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鬧劇
- 此木寧遠
- 葉竹宣
- 3205字
- 2018-07-30 00:00:00
好不容易對付完關陶陶,葉瑾初又被葉家老爺子叫去了。
這算是葉瑾初“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爺爺,實際上的外公。
老人表情嚴肅,并不面善,眉心有深深的懸針紋,可見他經常皺眉,加上他曾經執掌葉家,很可能是個性格急躁又獨斷專行的人。
葉傾霖看了她一眼,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我也看到了,既然你和關家的小子相處的不錯,借著今日這么好的時機,你們的婚事就這么定了吧。”
他不說話倒還好,一開口就引起了葉瑾初的反感。
出于禮貌說幾句話而已,怎么就相處不錯了?
她這么一個大活人,連婚事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有意思嗎?
葉瑾初眼色一沉,她剛剛覺得葉家的媳婦不好當,現在才知道葉家的女兒更不好當。
桃子見狀,特地解釋道:“主人,葉家雖然表面光鮮,但是最近虧損嚴重,面對資金鏈斷裂的風險。如果不能及時攀上關家這棵大樹,怕是撐不過這個秋天。”
怪不得這么急著想把她嫁給關陶陶,說白了都是錢的問題。
琵琶女彈得好,商人重利輕別離。
婚姻在他們眼里只是一種有力的商業工具,把兩個集團的利益捆綁在一起,以謀求更大的利益。
親情則顯得無關緊要,仿佛一切都可以被富足奢華的生活所彌補。
真是可笑,想拿這些標榜著家族利益的枷鎖來囚困她?做夢吧。
勾了勾嘴角,葉瑾初說道:“我不同意。”
葉傾霖眉心一皺,懸針紋的溝壑陷得更深。
附近的賓客們已經注意到他們對話中的火藥味,開始小聲地議論。
二嬸在一旁說:“能讓你風風光光嫁入關家,是天大的福氣!你說什么不同意?”
葉瑾初淡淡地重復:“別想了,我不同意。”
她可不會向封建殘余勢力低頭,都8012年了,婚姻自由,憑什么要聽他們指婚。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葉傾霖語氣強硬,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眉間皺紋更深,“葉家不能有第二個任性的女兒。”
葉瑾初神情一震,驟然握緊了拳頭。
第一個“任性的女兒”,指的就是她的親生母親葉陌藍了。
據她目前獲得的信息,葉陌藍十九歲那年撕毀父母給她定下的婚約后離家出走,不知所蹤;七年后卻憑空出現一般,托著殘缺的病體回到葉家,把唯一的女兒交給大哥大嫂后,就撒手人寰。
歷史為何總是如此相似,葉家人難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前車之鑒嗎?
這個葉家的老爺,以前對女兒那樣,現在連外孫女也不放過,總是一次次犯同樣的錯誤,不知反省,怪不得葉家混得快倒閉了。
葉瑾初并不是一個不能忍的人,但是聽到葉傾霖這樣提起她的母親,哪怕她現在失去了記憶,心中依然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那個十月懷胎賦予她生命,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而英年早逝的女人,豈是他以一句“任性的女兒”就能蓋棺定論的?!
暫且不管別人是怎么看的,他葉傾霖是葉陌藍的親生父親,尚且對她如此評價,更何況其他人?
作為父親,這是對一個已故女兒該有的態度嗎?
任性,呵,看來他是沒見識過什么叫任性。
葉傾霖大概從沒想到,這句輕描淡寫的話,成為了徹底激怒葉瑾初的導火索。
他親手打開了鐵籠的鎖,放出了里面的洪水猛獸。
葉瑾初原本壓抑著的對葉家的嫌惡之情,在這一瞬間悉數爆發出來。
“老匹夫,誰準你那樣評價我母親?!”怒上心頭,葉瑾初語氣冰冷。
聽到葉瑾初的話,葉傾霖瞬間眉頭緊鎖,睜圓了眼睛怒視著她,本就不和善的面容顯得更加兇惡,那表情活像貼在門上辟邪的鐘馗。
見到葉瑾初這幅樣子,二嬸率先發話:“葉瑾初!這是你應該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二叔附和著:“初初,你不能因為母親去世的早就缺少管教。”
葉瑾漣也不忘嘲諷:“就是,有娘生沒娘養。”
葉傾霖用手杖敲了敲地板,厲聲說道:
“葉瑾初,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是誰把你教成這樣的!”
“葉陌藍當年毀棄婚約離家出走,我們葉家丟了多大的臉!”
“身為她的女兒,你也要學她那么任性嗎?”
“你既然姓葉,自然要為家族的利益考慮!更何況,我們這也是為你著想!”
二嬸附和道:“是啊,只要你嫁入關家,這輩子什么都不用愁!你這丫頭,怎么不理解爺爺的苦心?”
