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座機電話的鈴聲,在這死寂的午夜,一遍遍回蕩在空曠的客廳……雪菲懸著的心,還沒落地便又吊了起來。
僵硬地回過頭,視線轉移到墻角的座機電話上。盡管此刻客廳燈火通明,這突兀的電話鈴聲,卻如催命的魔咒一般,在燈光下肆意嘲諷面無血色的雪菲。
“叮鈴鈴……叮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還在捶打雪菲的心臟,遲遲不肯掛斷。雪菲撿回剛扔掉沒幾分鐘的掃把,抬起僵硬的腳步,慢慢靠近鈴聲響起的角落。
一步……兩步……多么希望這條路可以永無止盡。很快,雪菲走到了電話旁,看著來電提升燈不斷閃爍的紅光,神經緊張下,她再次握緊了手中的掃把,似乎這樣可以給她更多勇氣。
“喂!”
雪菲一把抓起了電話,放到耳邊,剛吐出一個字,屋內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衛生間的燈,客廳的燈,雪柔房間的燈,不約而同全部熄滅。前后不過一秒,雪菲徹底被黑夜包圍。與此同時,話筒內想起掛線的“嘟嘟”盲聲。一陣猶如摩擦骨頭的“滋滋”聲,傳入雪菲的耳朵。
“啊——”
雪菲驚恐大叫,扔下話筒跑去自己房間。才邁開腳步,雪菲突然踢到了什么東西,重心失衡摔倒在地,膝蓋重重刻在了地板上,鉆心的疼痛刺激雪菲手忙腳亂連滾帶爬跑向房間。
狠狠地關上房間的門,雪菲直接撲到床上,鉆進被子里瑟瑟發抖。這時,雪菲放在床頭柜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隨即響起了短信提示音。那輕微的震動,在這一片寂靜的黑夜,顯得那么強烈。
雪菲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拿手機,但一個意識讓她戛然而止。
“誰……誰會在半夜給我發短信?難道……難道真的是它?八個月了,它這次要把我帶走嗎?”
想到這里,雪菲顫抖的更加厲害,雪柔被血手抓走的那一夜,雪菲親眼目睹了全過程,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絕望,深入靈魂的恐懼。
不多時,外面完全安靜了下來,幾分鐘后,雪菲努力平復激蕩的心緒,壓下恐懼,伸出手,一把抓向床頭柜上的手機。想象中的恐怖并未出現,雪菲順利拿到了手機。
在被窩里,打開手機,一條短信息映入眼簾:您好,您預存的電費已使用完畢,請您在閑暇時間盡快預存電費,以免影響您的日常生活。
一瞬間,整個人都癱軟了。雪菲長呼了一口氣,恐懼當即煙消云散,甚至感覺有些可笑。這三年來,家里的電費,一直都是雪菲交的。而且,雪柔房里的窗戶,似乎還沒有關呢……
“叮鈴鈴……”而這時,客廳的座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雪菲剛平復的心情,再次劇烈波動起來。
雪菲足足在被窩里糾結了半分鐘,到底要不要去接這個電話?剛抓起電話的一剎那便自動掛斷的情況,給了雪菲無盡遐想的空間。
或者說,到底是響鈴時間到了自動掛斷,還是對方掛斷的?
“如果是你,我不會放過你!”最后雪菲恨恨一咬牙,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強壓著內心的恐懼,快步走到了電話旁,一把抓起了電話,“喂!誰啊大半夜的!”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雪菲心中猛地一跳,難道,真的是……?
又過了會兒,電話那邊還是沒聲音。
“喂?有人嗎?”
“雪菲啊,你怎么一驚一乍的?”電話那邊,適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雪菲徹底放下了心,埋怨道:“林叔,怎么是您啊,我還以為是……”話到這里,雪菲一時語塞。
電話那邊好奇問道:“是什么?”
雪菲連忙擺手,對著電話說:“沒事沒事,是我爸又在您那里喝多了嗎?”
