有笑意,只覺她的唇角翹起,不知道是不是在真正地笑。
“不如我再幫你改一下這句話,如果我不順從你,你有的是辦法修理我,是嗎?”
白徹連續抽出幾張紙巾,覆在林曈沾濕的衣領口上,手掌按下去。“逞一時口舌之快幫不了你,你要清楚現在誰站在高位,誰站在低位。”
林曈感受到自己的頸動脈被壓著,十秒也不見白徹松開,有些呼吸困難。但她仍勉強發聲,“你現在這樣,證明還是有點用處的,還是你不喜歡別人忤逆你?”
白徹保持低頭的姿勢望著她因缺氧而發紅的脖頸和臉頰,覺得比平常的林曈要好看許多。失神片刻后,他竟有些略帶不舍地松開了手。
林曈大口呼吸著,嘴里呢喃著“有病”。
白徹的手伸到她耳后,解放了她的視線。刺晃晃的日光直照進她的眼里,惹得她的眼眶不自覺地濕潤。
白徹給了她適應的時間,隨后涼涼道:“看著我。”
林曈暗罵一聲,而后毫不畏懼地直直對上他的雙眼。
“你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傷害你呢?”白徹的手看似輕柔地撫上她的鬢角處,但那四指如針般插入她的發間,牢牢固住她的皮肉,讓林曈發痛。“可惜你不知道,可惜你不聽我的話。不能聽我的話嗎?”
林曈望著他詭異的眼神,皺眉道:“放開你的手。”
白徹竟然馬上松開了手,并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呵呵,真夠強硬的。不過沒關系,我都喜歡。”
白徹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林曈被他盯得發慌,撇開了頭。半晌,白徹終于走開,拿了那碗面,“快把這個吃掉,不要再鬧絕食。”
“絕食?”林曈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我?為了你?鬧絕食?”
白徹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隨后道:“不是就好。”
林曈看著伸過來的一筷子面,動了動手;“你把這個弄開,我自己吃。”
白徹收回筷子,“你又想做什么?”
林曈手掌攤開,“你把我綁太久,再不活動,我的手離截肢就不遠了。”
白徹看著她的手,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別擔心,我每天給你按摩。”
林曈也知道沒有機會,便作罷,同時腦中自動過濾“按摩”二字,現在白徹不論說什么,她都不會在意,除非關乎她的切身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