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獨占鰲頭木寒秀（一）

公主下嫁盛事過后，上京城便迎來了另外一件事關(guān)天下文人志士的盛事，那便是三年一度的科舉。

“書中自有千斤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有女顏如玉”、“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jīng)勤向窗前讀”。

寒門學(xué)子，十年寒窗不是真如那些儒士們所說，只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些寒士，鐵硯磨穿、青燈熬干，真正為的是一朝金榜題名，封妻蔭子，光耀門楣。

寒門學(xué)子齊聚京都，天子腳下，人杰地靈，整個上京城一派熱鬧繁華，各地客棧酒肆人滿為患。

很快便到了萬眾矚目的科舉放榜日。

這日，天剛破曉，宮中更漏聲聲，朝廷一早便公布了新考中進士的名單，鶯兒在旭日的柔光中飛鳴，輕撫的春風(fēng)帶來了回歸的仙鶴。

上京城成千上萬的人個個喜氣洋洋，上水之濱的狀元花開得正艷。

參加科舉考試的學(xué)子們，有一舉得中而洋洋得意的，他們迎著東升的旭日高嘆，“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上京花?！?

也有久考不中而失魂落魄的，立于上水之濱，暗自悲鳴愁苦，“一夕九起嗟，夢短不到家。兩度長安陌，空將淚見花。”。

總之，歷年科舉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是夜，靖王府凌敬軒書房大門緊閉，書房之內(nèi)，燈火通明。

龍靖軒坐在書案前，修長的手指輕扣梨花木書案，他嘴角輕抿，沉吟片刻后，才抬頭看著眼前的謝意之，問道，“你方才說這屆新科狀元是誰？”

“江南木寒秀。”謝意之低聲答道。

“姓木？”龍靖軒濃眉微微蹙起，“倒是很少見的姓氏。這木寒秀乃是寒門子弟，一介布衣？”

“沒錯。”謝意之頷首，“這次科舉，蕭家，鄭家都暗中安排了人，各家都胸有成竹。只是不知從哪里突然冒出了一個木寒秀。我派人查過此人底細，此人經(jīng)歷十分簡單，從小在江南木家村長大，未出過遠門，此次乃是第一次來上京城趕考。”

“從小在木家村長大？僅此而已？”

“是，除了這些信息，再查不出來其他?！敝x意之一臉正色地答道，“我們派人打聽之時，發(fā)覺蕭家和鄭家也在暗中調(diào)查此人，如此看來，這個木寒秀應(yīng)該不是這兩方的人?！?

龍靖軒聞言，眉頭微蹙，他眸光深深，落在跳動的燭火之上，“你見過木寒秀，覺得此人如何？”

“人中龍鳳，氣度非凡，非池中物?！敝x意之想了想，中肯評價道。

“人中龍鳳，氣度非凡？”龍靖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片刻后，他開口道，“所以，意之，這樣的人怎么會從小在偏僻山村長大？”

“我也覺得此人甚為可疑，但是無論咱們的人怎么查，就是查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物極反常則為妖，此人不簡單?！饼埦杠庉p嘆，神情隱隱有些沉重，“是敵是友還未可知，繼續(xù)查。”

“是。我再多加派些人手。”

“余松竹可是得了榜眼？”

“是，此人確實是學(xué)識過人。如果不是突然冒出個木寒秀，他必然是狀元無疑。倒是可惜了，咱們埋了這么久的棋子。”謝意之惋惜輕嘆。

“他乃是義父千挑萬選之人，必然不會差到哪里去。”龍靖軒低聲說道，目光深邃暗沉，“本以為此次科舉，狀元乃是囊中之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咱們終究漏算了一步，讓人搶占了先機?！?

“本是十拿九穩(wěn)之事，卻沒想到突生變數(shù)，阿軒，此事對咱們的計劃影響可大？”謝意之臉色也有些凝重。

“無妨，”龍靖軒道，“本想借著余松竹入朝，暗中調(diào)查戶部，如今看來，此事只能從長計議了。”

“可要我這邊做些什么？”

“暫時先按兵不動?！饼埦杠幷f完，想了想，又開口問道，“此次的探花郎是蕭家之人，還是鄭家之人？”

“這個……”謝意之聞言，頓了頓，一臉躊躇，半天答不出話來。

“怎么了？”龍靖軒抬頭，面露疑惑。

謝意之暗自斟酌，許久之后，才開口答道，“這探花郎乃是王小白?！?

“王小白？”龍靖軒眉頭輕擰，“名字倒是有趣，這王小白又是何方神圣？蕭家和鄭家可不像是會派一個取如此名字之人?！?

“他……”謝意之頓了頓，道，“她其實是王家表妹?！?

“誰？”龍靖軒鳳目一瞇，高聲問道。

“王家表妹，王嬙?！敝x意之如實答道。

“王嬙？她這些年不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嗎？這次又來湊什么熱鬧？還女扮男裝參加科舉？她到底想干什么？”龍靖軒嘴角微抽，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又帶著一絲無奈。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表妹向來固執(zhí)，”謝意之也無奈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這些年她一直在查當(dāng)年穆家滅門一案，似乎是不報此仇誓不罷休，這次她女扮男裝入朝堂許是有什么深意，估摸著也是想找機會報仇。”

“報仇？她湊什么熱鬧？”龍靖軒好看的眉頭不自覺地皺得更緊了些，“王太傅竟然同意她胡鬧？女扮男裝參加科舉，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外公估計還被蒙在鼓里。”謝意之輕嘆，“這妮子易了容，整張臉涂得漆黑似碳，我起初也沒認出來，之所以會注意到她，還是因為王小白這個名字比較奇特，這才專門派人查了，才知道這王小白竟然就是王嬙?！?

“王小白這個名字有何奇特之處？”龍靖軒奇怪問道。

謝意之再次嘆了口氣，道，“王小白這個名字說起來本沒有奇特之處，但它與我、修寒還有王嬙有一段淵源?！?

“修寒？”龍靖軒微微一愣，“有何淵源？”

“呃，這個淵源說起來，乃是源于一樁舊事。你可知道嶺南王世子和王家的嫡長女自幼就訂了娃娃親這事吧？”

“知道，幼時聽母妃提過。”

“那你一定也知道我和修寒自小親如兄弟，那年他隨嶺南王回京述職……”

謝意之對著龍靖軒，將這件舊時往事娓娓道來，語氣之中滿是年少時光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