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教授，我們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調查一下。”

一個留著寸頭，身形彪悍，眼神仿佛狼一樣的中年警官，向我開口道。

他的語氣里，透著一種咄咄逼人的味道，我有些反感的皺了皺眉，但還是克制住，向他道：“需要我做點什么？”

“你先跟我們來一下吧。”

幾名菲律賓的警官看似隨意，實則有些強橫的把手攬住我的肩膀，推著我的身體往外走。

我不得不向跑過來的校方人員解釋一下，請他們幫忙善后，同時眼神在人群里想找美蘭，不過還沒來得及找到她，就被那些警察有些粗魯的推出了演講室。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我不由瞇起了眼睛，被他們推拉著，踉蹌著走到警車前，在他們的示意下坐進車里。

剛才我一直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等坐到車里，看著前面隔開的鐵窗，突然心里涌出一種強烈的不安，我感覺此行前途未卜，可能有我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

我向那個眼神兇狠的警官開口詢問：“我能問一下究竟是什么案子嗎？”

“杜聿姆教授你應該認識吧？”

對方側著臉，看我的眼神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我愣了一下道：“認識，他是我的忘年交，這次到這邊來演講也是應他邀請。”

“昨晚你是住杜聿姆教授家里？”

“對，他邀請我住他那里，有什么問題嗎？”

那個眼神如狼的警官看著我，聲音透著譏誚：“杜聿姆死了。”

啊！

我的心里突地一跳，感覺仿佛一腳踏空。

怎么會這樣？

杜聿姆教授怎么會突然死了？

不對，這些警察找上來，不是自然死亡，難道是謀殺？

警車開動，穿過綠色的樹蔭向前駛去，陽光形成巨大的光斑一下接一下的掠過警車，在我面前投下陰暗的光影。

我心亂如麻，不禁開始回憶起與杜聿姆教授交往的情況。

杜聿姆教授和我一樣，是古文專家，對于菲律賓的古文字自己獨特的見解，當初我在研究米蘭保加靈文時，曾通過郵件向他討教，一來二去，我倆成了忘年交。

得知我昨天到菲律賓渡假，杜聿姆教授親自開車過來接我和美蘭，將我倆帶到他家里安頓，并且盛情邀請我今天到馬尼拉大學的演講大廳給他的學生們講一講古文字，對此，我自然是一口答應。

早上出門的時候，有校方安排好的人來接車，我沒看到杜聿姆教授，原本以為他有別的事在忙，誰知道……

對了，還有美蘭，昨晚她和我一起，如果說我要是被懷疑的話，美蘭會不會也被列在懷疑對相里？她現在在哪？

……

杜聿姆教授的家是一幢獨立別墅，門口種著熱帶常見的芭蕉樹，先前那位眼神兇悍的名叫巴布的警官走在前面，讓我跟在他的后面向別墅里走去。

“希望你跟我們警方配合，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對了，聽說你是古文和符號學方面的專家。”

“是，我和杜聿姆教授都是研究東南亞歷史和古文的專家……”我說到這里聲音不由停下來，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什么叫把我知道的一切說出來。

他們難道在懷疑我？

心里有些恍惚的想著，踏上別墅幽暗的樓梯時，腳踩著階梯，聽到空空的回響聲，我猛一下驚醒，額頭隱隱滲出了些汗水。

白色的階梯，像是音符一樣盤旋上升，我的腳忽然像是踩在棉花上，有些站立不穩。

“李達教授，你沒事吧？”巴布警官回頭冷冷的盯著我，他的眼神，似乎在看自己的獵物，閃爍著危險的光。

“沒事。”我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解釋道：“我有些不習慣這個樓梯，回音聽著有些不舒服。”

“噢，我還以為你想到了什么。”巴布皮笑肉不笑的說。

對于他這種陰陽怪氣的態度，我有些郁悶，但又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只好埋頭裝做沒聽到，和他一起繼續往前走。

很快，我們來到別墅頂層，杜聿姆教授的書房門前。

在這里，我意外的看到了妻子美蘭的身影，心里一驚，忍不住上去抓起她的手：“你也過來了？沒事吧？”

“嗯。”

美蘭應了一聲，手稍稍用力，從我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她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四周的警察，向我道：“李達，這次我們會不會有麻煩？”

“沒事的，我們只是無意遇到，等我配合警方做些詢問就好了。”

美蘭點點頭，雙手抱在胸前，顯得有些憂郁。

結婚前她并不是這個性格。

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開朗活潑的她，變得越來越沉默了。

我站在她面前，心里忽然有些隱痛。

就在這時，巴布走過來：“李教授，你跟我們一起進去看看現場，里面有用到你專業的地方，對了，這位女士就不要進去了。”

“好。”我當然是一口答應，不愿意讓妻子看到里面那可怕的殺人現場。

說實話，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以這么近的距離去觀察兇案現場，但這個時候，案件既然和我有關，為了洗脫嫌疑，也顧不了許多了。

跟著巴布警官，在門口警察的注目禮下，我們一前一后的走進書房。

一進門，首先就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

那是一種像是鐵銹般的淡淡腥氣，

我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屬于杜聿姆教授的鮮血。

下一秒，我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杜聿姆教授的尸體。

生命實在是脆弱，昨晚我和他還談笑風生，但是轉瞬間，他竟然變成這樣，那個僵硬的趴在地上，身上裸露的皮膚露出大片尸斑，毫無半分活人氣息的尸體，居然會是杜聿姆。

我的眼前有點發黑，身體搖晃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以意志力克制住心里強烈的不適感。

書房里人不少，除了我們，還有一名法醫，一名看上去是搜索痕跡的警方專家，以及一位有著金發的白人女性，他們正在各自忙碌著。

“尸體是今早發現的，推測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夜，死因是被人用刀一類的利器割破了喉嚨，并沒有割斷動脈，所以最后應該是慢慢窒息死的，這個過程大概有幾分鐘，比較痛苦……”

巴布警官在我身邊，看著我，不緊不慢的道：“這樁案子有些不尋常，杜聿姆教授臨死前用自己的血畫了一個符號，我們想請李達教授看看，是否能從這上面找出關于兇手的線索。”

我點點頭，目光向杜聿姆的尸體看去。

尸體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只左手彎曲在體側，動作僵硬；另一只手則是伸出食指，向前伸著。

在那只食指下面，用他自己的血，畫了一個像是月亮的符號，很古怪，那并不是正常的月亮，而像是一輪殘缺的彎月，仔細看，又有些像是一張癟臉，向人發出無聲的嘲笑。

暗紅色的血跡早已干涸，盯著那血漬，我又有那種頭暈的感覺，耳旁仿佛聽到一陣陰冷的嘲諷笑音，仿若魔鬼的吟唱。

“李達教授！李達教授~”

巴布的喊聲將我從臆想中驚醒，我搖搖頭，向他示意我沒事，然后深吸了口氣，繼續向那個血字符號看去。

既然是杜聿姆教授臨死前留下的，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是想要傳遞出某種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