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除盡歲，有似赴壑蛇。修鱗半已沒，去意誰能遮。況欲系其尾，雖勤知奈何。

除舊布新，祭祀先祖是天焉新年除夕的傳統習慣。

暮云莊上下煥然一新，到處張燈結彩，加上滿園花開，映著道旁的積雪，喜慶中是透著濃濃的年味。

長安閑來無事，便順著花園里青石小道欣賞著‘生命水’澆灌下的草木盛會，已經三個月了，生命水的能量才逐漸淡去，過不了多久這些花草就會凋謝，重新回到季節的軌跡。

“你個偷奸耍滑狗奴才，竟敢躲在這里偷懶，來人，給我抓住他，本少爺要替大哥好好地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這么囂張可惡的聲音，長安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了，這沈二少爺和沈伍是天生犯沖的嗎？

優幽玄玉事件真相大白了，這家伙難道不應該是痛哭流涕地向自己的大哥深深懺悔，表示自己不對，自己有錯，自己有罪，再任由大哥處置嗎？

然后兩兄弟從此冰釋前嫌，恩恩愛愛一起幸福的生活在暮云莊里，不好嗎？

怎么反而變成一副奸侫小人得志的德性？或許本性如此，只是不再遮掩了？

長安還未起身，就被幾個兇神惡煞的小廝沖過來按在旁邊的雪堆上，沈易得意洋洋地走到長安面前，“沈伍啊沈伍，你瞧瞧你，壞了本少爺多少好事？你一個奴才，誰借你的膽子？今天本少爺就要讓你知道，誰是主誰是仆，誰是尊誰是卑，給我狠狠地打！”

棍棒拳腳狂風驟雨般落下，長安閉了閉眼，無視一圈被錦綾天衣的防御反震在地的家丁們，緩緩站起身，“二少爺，不長記性的人是你吧，我是大少爺的仆，與你何干？”

“哈哈哈....你是說我那短命的大哥？”沈易哈哈大笑，面露諷刺，眼里流露著興災樂禍的快意，“連齊神醫都無能為力了，你說，這天底下還有誰能救得了他？到時，整個沈家都是我的，你說說看，誰才是主？你又是誰的仆？.....”

“嘭”長安一腳踹了出去，沈易話還沒說完人就飛了出去，撞到園子里一棵粗壯的梅樹上才跌落在樹下的雪堆里，鮮艷的紅梅花瓣和著積雪簌簌落下，那棵梅樹承受不住重力“咔嚓”一聲從中間斷落，頃倒在一旁。

那些爬起來的家丁們被這一幕驚呆了，一時躊躇不敢上前。

長安聽他口不擇言，心中氣憤，沈易此舉簡直就是詛咒他任務失敗！是可忍孰不可忍！士可殺不可辱！

沈易跌落在雪堆里面上頸里灌滿了雪，身上疼痛難忍，在沈家他哪里受過這種委屈，坐在雪堆里忍不住破口大罵。

長安走到梅樹跟前，望著半掩沒在雪里的沈易，伸手，指間一枚灸針無聲息地刺到沈易的‘啞門穴’上。還在那濤濤不絕地大放厥詞的沈易，只覺頸后一痛，忽然沒了聲音，慌忙捂著脖子大聲咳了幾聲卻還是發不出聲音。

【叮，您的基礎技能‘兩儀灸’技能熟練度增加1點，當前級別：初級，當前熟練度1/100。】

聽到系統美妙的提示音，長安面上一緩，再接再勵，十二枚灸針全部刺出。

沈易躺在那里一動不能動，驚恐地看著長安在他臉上頭上一陣為所欲為，每一下針刺都讓他頭暈目眩，心慌意亂，眼黑耳鳴，身上的疼痛愈發明顯，好想倒地不省人事了去。

召喚小珞打開技能，撫額，忙活了半天，還就只貢獻了一點技能經驗值，難不成是因為人壞所得經驗值少？

【同一副經絡圖只能得一點經驗值，重復使用技能不增加經驗值，安。】

那不是至少得扎一百個人了？

長安收回銀針，沈易終于如愿跌回了雪堆里，虛弱地喘著氣。

長安蹲下來，好心提醒道，“哎，二少爺，給個建議，你能不能把臉捂好了？”

沈易囁嚅了一句，長安沒聽清，湊近了耳朵才聽見，“哦，你是問‘為什么’啊？”

