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衣，發髻高束，唇紅齒白，眉目如畫，一臉桀驁不耐，卻掩不住少年眉目中的青澀稚氣。

銀鞭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向前走來，少年的目光卻直接越過了蹲在游芊芊身邊的紅衣女子，好像女子并不存在。

“凌兒……”紅衣女子，真正的凌纖纖站起身。

一高一矮兩道纖細身影，一冷漠，一滿目歡喜，不同的臉龐，可眉目之間的氣韻卻是那樣相似。

“不好意思，你擋了我的路，可否讓一讓。”江凌看也不看凌纖纖一眼。

游芊芊來回看著兩人的臉龐，心中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江凌必是知道凌纖纖的模樣，否則他不會將她認作他的娘親。

或許是通過畫像，又或許是兒時一些模糊的影像，又或者是凌遲告訴他的，總之江凌知道凌纖纖的模樣。

而兩個人穿衣品味如此相似，江凌幾乎是照搬了凌纖纖的穿衣打扮，按理說，看到凌纖纖，他不可能不有所懷疑，可是他卻連看也不看凌纖纖一眼，而是徑直向她走來……

不對，江凌怕是并不是她看到的樣子。

江凌怕是對凌纖纖心中有怨，很大的怨，不肯原諒的怨。除了這個，游芊芊想不出別的江凌向自己走來的原因。

意識到這一點，再看著向自己走來的江凌，游芊芊鎮定了許多。

“大嬸，我說什么來著，這個人根本不可靠，你偏不信，偏要跟他走，現在好了，半死不活，可舒服了？”

“……”

前一刻游芊芊對江凌生出的那點心疼，此刻一點兒不剩。她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咬牙恨恨心道，這熊孩子真的是活該！

在目塵靈的攙扶下撐著身子從地上坐起來：“你怎么來了？”看看四周，并不見凌遲的身影。

“凌遲把你放了？”

說完她想起在昏迷前見到過凌遲。

江凌哼一聲：“我不來，大嬸你還有命見得到我？”

經江凌這么一提醒游芊芊想起身上的傷，她看向目塵靈：“知道是誰傷的我嗎？”

目塵靈神色暗淡，搖搖頭：“太遠，未能看清。”

想也是。她記得當時目塵靈是好像離她很遠。

問道：“你那時站到那么遠做什么？”

她現在肯定了，當時她遠遠看到的人影就是目塵靈。

目塵靈垂下眼簾沉默不答。

游芊芊嘆口氣：“罷了，你不想說，我也沒那么想知道。”

“我……”目塵靈抬頭，眼中神色顫動，又慢慢暗淡下去。

“那我們現在這是在哪兒？”

被晾在一旁的江凌覺著自己被無視了，很是不爽：“我說大嬸……”

他話沒說完，被凌纖纖上前一步拉住打斷。他愣了一愣，臉上劃過一絲不自在，很快被他掩飾住，不耐的甩開凌纖纖的手，別過頭去。

“姑娘，我們現下還在九峰山境內，需得趕緊離開這里。”

游芊芊看看四周，不解道：“為何要趕緊離開？”

凌纖纖面露難色：“總之，不能在此處久留……”她似有重重心事，眉頭皺的游芊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是我……罷了，無妨，既然要走，那就趕緊走吧。”她現在已經不想做什么掙扎了，隨便他們如何，她只管跟著就是。最好什么也別讓她想，就讓她當個木頭人好了。

那一劍好像將游芊芊心中所有的困惑和迷茫都刺散了，此時此刻游芊芊心中沒有一點掙扎，只剩疲憊。就算“劇情”來的再猛烈一點，她也不會再有什么激動了。因為她明白，不管她做什么，掙扎什么，都改變不了什么。

這個世界并不受她的思想和意識控制。至于為什么她會來到這里，為什么這個世界會出現在她腦海里，被她當做靈感寫成故事，她已無力再去探究。倘若老天想告訴她，自會告訴她。

目塵靈將她從地上扶起，盡量避著她的傷口將她背在背上，江凌在一旁看著，心里不服氣極了。

“大嬸，我背你時你可不是這樣乖順的，怎么他背你就這么聽話了？”

游芊芊無力理他，對凌纖纖道:“稱呼我芊芊就好，此前我無心冒用了你的名字，希望你不要介懷。”

凌纖纖搖頭:“姑娘是無心，就算是有心也無妨。倒是我該向姑娘說聲對不起……”她看一眼江凌所在方向，眼中流露出悲傷，“給姑娘添了許多麻煩，實在抱歉。”

游芊芊會意，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江凌難得的沒繼續“糾纏”嘮叨，安靜的跟在后面。

向前走了一段路，游芊芊感覺腰腹部的傷口傳來一陣麻麻癢癢的感覺，不疼，有點熱，她疑惑的回過頭，看到江凌兩指并在身前，指尖縈繞著幽微的光亮，幽微的光亮中隱約飄出一條絲線，那絲線被什么牽引著落在她身上，正好落在她受傷的地方。

江凌見游芊芊回頭看他，收起手，掩飾的別過頭去。

游芊芊心頭一暖，鼻子就酸了。

“臭小子。”她低聲罵道，回過頭，再忍不住眼淚落下來。

目塵靈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兒，只感覺肩頭濕了，下意識的便停下來。

游芊芊埋在他肩頭，低聲道:“別停，我沒事。”

目塵靈沉默了一下:“嗯。”

沒有停下，繼續背著她向前。

向前走了沒幾步，他忽然停下來。

游芊芊感覺到停了下來，從目塵靈肩頭抬起頭:“怎么了？”

目塵靈沒說話。

游芊芊見他神色凝重，意識到不對勁，忙向前看，前方不遠處來了烏泱泱一群人，個個手持長劍。

江凌本走在最后面，見狀忙跑上前，越過凌纖纖揮出腰間的霹靂閃。游芊芊在其后看的仔細，江凌似有意無意的將凌纖纖護在了身后。

“妖女！哪里走！”

前方傳來喊聲，來者不善。

游芊芊不解:“他們在喊誰？”

目塵靈低聲道:“應是凌姑娘。”

游芊芊更加不解了:“為何？”

目塵靈道:“當時凌姑娘自九淵之下現身，他們應是覺得凌姑娘和……和那惡龍是一起的。”

游芊芊記得當時是很混亂，她自己一會兒幻聽一會兒視覺錯亂，中劍之前有人喊著什么“妖女”然后她就被刺倒下了。

現在想來應是當時太混亂，自己被當成了真正的凌纖纖。

可是在凌纖纖出現之前，她在廣場上坐了那么久，為什么沒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