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峰心下不安，想破頭也沒想到這個女警就是凌又于小時候的救命恩人，對于他童年時的遭遇他再清楚不過了，也明白這個救他的女童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只是造化弄人，現在他們已經站在對立面上了，還怎么來還這份恩情？

陳穗雖然猜到了一些事，但沒想到凌又于在確認她的身份后，態度180°的轉變，之前她的命在他眼里賤如螻蟻，不但要殺她，還用虐殺的方式來泄恨，哪怕她這次的臥底行動并沒有帶給他實質性的打擊，這樣一個齜睚必報的人，真的會真心對待幼時的救命恩人嗎，況且她是兵，他是賊。

凌又于似乎并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他此時此刻是幸福的，他沒想到自己還能體會到這種彌足珍貴的情感，但他并不糊涂，他叫了餐，打開了電視，緩解陳穗心有余悸的后怕感。

陳穗自然不敢輕舉妄動，機械的吃著食物，思考怎么脫離他的掌控，想來想去問道：“你沒把小姿怎么樣吧？”

“只是借用了她的手機，她現在在家睡大覺呢，你不用擔心。”他說著，想了會又補充道：“這類無謂的人以后不要太上心了，不然關心則亂，會拖你后腿。”

陳穗對他的虛偽嗤之以鼻，要不是他利用這些“無謂”的人，她會陷入這樣被動的局面嗎，不過她現在還不能激怒他，便問道：

“你打算怎么處置我？”

“處置？不要用這樣詞，我會好好報答你。”

“那你去自首。就是最好的報答。”

凌又于垂下眼皮，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并不生氣，反而問道：“要不要點的別的吃的，那盤炒粉我看并不合你胃口。”

陳穗看著被叉子叉得亂七八糟的炒粉，放了下來，抱著雙臂，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又于看看手表，吸了口氣，走到陳穗身邊坐著，輕柔的跟她說：“我現在不會殺你，但也不能放了你，直到我確定你真的接受了我的好意，先待在這，晚點我再來看你。”說完，看了她一眼就出門了。

陳穗現在很惶恐不安，雖然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但凌又于這種深不可測的性子很難把握他下一步動作，本來她以為自己已經全身而退了，可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電影里不都是bad

ending嗎？

而凌又于這邊接到得寶的通知，馬會委員會已經接受阮子融成為會員，只等他去簽署入會守則，雖然只是個走過場的形式，但人還得到場。這條線已經搭好，哥倫比亞的墨西哥人后腳也跟著來了，他必須去一趟處理這些事。

他只猶豫了兩秒鐘，就讓趙曉峰訂機票和他一起過去，但馬上又說：“算了，你留在這照顧她，我自己過去。”

趙曉峰跟著他多年，幾乎每個重大事項都陪在他身邊，這次借由在香港造勢后的便利，撕裂出一個“窗口”，把“浴鹽”引流進來，是最關鍵的一環，也險象環生，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能出差錯，不然就得送命，可這樣的重要時刻，他居然把他留在這個女警身邊。他自然是不滿，而且還用了“照顧”兩個字，便說道：“把她關在這，給點吃的喝的，翻不出花來，我還是跟。。”

“得寶也在香港，你就待在這，我也安心。”凌又于打斷他平靜的說，但以趙曉峰對她的了解，他強調第二次的事，便沒有人可以讓他改變主意了。

阮子融得知后，自然高興，還比他想象中要快，兩人碰頭后，凌又于笑著說：

“恭喜，入了會后，有了這個名頭，再去接觸本地商戶和香港物流發展局也會順利很多，申請建立全新的，完全屬于飛鴿的物流中樞站也不再是難如登天的事了。”

阮子融哈哈大笑，很是春風得意，雙手抱著胸，挑著眉說道：

“彼此啊，有了我會員的身份為你背書，這樣你也可以順利拿下香港最大紅酒代理商的分銷權了，然后向內地全面輻射招收小代理商，賺得盆滿缽滿，對吧，小凌總？”

這時一個雙贏的局面，兩人舉著紅酒，清脆的碰杯聲，宣告了一個良好的合作開端。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后，話題暫時告于段落，阮掏出手機停留在微信界面，手在九宮格上斟酌的打著，凌又于瞥了一眼，是發給一個叫“原振俠”的人，看他臉上蕩漾的笑容，便試探道：“上次那倆跑車開著還順手嗎？”

