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看著江楓難看的臉色，心中便也料到了七八分。

“沒事，你說便是。”

林柚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知她是在安慰江楓還是安慰自己。

“林柚，無論什么，都不要放棄希望，好嗎。”

江楓有些哀求地看著林柚。

林柚直直地望著她，她知道，一定是不可挽回的局面了。

“好。”

林柚的眼眶驟然紅了，顫抖著聲線說出這讓她痛哭的一個字。

“林柚。”

江楓的視線轉回化驗單，頓了頓好久，似乎在把帶有哭腔的聲音壓下去。

“宮頸癌Ⅱ-Ⅲ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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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知道她從醫院拿著化驗單出來時，哭了好久好久。

哭到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隨便找了個酒店住下了。

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兒。

回別墅嗎？

江楓對她說，自己月事本就不調，長期龐大的工作量讓她似乎都忘了還有月經一事，還有之前的病留下的后遺癥，病毒感染，癌細胞擴散。

她甚至工作到沒有顧及自己身體發生微妙的變化。

她回別墅，就會條件反射地開始工作，開始忙，她不知道會不會把這個病忘了，直到一天，所有人都不知道消息包括她自己，在來不及告別時永遠離去。

去找唐芋嗎。

找她訴說，我得病了，需要有人照顧，你來吧。

林柚想想就覺得自私。

自己栽下的，干嘛去麻煩別人，就算這個人是最好的唐芋，也不可以。

她還能找誰？。

白薏？蘇傾？還是唐垣？

林柚第一次覺得孤獨。

酒店里雪白的被子，林柚想著，如果有血在上面，一定很耀眼。

林柚又哭了。

她想了好多好多。

想，要不就這么算了吧，反正到頭來都是一死，何必這么虛度光陰。

但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唐芋，舍不得蘇傾白薏，更舍不得可愛的九只崽崽。

想，九只現在沒有我的督促有沒有好好訓練呀，有沒有按時吃飯，通告累不累呀，沒關系，我在家等你們，我希望你們很勞累很疲憊的時候，我可以坐在家里期待地等待著你們敲門的那一刻。

但是，我怕啊。

我怕我等不到了。

林柚還想，想唐芋和唐垣什么時候有孩子呀，我還要等著做干媽呢，蘇傾什么時候能和江楓結婚呀，我要當伴娘，看著她最美的時候風光出嫁。

我也就，只能想想了罷。

林柚暈暈乎乎地起身，她不知道睡了多久，起身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她扶著床邊苦苦撐了好久，才把那種眩暈感減弱，她慢慢走到床邊，輕輕拉開窗簾。

一縷耀眼的陽光直直地打到林柚的臉上，林柚這次沒有躲開，她把窗簾完全拉開，閉著眼睛，感受陽光的沐浴，也許就在她知道消息那一刻，連呼吸一縷空氣，觸碰一絲陽光，都覺得奢侈。

她慢慢睜開眼，看著遠處天邊朦朧的城市，天空如洗，人群熙熙攘攘，她自工作以來第一次感覺放松，感覺到時間過得好慢，原來這個骯臟擁擠的世界還可以這樣美好。

為什么啊，我努力工作，努力熱愛生活，努力對每一個愛我的人好，為什么上天不能努力把我這一條命給留到煙火人間。

怨。

林柚深呼吸一下，想要把體內所有的污濁都排出去，都隨著這一口氣散出去該多好。

電話響了。

林柚才注意到，還有一個可以和外界通訊的工具。

“喂。”

林柚沙啞著聲線接起來。

“林柚？林柚你終于接了！你去哪兒了你！我不是告訴過你別亂跑嗎！”白薏帶有哭腔的聲音刺激了林柚的淚腺，原來這個世界還有人惦念著我，如此這般，我便足矣。

“白薏，我在空華酒店，406房。”

林柚只說了一句話便掛掉了。

退出主頁面。

168個未接來電。

九只……。

白薏……。

吳皓琛……。

唐芋……。

唐垣……。

蘇傾……。

林柚笑了笑，那一個個紅色的未接來電此時卻覺得好看的很。

反正比自己的血好看。

林柚把手機撂到一旁，肚子一陣饑餓，身上也黏黏的，林柚麻木地去衛生間，準備洗澡。

林柚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兩道長長的淚痕掛在臉上，面容憔悴，頭發亂作一團，她不相信面前這個是可以只手遮天，活蹦亂跳的林柚。

她連自己都騙不過。

她怎么熬的過？

林柚洗完澡，像機器人般擦著濕噠噠的頭發，似乎像是被上帝牽制的木偶人，如今木偶壞了，上帝要把她扔掉了。

叮咚——

鈴聲響起。

林柚拍了拍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至少她不愿讓白薏，不愿讓愛她的所有人，陪她淌著一次渾水。

林柚打開門，展露笑靨。撲到手提著一堆食物卻焦急如焚的白薏身上。

“白薏！”

“白薏你給我帶什么吃的了。”

“我好餓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