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悟明的往事(四)
- 蜀中奇僧
- 陵江客
- 2900字
- 2018-11-02 19:55:00
狗皮說的好找,沐妮子照他所說足足找了兩圈也沒找著。說不好找,往東多走半里地一下就找著了。
一排三間青磚大瓦房,諾大的院子里面種滿花草,不過那些花草大都已經枯萎,看起來是因為長時間無人照料所致。走到屋前只見居室房門緊閉,里面聽不到一點聲響。敲了幾下門見沒有動靜,她又加大力氣敲了起來。
屋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屋里人正要來開門。緊跟著又聽屋里咣當一聲響,馬上又沒了動靜,好像是里面的人被什么東西絆倒,摔下去就沒能爬起來。
感到不對勁的沐妮子隔著房門大聲沖屋子里人喊:“喂,你有沒有事,說句話啊!”可喊了半天也沒見里面人回一句話,甚至一點聲息都沒有。
知道出事了的她急忙用力的踢起門來,無奈她一個女子家實在是力量不夠,踢了十幾下沒能把門踢開。轉身在院子里掃視一圈,看到一把種花鋤草的鐵鎬一下有了辦法。
把鎬頭奮力插進門縫,再握出鎬把往懷里一拉,房門啪的一聲被撬了開來。那房門才打開手掌寬的縫,一股惡臭就撲鼻而來,熏的她幾欲作嘔。強忍惡心推開門往里一看,立時間驚得神色大變。
只見他爬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色鐵青,人已經陷入深度昏迷。屋里子一片狼藉,就跟山賊進了屋一樣,小煤爐上放著一口小鍋,里面煮著一點白米粥。那粥正煮的半生不熟火就熄了,上面漂浮著幾只蒼蠅尸體,也不知放了有多久。床鋪上濕漉漉的,再看倒在一邊的痰盂和濺了一身屎尿的他,想來應該是病得實在太厲害以致無法下地,失禁拉在了床上。
換一個人面對如此情景只怕早就躲的遠遠的了,再不濟也要去找個人來幫手。可她卻沒有,二話不說,高高挽起了袖口再用手絹蒙住口鼻就進到了屋內。
吃力的把他從屋子拖出來,就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到院中陽光照射的地方。跟闃麻利得替他處理掉身上穢物,換上干凈衣衫,又從柜子里找出兩床干凈棉被鋪在地上,拉著他睡到上面再蓋好。忙完這些她已是滿頭大汗,但顧不得休息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周城請來大夫替他診治。
“大夫,他是得了什么病?”待到大夫號過脈,她一臉擔憂的問。
大夫從隨身帶的藥箱取出紙筆,邊寫邊說:“他是因為染了風寒又傷及脾胃,引起寒痢。本來不是大病,可偏偏他又在這期間吃了生冷食物,以致病情加劇。他這昏迷卻是脾胃虛寒,過度脫水引起。還好你發現得及時,要是再晚上一兩天只怕就真要了他的命了!”
大夫開完藥方,又出箱中取出一瓶藥來交給她:“這瓶五芩正氣散你按一天五次給他服下,然后再拿方子到我店中抓藥替他調理幾天就好。”
接過藥瓶將大夫送到門口,沐妮子沖他說道:“謝謝大夫,我晚點就過來抓藥!”
大夫擺手示意她不必客氣,臨走又回頭隨口問了一句:“你是他什么人?”
“我……我……我是他朋友。”冷不防大夫問到這個,她顯得有些始料未及。不敢正視大夫眼睛,慌亂答道。
“哦……是朋友,我也就隨口問問,你不用多想。”大夫看著她局促的樣子笑了一下:“有你這樣一個朋友當真很好,難得你既不嫌臟也不怕臭!”
等到他清醒過來已是晚上,被窩里不再像往日那般濕冷,變得干燥而又暖和。雖然感覺口里總有一種苦苦的味道,但折磨自己多日的腸胃卻消停了許多。搖曳的燭光下,屋子里似乎還有一個人影在走動。雙手用力撐起身體坐起來,因為多日未盡水米渾身乏力,就這簡單一個動作已讓他氣喘吁吁。
“你醒了!”他才坐起身,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那聲音聽起來是那么的熟悉。
“你……”等到說話的人走近,他看清了來人,心里顯得驚訝而又慌亂,大口喘著氣問她:“你怎么會來我這?你怎么找到我的?”