長安活動了下指關節，慢悠悠地用從沈易身上扯下來的圍巾細細地裹纏在手上，北方的天真冷！

然后――沈易遭受了一陣狂風暴雨般的還擊，以彼之擊還失彼身。

之后，長安再蹲到沈易面前，道，“奴才這不是怕一會祭祀拜祖先時，您的臉面不好看，祖宗們怪罪嗎？”

看了眼不遠處一直不敢靠近的人影，長安大聲道，“二少爺所言甚是，奴才先告退了。”

活動下筋骨果然痛快，長安一路腳步輕快，外面雖下了厚厚的大雪，莊內各處鏟出了可行走的雪道，并撒了鹽消了冰，阡陌交通錯落有致，綠樹紅花掩映，今天是一個特別的除夕。

回到沈昱的落云軒就感覺里面氣氛緊張，這么多人？兩個大小神醫又過來了？長安心中一緊，莫非沈昱的毒提前發作了？

少夫人抱著小少爺沈晞跪在大廳中間低低哭泣，旁邊還跪著兩個侍女。

老神醫面色尷尬，小神醫憤然不甘，沈昱，嗯，還是一如往昔的面色平靜，不是毒發了。

長安有點懵，既然不是毒發作了，這么多人又是哪般？再過幾個時辰，可就要祭祖吃年夜飯了守歲了。

“兩個侍女先關起來，年后打發了，少夫人――禁足吧。晞兒留下來，齊先生，回頭還要再勞煩先生為犬子診治一翻。”最后沈昱發了話。

“夫君，請相信我！晞兒雖癡傻可他終是妾身的骨肉，妾身怎會毒害自己的親生骨肉？這分明……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望夫君能明查，還妾身一個公道！”少夫人摟著一臉懵懂的沈晞叩頭辯解。

沈昱揮了揮手，有人進來撕扯著從少夫人手里奪過沈晞，再有人將三人都帶了下去。

齊蕓忍不住道，“沈大哥，這等惡婦就該……”

“咳……咳……咳”

一陣劇烈地咳嗽聲，齊蕓止了聲，幫爺爺順氣，“爺爺，您怎么樣？”

老神醫趁機緊抓住孫女的手，道，“大少爺，今天這事……真是對不住了。”

“爺爺！要不是我們……”齊蕓的話再次被爺爺止住。

“哪里，雖說來者是客，但神醫非尋常賓客，沈家自當厚禮相待，今日除夕，委屈兩位神醫了。”

沈昱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齊老神醫聽了更顯尷尬，小孫女都給他寵壞了，忙告辭回了客院。

向院內的侍從探聽一翻，長安才知了個大概。

原來，小少爺沈晞所謂的癡傻之癥，其實只是長期中了某種慢性毒所致。

這種毒下在少夫人每天給小沈晞的吃食里，繼續吃下去沈晞就要成為真正的傻子了。

而發現這一切的人，是齊蕓。齊蕓？齊蕓跟小少爺怎么有的交集？少夫人的院落離落云軒不遠可也不近，與客院更是相去甚遠。

說到小少爺沈晞，長安想到一個一直被忽略的問題，沈昱在五歲時意外中了暗恨生的毒，多年未解，而少夫人和沈晞卻都沒有中毒？

暗恨生的毒很大幾率會通過血液遺傳給下一代，這一點天焉皇室就是個例子。

沈晞雖然先天不足，卻不曾攜帶暗恨生遺毒，這個概率太小了。可要說沈晞不是沈昱親生的，可那眉眼間還是多有相似之處。

忽然，長安有一個大膽猜測，沈易的？似乎，這種可能性很大啊！之前優幽玄玉事件就可以看出少夫人和沈易關系不一般，不然不會幫小叔謀害自己的丈夫。

所以，沈昱知道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所以跟妻兒才象個陌生人一樣不親近？

因為沈晞并非沈昱親生，所以，沈晞從小就有了癡傻癥。

下毒的人是沈昱？沈易？還是沈二爺？都有動機啊。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沈昱似乎知道真相卻沒有阻止，并放任了這種行為，或許暗中阻止了，所以，沈晞現在雖然傻了卻還活著。

若是沈易下的毒，不知他會作何感想？只是可憐了小沈晞！

再一細推，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合理的由因，一切都變得合理了。細思極恐，沈家水深。

唉，齊蕓，你個旱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