阮一愣，隨即明白什么，側頭看了他一眼，“當然順手了”，接著又問：“你對王綽文還有印象嗎？”

“有啊，好歹是凌星的同事，相處了也有幾個月，怎么？”凌又于故作輕松的回答道。

“欸，我也不知道，我沒跟這類女生交往過，對她我毫無章法，也不知道到處問來問去是想問到些什么，算了算了，當我什么都沒說。”阮子融顯得很語無倫次，對于平日里自信爆棚條理清晰的人來說，這個樣子很不尋常。

凌又于的臉色沉了下來，喝了口酒，稍稍搖晃了下酒杯，狀似無意的陳述道：“你好像來真的。”

“有嗎？哈，可能吧。”阮一副被人戳穿的樣子，但他畢竟對凌又于有所設防，這類太過私密的感情剛剛已經不小心透露很多了，便不再想繼續討論，最后說道：“我現在回去交代下，后天坐最早班機飛香港。你什么時候過去？”

“明天。”

“好，到時候見，順便可以去牽‘小馬過河了’”

陳穗坐在酒店的沙發上，看著手機里阮子融發來的信息，說他又要去香港出差了，很想跟她繼續再游一次車河，問她是否愿意和他同行？

“不了。”陳穗在對話框里打了些字，又刪除到只剩這兩個。

阮子融看著對話正在輸入中........不斷的反復，最后回過來的只有這冷冰冰的兩個字，有小小失望，又想起什么回復道：“我一直在跟他打游戲，要熟悉了些，但他最近上線越來越少了。”

見他還記掛著陳秧的事，對他這樣一個日理萬機，可能錢掉地上都懶得撿的人來說，愿意花時間，用這種笨方法去接近她弟弟，只為了讓她們倆姐弟有機會見面，她不是不感動的，可現在的情況她已經是身不由己了，她的心和理智一直在互相狙擊，她客氣的回道：“謝謝了。”

“我查過他的IP，一直在澳門，這次我去香港，我可以替你找他？”

“不要，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復雜，還是等時機成熟了，你約他出來，我親自跟他說。”

“好。”

陳穗看著手機屏幕，聽見開門的聲音，迅速把手機藏到身后，凌又于關上門，看見她的動作，臉上沒什么表情，徑直走了過來直接伸手在她背與沙發靠墊的間隙去拿她的手機，陳穗捏得死死的，不過沒有他力氣大，還是被他搶了過去。

掃了幾眼微信聊天記錄，就知道她是在和阮子融發信息，她給他的備注是NPC。他又翻了下電話通訊錄，隨后遞還給了她。

陳穗用力奪過去，很想把手機朝他頭砸去，可如今卻任性不得，保命要緊，但臉色還是很難看，實在壓抑不住對他的厭惡。

“我沒收走你手機，本來也沒想看的，你剛剛收收埋埋的動作讓我不得不檢查一下。”凌又于替自己挽尊的解釋道，可能他自己都覺得很勉強，氣氛一時很尷尬。

過了會，他還是打破沉默問道：“你為什么要當警察？”

“為了抓你這樣的混蛋咯。”陳穗略有挑釁的回答道，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明白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和他針鋒相對沒有什么好處。

凌又于卻沒有生氣，“嗯~”了一聲，仰著頭，眼睛看著天花板，似乎在思索什么，

“有了第一個先破壞規矩的人，就有了第一個恢復秩序的人。”他自言自語道，表情有點落寞。陳穗琢磨不透他想說什么，便直接說道：“你打算把我關在這多久？”

“明天。”

“明天？”陳穗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凌又于見她眼睛瞪圓的樣子，忽然走近了，在她的瞳仁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停頓了會說道：“如果我沒走到這一步，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陳穗沒有說話，凌又于繼續看著她說：“我猜測你已經被放棄了。”

陳穗心下一凜，沒有和他對視，說道：“你在我這套不到什么話，死心吧。”

凌又于似乎早料到她的反應：“在我們這行，被放棄，只有死路一條。”

“至于你們，可能就隱姓埋名或者在幕后工作，也不失為好的退路。”他輕柔的說道，又輕笑了兩聲：“不過你現在還有第三個選擇。”

陳穗此刻終于直視了他的雙眼，他認真的說道：“和我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