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弈走后，夜色清寒。

他那樣的人，就算離開，背影也是無盡的孤寂和落寞，深入人心。

但誰也別想看透他的心。

小郡主喊他，他不會回頭，唯有在最后隱入黑暗，處在出現和消失邊緣之際，他回頭看了一眼，看白洛的眼睛。

白洛也看到他的眼睛。

在某一刻，白洛甚至看到蘇弈蠕動了嘴唇，似要說些什么，但他永遠也不會聽到了。

這讓白洛覺得，蘇弈走后，此地空留，有種空蕩蕩的感覺，像是缺少了什么，再聯系到蘇弈走之前說那些埋伏李容若的殺手，并不是他的人，這讓白洛陷入迷思——燕北的夜空更加深沉，到底還有多少藏在密云之后的黑手？

當白洛這么想時，燕王從蘇弈原本所在的位置走到他們這邊來。

如月般的燕王并不像蘇弈那么清冷，雖說也有高處不勝寒的特質，卻少了一分蘇弈那樣的決絕，就像……就像公子原為天上人，卻在凡間沾煙火。

他對李容若說：“你還是惹上了他。”

李容若將視線從蘇弈離開的方向收回來，苦笑道：“他和三哥之間根深蒂結，我實在沒有辦法。”

燕王：“既然躲不掉，就先住我府中，一切從長計議。”

李容若剛要開口，卻注意到身邊的白洛，忙問：“白洛兄弟也住燕王府？”

白洛：“……”

小郡主幫忙作答：“當然，白洛現在是我家上賓！而且今晚要不是他，你就沒法站著說話了。”

李容若恍然點頭，“原來如此。”

小郡主：“啥如此？你想干啥？”

李容若：“白洛兄弟今晚救我一命，我有很多話想和他說，能不能安排我跟他住一塊？”

白洛當即開口拒絕：“我不……”

蘇落衡在旁邊插嘴道：“算我一個！你和我家表妹好像！我要認你這門親戚！”

小郡主踢了一腳蘇落衡，“滾！和你家那悶蛋大哥滾一邊去！”

蘇落衡：“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啊，你以前就知道。”

小郡主：“你們一家人就沒好東西！你大哥是，你那個妹妹也是！”

白洛無辜被嗆了一下，但不做聲。

關鍵是蘇落衡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李容若一眼，然后就饒有興致向小郡主明知故問：“為什么？”

小郡主盯著蘇落衡：“還為什么？她將容若欺負成啥樣了還為什么？！我聽名字就紙道她不是啥正經女人！”

蘇落衡看著白洛：“說得也對。”

李容若看著白洛：“說得不對。”

小郡主指著李容若跟蘇落衡說：“你看，膽兒都嚇破了，到這兒還為那女人說話。”

李容若哭喪著臉：“我對娘子恭敬有加，娘子對我……”

小郡主：“你恭敬你老娘我吧！”

眾人：“……”

小郡主說到氣頭上，將蘇落衡揪過來，“你跟我說說，你那遭天譴的妹妹有多厲害！”

蘇落衡捂著自己的耳朵：“沒你厲害！沒你天譴！”

小郡主：“回去帝京幫不幫容若休了她？”

蘇落衡：“這、這我做不了主啊，你得問他……唉喲！唉喲……痛！”

小郡主最后用力一扭蘇落衡的耳朵，“痛死活該。”

蘇落衡跑到李容若和白洛身后，碎碎念道：“你們就使勁作，受害人是我，遲早有你們被揭穿的一天。”

李容若無所謂，白洛瞥了蘇落衡一眼讓他閉嘴，恰此時燕王過來，對白洛大概是青眼有加：“燕王府向來唯才是用，白兄弟就和容若一起住燕王府吧。這段時間看了白兄弟布置人手，特別是今晚的安排，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就無所謂那些繁文縟節了。”

李容若當即表示：“謝燕王叔！”

白洛訕訕一笑，“謝燕王好意，我還是……”

燕王大概和李容若達成了某種共識，當即打斷白洛：“白兄弟不必多說。”

小郡主上來抓住白洛的手，“去嘛，大家一起也熱鬧，王府現在好冷清。”

燕王在前面讓手下開路，李容若似笑非笑向白洛做了請的手勢，小郡主便甜甜笑抓著白洛的手臂往前走，當蘇落衡捂住耳朵從后面悻悻跟上的時候，小郡主不忘再踢蘇落衡一腳，惡狠狠道：“滾遠點。”

白落衡沒滾遠，倒是和小郡主說：“你記得嗎，以前你也見過我妹妹的——就是蘇落白，你和小燕小時候在皇宮的時候。”

前面的燕王回頭，盯著蘇落衡：“別再叫我小燕。”

蘇落衡對燕王似乎有一種先天性的有恃無恐，“對，以前是叫小燕，現在該叫燕燕？”

燕王：“……”

小郡主：“燕你個頭！”

白洛現在算是看清楚了，白落衡、燕王和小郡主三個之間的關系，是一個解不開的循環，白落衡對燕王免疫，燕王克制小郡主，小郡主又對白落衡拳打腳踢……

加上他自己和李容若，這不算錯綜復雜的關系之間，是否就是所謂的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