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瀚海中漂泊的孤舟，終于遇見可以停泊的港灣。

“葉瑾初！醒醒！”

耳旁仿佛有焦急的聲音在呼喚，葉瑾初微微睜開眼，朦朧中似乎看到一張遙遠而熟悉的臉。

“阿遠？”她輕聲喚道，發出的聲音卻是無力而沙啞。

“是我，”余修遠與她額頭相抵，壓抑著顫抖的聲音說道，“我在這。”

她的額頭很燙，手腳卻是冰涼的，才喊了他一聲就重新閉上眼。

余修遠輕輕抽去她手上握緊的一張樂譜，拉住她冰冷的手放進他的懷里。

葉瑾初像是對熱源有反應，下意識向他湊近一些，立刻被余修遠抱得更緊。

“葉瑾初，你怎么這么傻？”余修遠看著懷里雙眸緊閉的人兒，心頭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肉，傳來無法停止的疼痛，比他任何一次在戰場上的重傷更甚。

……

軍用越野車在曲折的山路上行駛，連夜趕回最近的城市。

那張樂譜因為長時間被葉瑾初捏住一角，已經不復平整。

余修遠把褶皺撫平，仔細看著上面的每個字、每個音符。

《虧欠》

窗外蟬鳴一如從前

隱藏的心撞撞跌跌

還沒決定告訴你

鼓起勇氣想靠近

可我猶豫遲疑舉棋不定

直到等不到來不及對不起

（不思量自難忘

何處話凄涼唯以淚千行

天各一方生死茫茫）

把愛珍藏它不會變成寶藏

回憶封緘兜兜轉轉已不見

原地徘徊發現你早已離開

當你不在我把真心付與誰

等你不再要誰明白我的愛

才知道沒說的愛都算虧欠

才明白未言的心難以翻篇

何必用等待換一抔灰

這世間何來萬全準備

若不向前沒有人原地等待

山高水長等一個無期的愛

害怕失敗那為何敢愛

如果無言誰又能窺見

趁我心上余溫在

趁你還沒有離開

不用雕琢完美誓言

只消抒發心頭思念

別讓遺憾占據心尖

別讓靈魂充滿虧欠

（念白）愛你就要告訴你

——————

歌詞并不長，寥寥幾分鐘就能看完。

卒讀后，余修遠沉默著，車中一度只能聽見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

只有眼眶中幾乎布滿血絲，將他盡力克制的痛苦透露出冰山一角。

他不如余修月那般精通樂理，但是僅僅憑借歌詞部分，每一個字都在敲打他的靈魂。

是她，不光闖進他的心房，而且仔仔細細地剖析他心中最深的悔恨、絕望和愛。

讓他明白，自己等待的萬全準備，從來不會出現。

只要稍不留神，她就可能隨時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葉瑾初，你是要逼瘋我嗎？”

葉瑾初此時靠在他的懷里，雙眼緊閉，已經聽不清他的聲音，只能隱約感受到他胸腔的顫動。

余修遠聽見她輕聲的呢喃，俯身傾耳。

葉瑾初伸手，輕輕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他用寬大的手掌把她的手悉數包裹。

她在說什么？

“阿遠......”

她在……喊他的名字？

余修遠心頭一酸，宛如不小心打翻廚房陳醋的小孩兒，酸澀中帶著一絲不知所措。

可是這一刻，他感到如此幸運，如此……甘之如飴。

他低頭，輕吻她的發絲。

“我不會錯過你，葉瑾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