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發射時震撼的大爆炸，黑針沒入花崗巖的過程可謂悄無聲息。

不管是艾兒還是高奈莉婭，或者是打著哈欠看直播的白旦，都沒看見黑針到底是如何命中標靶的。

大家都只見到法陣構造在艾兒身畔爆炸，隨后花崗巖標靶的側面就冒出了一縷細微的黑煙。

“就……就這樣了？”高奈莉婭有點不敢相信攻擊已經結束了。

“我們到跟前去看看?！卑瑑旱哪樕灿行﹪烂C。

兩位尊貴的女士來到標靶跟前，這才看清了這次攻擊的結果。

花崗巖標靶的一側，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孔洞，正在冒出一些逐漸消散的黑色霧氣。周圍則是巨大的龜裂紋路。

標靶的背面，對應的位置，也有一個同樣的小孔。稍遠處的泥土地面上，還有第三個同樣的小孔。

可見，黑針迅速穿透了兩米見方的花崗巖標靶，一頭扎進了地面之下。

高奈莉婭的視線在標靶背后和地面的兩個小孔間徘徊了幾次，才感嘆道：“竟然悄無聲息地穿透了整個標靶，標靶甚至都沒來得及碎裂！”

破壞這樣一塊花崗巖標靶并不困難。給任何一個上級法師一點時間和一點魔力，都可以做到。但轉瞬即至的速度，和穿透卻未擊碎的集中力，就連高奈莉婭，也是第一次見到。

“如此集中的破壞力……行得通！只要將魔力水平再繼續提高，哪怕是晨光之神和家園之神的聯合防御，也無法抵擋這樣的攻擊！”

高奈莉婭看起來有些興奮：“將力量匯聚到如此程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管是元素法師常用的火焰魔法，還是落鷹家族的雷電魔法，在威力的壓縮上，都存在一定的瓶頸。依靠爆炸的沖擊打碎巖石非常容易，但在石頭上鉆出一個洞卻不破壞石頭的完整性？只有具備最強聚焦效果的熔巖射線，才有可能做到，但那也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

像這樣瞬息之間就能穿透巖石的攻擊，久經戰場的高奈莉婭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價值。

但艾兒自己卻不太滿意。剛才自己距離標靶不過三十多米，面對長寬兩米左右的標靶，竟然差點脫靶。自己瞄準的可是標靶的中心，誰知彈孔竟然偏離了這么遠。

這和在白旦的電動投影術……不，“電腦”上看到的數千米射程相比，差距實在太大了。

對面的科技，似乎不是單純加大魔力投入就能模仿的。

艾兒繼續檢查標靶周圍的情況，在地上找到一些細小的花崗巖碎片，不加注意很容易錯過，摸上去是熱的。艾兒再看向標靶上的射出孔，果然，周圍有一些剝裂的痕跡，摸起來有些燙手。

彈孔與黑針等寬，大約指頭粗細，內部發黑。艾兒召喚出一點亮光，向彈孔照進去?？梢钥吹絻缺跉埩袅吮”〉囊粚雍谏Я?，正在逐漸化為煙霧消散。

艾兒來到標靶前方。入射孔十分完整，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圓形，入射孔四周圍繞了極其細密的同心圓裂紋，但摸上去卻不容易剝落。幾條巨大的裂紋從入射孔向外輻射伸展，延伸出去很遠。

艾兒伸出魔力觸角，一點點深入石料內部。整條彈孔仿佛一根細桿，橫在石料內部。內壁的黑暗魔力順著彈孔的裂紋，一點一點向周圍滲透。

“內壁附著的這些黑暗魔力，應該能有效阻止傷口的治療。”高奈莉婭說。

艾兒點了點頭：“怎么樣，對你的國王有沒有多了一點信心？”

高奈莉婭回過頭，展露出不同于平常那羞澀、膽怯模樣的，熠熠生輝的笑容：“他們不可能擋得住您的，誰也阻擋不了您，我的艾兒陛下。”