笑話,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在葉家人眼里,顏面真是天大的東西,利益則要優先于一切人權。
咄咄逼人的話語在耳邊響起,葉瑾初輕笑一聲,伸手把鬢角的頭發挽到耳后,然后抬起眼,直視這些豺狼虎豹。
她笑著開口,目光卻是冰冷的:“說來說去,你們非要我嫁給關陶陶,不就是因為我是你們口中‘葉家的女兒’;你們現在能站在這里冠冕堂皇地對我頤指氣使,不也是因為我是‘葉家的女兒’。”
葉瑾初銳利的目光掃過高高在上的葉傾霖和煽風點火的二叔一家。
“想當年,你們也是這樣勒令我母親去聯姻的吧?”
她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她不屬于這里。
這個烏煙瘴氣的家族,不是她的家。
這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衣冠禽獸,也不是她的家人。
那她是誰?她到底來自何方?
腦海中,那個模糊的夢境若隱若現。
古色古香的小院里,教女孩琴棋書畫的慈祥老婦人。
家門前,收拾行囊準備離開的少年。
這些場景的記憶碎片在她的腦海中閃過,陌生而熟悉,仿佛夢境里才是她最初的歸宿。
“呵,只要前提不成立,一切假設都是無用。”
她微微垂下眼眸,再次睜眼時,堅定的目光無人能撼動。
“從現在開始,我葉瑾初和葉家斷絕關系。從此以往,誰都沒有機會、也沒有資格再把這個腐朽家族的教條和規則強加在我身上。”
這個對她來說毫無歸屬感的家庭,不待也罷。
葉傾霖為之一震。
這一幕,仿佛把他帶回了二十多年前,那個同樣年輕而決絕的女孩也曾站在他面前。
“爸,我意已決,如果您固執反對,那我只能和您斷絕父女關系。”
“葉陌藍!你出了這個門,就別想回來!”
——葉瑾初和葉陌藍,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光有相似的面容,更是一樣的固執,一樣的決絕。
前一個已經過早凋零,這一個又能撐到何時?
這件事一直是葉傾霖心頭的一根刺,每日每夜折磨著他。
這些年來,他不只一次幻想過,如果他當初阻止的任性的女兒——她不會離開,不會接觸到那些瘋子,是不是能避免后來悲劇的發生?
他必須阻止葉瑾初!
“胡鬧!”這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也把他自己從回憶拉回了現實。
在葉傾霖看來,把葉瑾初嫁給關陶陶,既能挽救岌岌可危的葉家,又能讓她一輩子免于憂難,實在是兩全之計。
但他從未明白,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掌控和安排子女的人生。
葉瑾初神色自若,絲毫沒有因為他的怒火而退縮。
耳機中傳來桃子的聲音:“主人,戶籍信息修改成功,資金變動成功。請主人放心,不管發生什么,桃子一直在你身邊。”
謝謝你,桃子。
有桃子這樣強有力的后盾,她大可以順心而為。
葉瑾初勾起嘴角:“不是胡鬧,我說到做到。”
全場嘩然。
嘈雜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如果仔細分辨,還是能聽到幾個熟悉的聲音。
“葉瑾初!”“初初!”這是葉瑾辰和林一心焦急的呼喊。
“這個死丫頭!說什么鬼話!”二嬸開始罵罵咧咧。
“養不熟的狼崽子!”連懦弱的二叔都要趁機落井下石。
賓客們更是議論紛紛。
只有葉瑾漣一言不發,她攥緊了衣角,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太好了,只要葉瑾初離開葉家,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大小姐!葉家唯一的女兒!
蘇家和關家目前都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到時候余家的聯姻,肯定會選擇她!
心中的算盤打好,葉瑾漣露出陰冷的笑容,準備看一場好戲。
關陶陶不知何時走到了附近,略帶惋惜地說道:“瑾初,你即便是不愿嫁給我,也不需要用這么極端的方式吧?”
葉瑾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的事,關少還是不用操心了。”
關陶陶也不氣惱,只是笑了笑。
女人心海底針啊,他遨游花海這么多年,自以為對女人的心思摸得足夠透徹,如今還是看不懂眼前這個女人。
葉傾霖覺得,自己這個外孫女再倔,離開了葉家也會無路可走,所以要用經濟來源威脅她。
于是他沉聲道:“你敢和葉家斷絕關系,那你的股份一分也拿不到!”
葉瑾初掩嘴輕笑,語氣和眼神一樣的輕蔑:“你當我稀罕葉家的股份?”
就在剛才,桃子已經幫她把自己名下的股份悉數轉給了哥哥葉瑾辰。
更何況桃子告訴她,這些年她通過黑客的技術賺取的錢財已經夠用幾輩子了,葉家那點產業,她真是一點都不稀罕。
活了七十三年,第一次有人敢用這么蔑視的語氣跟他說話!葉傾霖氣得鼻孔一開一合,捏緊手杖的手都繃起了青筋。
這個軟硬不吃的丫頭,干脆關在家里不讓她逃跑!
“來人!把她給我帶回去!”
“爺爺!”葉瑾辰急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