“是啊,你快來把他接走吧,我現在忙,空不出手照看他。”
掛了電話,雪菲無奈嘆了口氣:“唉……爸……”雖說放下了心中的恐懼,但此刻,雪菲憔悴的臉上,卻多了一層哀痛。
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一番,雪菲開車駛向酒吧。
路上,不由自主的,雪菲回憶起了三年前,媽媽離去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媽媽一直很好,一家人其樂融融。經相關機構權威認證,是整個小區幸福指數最高的家庭,直到那一日……
那年,雪菲剛上大一,適逢國慶黃金周在家休息。雪菲清楚地記得,那是十月四號的早上,媽媽一大早就把她喊了起來,帶她到天臺上聊天。那天的聊天內容,雪菲一字不差全都記得,只是很普通的家常。比如千叮嚀萬囑咐在學校一定要好好吃飯,別忘記好好學習,晚上睡覺前記得卸妝,找男朋友的話要好好挑選,到時候帶回家讓家人見見什么的。
如果說,那天真的有什么奇怪的情況,那便是媽媽說的話,確實有點多,幾乎把該聊的不該聊的,都說了。當時雪菲也并沒有多想,畢竟,之后很長時間都要呆在學校,可能要到春節才能再見到媽媽了??墒?,最后媽媽卻笑著說了一句:“你做姐姐的,要照顧好雪柔,什么時候媽媽不在,也要盯著你爸爸,讓他少喝點酒。”雪菲當時也沒多想,笑嘻嘻地答應了。
那天早上聊完以后,媽媽便出了門,一天未歸。雖然奇怪,但神經大條的雪菲,也沒多想。直到晚上,接到了警方的電話……
在一座荒蕪的別墅,雪菲看見了,被警戒線圍起來,趴在血泊中的媽媽……媽媽從三層別墅的樓頂,跳樓自殺了……雪菲大哭著撲到了媽媽的尸體旁,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她想再看一看媽媽的臉,但當她淚眼模糊地看到媽媽臉的瞬間,呆愣當場,一陣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
媽媽的眼眶,一片空洞,兩只眼球……被生生挖了出來,還未徹底干涸的血跡,令那眼眶看起來異常恐怖。尤其是,媽媽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詭異的可怕……
雪菲跌跌撞撞退了幾步,抱著一直在旁邊的爸爸,驚恐地指了指媽媽的臉。然而,一切正常,并沒有詭異的笑容,只是那眼眶,依舊空洞。
雪菲訊問警方,媽媽的眼球在何處。起初警方和父親都不愿讓雪菲看到,但經不起雪菲的百般糾纏,遂帶著她去了警方的資料室。雪菲多么希望,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媽媽的兩個眼球,幾乎被切成了兩半,被浸泡在福爾馬林中。采集的照片中,兩只眼球,被兩把刀,釘在了別墅樓頂的木欄上……這種死法,代表著什么?
最后,經過多重排查,警方最后判定,雪菲媽媽,屬于自殺!
盡管無法接受,雪菲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從那以后,爸爸就經常去酒吧買醉。雖然,媽媽臨走前告訴雪菲,讓她看好爸爸少喝酒,但是,她實在找不到理由……由他去吧,終究要靠他自己挺過去。
經過兩年的時間,本來已經再次勇敢面對生活的爸爸,因為雪柔的無故失蹤,再次開始酗酒……
此刻,雪菲駕車行駛在一座大橋上。這是本市最大的橋,道路非常寬,寬敞美麗的花圃,裝飾著單調的大橋。不知不覺間,淚水再次模糊了雪菲的視線,一手摸出紙巾,擦了擦快要溢出的淚水。就在視線清晰的剎那,一個模糊的畸形人影,突然出現在雪菲前面不過十米處,透過夜色,雪菲隱約看見,那人影,臉上分明掛著恐怖的詭異笑容,就像……媽媽死去時臉上的笑……
雪菲一聲尖叫,猛地將方向盤向右打到底,車,沖進了花圃中,沖向橋邊圍欄,朝著橋下的大河,直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