不管面對什么樣的敵人，何等的困境，至少我要守護住這個笑容。艾兒在內心對自己說。

為了高奈莉婭·落鷹。

更為了高爾·落鷹。

————————————

來自峭壁群島的天賜者火棍，正坐在教室里，聽著導師講解魔法原理。

導師名叫約翰內斯，高級二階，主修冰系魔法，是漢諾伯爵的學徒。漢諾伯爵則是國王本人的三位正式學徒之一。

“……彌散在我們四周，無處不在的環境魔力，會自動向某些場所或物體匯集。擁有靈魂的生物，就是魔力匯集的目標之一，靈魂越強大，對魔力的吸引力也就越強，而魔力的充盈，又會反過來強化靈魂。所以，任何智慧生物，天生就具備揮灑魔力的潛質……”

雖然同樣使用通用語，但王國之民的語言習慣，和群島之民有很大的不同，更不用說大量新奇的詞匯。火棍一邊努力消化導師講述的內容，一邊笨拙地在筆記本上書寫著，上面已經擠滿了歪扭的文字和大量只有火棍自己才懂的符號。

文字，這是火棍體會到的和群島的另一大不同。在峭壁群島，只有長老或一些強大的領袖，才通曉文字的使用方法，即便是身為天賜者的火棍，也只認識少量的常用詞匯。但在虹風王國，在這上級魔法學院中，不論男女老幼，似乎每一個人都能熟練地使用文字。每一個人！

“……靈魂驅使身體，身體反饋靈魂，不論是對肌肉的鍛煉，還是對頭腦的使用，都能讓你的靈魂更加飽滿……”

這里的書，這才叫真正的書！拿在手上，就好像磚頭一樣沉重，翻開內頁，每一頁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著簡直讓人頭暈目眩，昏昏欲睡。

這樣的書堆滿了學院的每一張木桌，每一個書架。

哪怕是下級學生圖書館，這樣堆滿書籍的高架，也有整整五排！

看著這些書，這些精神飽滿的學生，這些滿腹經綸的導師，這些富麗堂皇的建筑，火棍的腹中咕咕作響。

好餓啊……

“……戰士和騎士通過鍛煉肉體來強化靈魂，匯聚魔力的方法，是最原始、最簡陋的方法，幾乎所有的魔獸和魔怪，都是采用這種方式獲得魔力的加持，雖然笨拙，但也十分有效。神祇則在此之上更進一步，通過信徒的信仰來匯聚魔力，這種方法十分危險，容易脫離掌控，而且極端依賴信徒的供給，但卻能匯聚出比戰士和騎士更強大的力量。而我們魔法師……”

饑餓，是火棍體會得最多的感覺。

自從父母雙亡，唯一的姐姐又在戰斗中跌落，蝕骨的饑餓感就一直伴隨著火棍。

這種饑餓不是來自身體，再多的進食，也無法緩解。這是源自內心深處的希冀，仿佛前胸貼到后背，仿佛燃燒的胃，仿佛流滿口水的嘴。

這是一種渴望。

在得到姐姐再也不會回來的消息后，火棍就像是發了瘋一樣鍛煉自己。從清晨到傍晚，從日出到日落。整個血翅部落也找不出幾個像他這樣勤奮的戰士。

但這種努力沒有任何作用，不論是對羸弱的四肢，還是對心中的饑餓。

他每晚仍在漆黑房間中，在幾乎要將自己點燃的饑餓中，獨自擁抱著瘦弱的肩膀入睡。

“……火棍，你在聽嗎？”

“尊敬的約翰內斯導師大人，下徒火棍一直在認真聽取您的教誨。您剛才講到魔法師學徒應該如何感知魔力，如何匯聚魔力?！?

約翰內斯看了這瘦弱的孩子一眼。

“在聽就好，我還以為你走神了?！?

頓了一下，約翰內斯又說：“不需要用如此正式的口吻，禮儀課上教的那些，是在更加莊重的場合使用的語言?！?

“是，尊敬的導師大人。”

“這幾天以來，你已經了解了有關魔力的各種基礎知識。今天的課程結束后，你就可以開始嘗試感知魔力了?！?

“好的，尊敬的導師大人?！?

“……沒必要用這么繁瑣的稱呼，叫我導師就好。總之，目前的課程對你來說十分關鍵，你對這些課程的理解，直接決定了你學習魔法的速度?！?

約翰內斯正要繼續講課，一位侍衛忽然闖了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課程。

“峭壁群島的火棍先生，國王陛下想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