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死了嗎？”

黑龍身體重重跌倒在地，濺起一片灰塵，雙目無神地看向漆黑的夜空。

四肢逐漸變得無力，濃郁至極的疲憊襲遍全身，僅剩的右臂試圖抬起，最后還是落了下來。

“嗤，很熟悉的場景呢。”黑龍喃喃道，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當年那一幕。

“我要殺了你！”那時的他這樣說道，還沒有體會過昊天仙帝力量的他，像是一個滑稽無知的小丑，連仙帝的侍從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充滿了鄙夷。

昊天仙帝笑而不語，隨手抽出侍從掛在腰間的細劍。

正如他之前對待伏九那樣，昊天仙帝一步步向他走來，重如山岳的威壓出現的第一時刻就將他壓倒在地。

“怎、怎么會這么強？！”黑龍一臉的不敢置信，全身力量鼓動，妄圖抵抗昊天仙帝的氣勢，卻最終如同泥沉大海，泛不起絲毫波瀾。

昊天仙帝從始至終都未開過口，或許，在仙帝眼中，他也不過是只稍微強壯點兒的螞蟻，抬腳就能踩死。

近了，越來越近了，昊天仙帝手中的細劍已經貼近他的胸口，而他，卻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

“該死……給我動起來啊！！”

黑龍瘋狂咆哮著，身體微微抖動，然而，直到最后也沒能邁出一步。

實力差距太大了，對方僅憑一身氣勢就將他完敗，他……真的還有復仇的希望嗎？

金屬利劍緩緩刺入心臟，冰冷的觸感讓黑龍幾欲瘋狂。

感受著死亡慢慢向自己靠近，他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抗，這種時時刻刻游走在生死之間，性命完全拿捏在別人手中的感覺讓黑龍崩潰。

然后……他怕了！！

昊天仙帝沒有殺他，只是心臟被刺穿的話，憑借四階修士強大的生命力養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過來。

一個月后，黑龍回到了清水市，不過，這時的他已經絕了報復昊天仙帝的念頭。

身體上的傷能修復，內心的創傷卻是無論如何也修復不了。

不管是上一世的天帝，還是這一世的昊天仙帝，他們的力量都遠不是他能匹敵的，跟仙帝比起來，他跑去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自那以后，畏懼……便深深刻在了他的靈魂里！！

原本他以為事情就會這樣過去，可沒過多久，腦海中那道煩人至極的聲音再次出現，逼迫他前去復仇。

他被吵的心煩意亂，再加上被昊天仙帝毫不留情地擊敗，一身怒火正無處發泄。

于是，他盯上了魏征，接下來的發展就像外人所知的那樣，他和魏征之間的爭斗愈發劇烈。

“咳咳……”

黑龍輕咳兩下，躺在地上的他根本動彈不得，翻個身都做不到，咳出的血液最后也只能無奈地咽回去。

逆鱗被擊碎，一身內臟也被攪了個稀巴爛，此時的他已經離死不遠。

眼前陡然出現一道身影，胡子拉碴，一臉滄桑。

這人好熟悉，黑龍這樣想道，由于大腦失去了血液供給，他的思維開始變得無比緩慢。

他是誰呢？黑龍轉著眼睛思考。

咦？他身上是不是少了一件東西？怪不得我沒第一時間認出來，原來是那把鍘刀不在。

真是的，這也太粗心了吧，就算我瀕臨死亡，也是有可能做出反撲的啊，魏征！

“黑龍……”

魏征輕聲念道，一屁股坐在黑龍旁邊，眼神格外復雜。

按理說，這個跟他斗了十多年的老對手即將死亡，他應該高興才對，可他無論如何就是高興不起來。

魏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就這么怔怔地看著黑龍，兩人皆是沉默。

當年他和黑龍還是有些交情的，那時的他們更像是相互競爭的對手，經常交手是沒錯，但絕不會痛下殺手。

可這份交情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了，由對手徹底變成了死敵。

變化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魏征想了想，大概是從幾年前吧。

自從黑龍挑戰完昊天仙帝，回來后就性情大變，原本屬于人類的身體也開始向非人類轉化，看起來更像是一只披著鱗甲的怪物。

“你是來嘲笑我的嗎？”黑龍咬著牙道。

“不。”魏征搖了搖頭。

“我只來看望一下以前的一位老朋友，當然，他可不像你這么暴躁。”

魏征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那位“朋友”指的自然是最開始的黑龍。

他們已經好久沒像現在這樣交談了，甚至連黑龍身為人類時的樣貌都在被他逐漸淡忘，或許，再過不久他腦海中那位朋友的面孔就會被另一張猙獰的龍人的臉所取代。

“朋友？咳咳……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啊……魏征……”

黑龍露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上一世龍王死時留下的怨念像是詛咒一樣時刻跟著他，無論他再怎么努力都無法從中解脫。

朋友，這對他來說從一開始就是個不存在的概念，只要龍王的怨念還在，他就不可能跟魏征成為朋友。

黑龍眼中的瘋狂已經消失的一干二凈，大概是龍王對他臨死前的慈悲吧，讓他有了一些屬于自己的時間，也正因如此，現在的他無比清醒。

絕大多數時候，我們得到的都要比付出的更多，就好比他得到了上一世龍王的力量饋贈就要替上一世完成執念一樣，這些永遠無法回避，至少……現在的他還做不到。

“這次的圈套都是你安排的？”

盡管黑龍聲音已經十分微弱，魏征還是聽清了這一句。

“哪有。”魏征感嘆道。

“都是三個新人的主意，其中一個你應該還有印象，就是捅了你一刀的那個。”

“最開始他們提出想跟我聯手干掉你時，我還有些不信，現在我不信都不行了。”

“真是可怕的年輕人啊，我們斗了十多年，也是時候結束了，新的時代還是要由年輕人來掌控。”

“年輕人嗎？”黑龍小聲念叨著。

“咳咳……魏征……”

“嗯？”魏征不明所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黑龍。

“你……相信轉世嗎？”黑龍問了這么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魏征頓時苦笑不得，他怎么會不信轉世？別忘了，他們本身就是轉世者，只是還沒完全記起上一世的記憶罷了。

“信，當然信。”魏征這么回道。

“嗤，那你下一世可要小心點兒。”黑龍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魏征眉頭一挑道：“你什么意思？”

“呵……等著吧，魏征。”黑龍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表情越加詭異。

“我有一種直覺，下一世，我們還會見面……”

魏征一聽，當即整個人都不好了，什么叫下一世還會見面？誰要跟你這個瘋子見面？

這一世斗了一輩子還不滿足，還想留到下一世接著斗？

“等等，你先把話給我說清楚再走！黑龍，黑龍……”

魏征劇烈搖晃著黑龍的身體，可惜，黑龍已經徹底沒了生息。

“混蛋！！誰要跟你糾纏三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