“問那么多干啥,我都還一大堆事沒問你。現在先不說這些,把這碗藥喝了再說。”她將熬好的藥端了過來,不冷不熱,溫度剛好。看到他端著藥碗的手抖個不停,半天送不到嘴里,而且還灑了好幾滴在被子上,她嘆了口氣拿過他手中藥碗。“算了,還是我喂你吧。”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藥,藥很苦。但一種溫暖麻酥的感覺卻從肺腑一直升到頭頂,讓他感到一種癢麻酥軟,就連牙根都變得酥麻起來。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幸福的感覺嗎?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了,藥才喝到一半就再喝不下去了。匆匆別過頭假借著咳嗽捂著臉,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
看到他突然咳嗽她也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喂的太猛嗆著了他。連忙把碗放下一邊替他拍打背心,一邊關切的問:“你沒事吧,是不是我剛才喂的太猛嗆著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沒事,是我剛才喝的太急了,不關你的事。”努力穩定下情緒的他擠出一張笑臉,又從她手中重新接過藥碗。“我還是自己來吧,我可以的。”
看他像個孩子般愁眉苦臉的喝著藥,她輕聲感慨道:“上一次是你保護了我,守在我床邊直到我醒來。哪知這才沒多久,又輪到我來照顧你。當真是世事無常,風水輪流轉……”
等他喝完了藥,她又端過一碗小米粥和一小碟咸菜放到床榻上:“來,把這碗粥喝了,我看你也有幾天沒吃東西了吧。”
他奮力用手支著身體坐起,正想去端碗,可手一松又倒了過去。連翻數次過后,她一把按住了他:“你現在還虛弱的很,還是我喂你算了。”
取過一床被子支在他后背讓他靠好,端起小米粥小心翼翼的給他喂食起來。一碗熱乎乎的小米粥下肚,他的精神好了很多。才想開口說聲謝謝,就聽腹中咕咕一陣亂響,跟著一連串響屁如連珠炮似得滾落出來。跟著又是一股強烈的便意襲來,他尷尬的看了看她:“對不起,我……”
看著他脹紅了的臉,她揮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氣,強自鎮定的說:“沒事,管天管地管不了人拉屎放屁,我可不想再幫你洗褲子。快去快去!”
他掙扎著下了床,那知腳才落地就是腿一軟,要不是她扶的快只怕就要摔到地上。無奈,她只得扶著他往茅廁趕去。
在她精心照料下又過了兩天,他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可以正常下地走動,只是面色還有些蒼白。而她這兩天也沒有回去,一直都在這里照顧著他。他曾拿出錢想要給她,補償她這些日子的損失。可她只是一句話就給他堵了回去。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那十萬大洋的賬我還沒跟你算清楚,你要再跟我提錢的事,先把那十萬大洋的事給我說清楚!”
至此他再也不敢提錢的事。
“哥,該吃藥了!”這天早上他在床上未起,她已經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這兩天相處下來,兩人彼此之間無形的親蜜了許多,彼此也改以兄妹相稱。
“還好你喊的是哥,要是你喊一聲大郎,該吃藥了。我倒底是吃還是不吃?”看到她像個小仙女一樣走進來,心情大好的他忍不住調笑了一句。可是這話一出口他就馬上后悔了,自己在她面前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說這樣的話。
正當他馬上就要開口道歉之際,卻聽她笑盈盈的回了一句:“大郎,該吃藥了,這可是今日新抓的藥哦!就是不知大郎你是敢吃還是不敢吃呢?”
乍聽這話,他如在云中霧里恍惚了半天,竟有些呆了。
“怎么不說話了,哥莫不是怕我這碗藥里加的有砒霜?”看到他呆呆的樣子她只覺得好笑,作出一副無顧可憐的樣子將碗送到他跟前。“大郎,該吃藥了!”
回過神的他急忙接過藥碗,慷慨激昂的說道:“怕,我才不怕。別說這碗藥里加了砒霜,你就是再加上斷腸草,鶴頂紅我也絕不眨一下眼的把它喝了。”說完端起藥一飲而盡。
“切,說得好像真的一樣,我要真給你端一碗毒藥來,只怕哥你跑得比兔子還快!”她聽了一臉不信。
“我會!”他緊緊盯著她眼睛,認真的說:“區區一碗毒藥算什么,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你神經啊!”被他看的心里發了慌,她一把奪過他手里藥碗,逃一般跑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