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事物總是有人不停地美化。比如愛情,人們愈是將它想象的完美無瑕,愈是被它無情地困擾。然而,陷入愛情漩渦中的人們,是那撲火的飛蛾,早已顧不得火焰的可怕,只有奮不顧身地在烈火中涅槃才是他們的終點。飛蛾向著月光飛舞的夜晚永遠不會迷失自己,只有遇到了火、遇到了燈光,它們才被遮住了雙眼。愛情或許也是這樣,它本來可以像月光一樣柔和明亮,奈何現實世界的殘酷將這份美好剪輯得支離破碎,讓那些向往愛情的人們焦頭爛額地拼湊著,再也拼湊不出完美的時光。
美夢過后的牛大力又開始了一天平凡而充實的工作。他一早統計填寫好出入庫單據,騎著摩托車到地里觀察苗情,給李建設提出田間管理方案,順便監督一下工人干活。最近李建設開始著手準備采購風車節的花卉產品,牛大力好像忙碌了許多,工人們好像總是在偷懶,有的人看著沒領導在地里溜溜達達地做著鋤草的樣子。牛大力叫來高鋒、宋景山苦口婆心地說:“今天的鋤草進度有點兒慢啊,你看還有一大半的地沒弄出來呢,得抓抓緊啊!”
高鋒笑著說:“牛兒啊,你看看這地,都是草,就靠咱這二十來號人,整個四百多畝地,沒等拔完草就該收秋了。”
牛大力說:“那也不能任由工人站著看著除草吧。”
宋景山說:“剛歇個腳,讓你給看著了。哈哈,放心,咱這工人沒人偷懶。”
牛大力心腸一軟,說:“趕緊忙活兒去吧。”
高鋒、宋景山走到各自那兩波拔草的隊伍跟前大聲地說:“抓緊拔啊!別歇著了!嘿,他二大爺,這鍋煙抽半拉小時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傅頭兒那樣,干起活兒來就像一頭老黃牛。牛大力本來指望倆工長帶頭做個表率,高鋒還能在地里拔兩顆草做做樣子,宋景山訓斥完工人就攆著誰家的老娘們逗起了悶子。管理一撥人服服帖帖地給你干活太難了,牛大力想著怎么管理人的時候突然踩到了一塊石頭,他彎下腰活動著腳脖子,卻發現紅花下部的葉片開始出現了褐色的點狀葉斑。
彭吉開著車停在了路邊,嘀嘀地按著喇叭。牛大力以為叫他有事兒就往車那邊走去。他走過去的時候,宋景山和高鋒正在接著彭吉遞過來的香煙。彭吉帶著墨鏡仰著頭問:“大力,這紅花地整得也不行啊?這草都比紅花高了?咋弄的啊?”
牛大力納悶地盯著彭吉頭頂的車廂,說:“人手不夠,我也沒辦法啊!”
彭吉看了眼正抽煙的兩個工長說:“咋回事兒啊,鋒哥?是不是這幫老頭兒老娘們兒干活不著調啊?”
高鋒嬉皮笑臉地說:“彭總說笑了,你去地里瞧瞧,一個個累得跟啥似的。”
彭吉拖著領導的強調說:“你倆可給我盯緊了,誰干活不著調就給我開了。咱不慣著,不能養懶人!”
牛大力看也沒自己啥事兒,轉身離開朝桔梗地走去。彭吉三人一邊抽煙一邊說笑,彭吉說:“這個牛大力,啥管理也不懂,整天在地里瞎晃悠。”
高鋒笑了笑不說話了,宋景山說:“牛兒太實在,老怕累著工人了。”
彭吉說:“他就是個二貨,走,去地里看看。就幾個破老頭子還管不了了啊。”
彭吉推開車門,腳下蹬著一雙干干凈凈的耐克,高鋒倆人跟著往地里走去。一個老頭兒叼著煙塌著腰拄著耘鋤愣神,彭吉老遠就喊了起來:“那個老頭兒,你干啥呢?雇你來鋤草的,還是讓你來戳樁的啊?”
老頭兒耳背沒聽到,彭吉火了,接著大喊:“嘿,說你呢,干啥玩意兒呢?”
這老頭兒是新來的鄰村找來的臨時工,高鋒見彭吉要發火,大喊:“老聾頭兒,別愣著啦,趕緊干活兒去吧。”
老頭兒也是倔老頭,彭吉第一句聽得含糊,第二句卻聽得真真的。高鋒還沒喊完,老頭兒就沖著彭吉說:“你說誰呢?會不會說話啊?”
彭吉哪甘示弱:“說你了,咋地吧?”
“干活累了,抽顆煙不行啊?”
邊上一位老太太趕忙勸著:“別說了,咱干活兒去。”
“干活兒,干啥活兒啊!咱這是正規公司,不養閑人。”
這下可好,彭吉和老頭兒的嘴仗打了起來,越吵越兇,彭吉這臟話飆起來一點兒也不落下風。高鋒和宋景山勸的勸,拉的拉,可是哪里還有緩和的勢頭呢。
“老子不干了,把工錢結了,立馬走人。”
“充他媽誰老子呢?你他媽再說一遍,充他媽誰老子呢?”
“走走走,咱不干了,哪有這樣說話的當官的?”老太太也不干了,帶著哭腔說完拽著老頭就要回家。
老頭兒還不干,說:“回,回個屁,今天不把工資結了,誰也別想好。”
高鋒一個勁兒地勸彭吉,宋景山也拽住了老頭兒。彭吉冷靜下來,意識到想趕緊讓老頭兒滾蛋不能再強硬下去。順著高鋒給得桿爬下來,降低了音調說:“老頭兒,你也別嚷嚷。工錢差不了你的,我這就給領導打電話。”說完,給李建設打電話說了這事兒,李建設說要不他過去一趟,彭吉回道:“不用,這點兒事兒兄弟也解決不了,就別混了。”
掛完電話,彭吉轉過身,走回人群。老頭這邊也被眾人勸的火氣下來了幾分。彭吉昂著頭說:“回吧,咱這小公司供不起你這大神。工錢差不了你的,這就回去給你開工票!”
“回是肯定回,先把工錢結了啊。”
“還差你這三頭五十的不成啊?說給你結肯定結,公司有規定不讓走現金。”
“你這小領導說話太難聽,就這三五十還開狗屁的工票啊。”
“好好、你等著我這就回去給你拿錢。”
彭吉走出紅花地,跺了跺腳上的泥土,看著新買的耐克說:“靠。”
老太太這會兒反而不依不饒地說:“不能讓他走,不把這事兒說清了,不能讓他走!”
宋景山說:“別鬧了哎,咱先回去,工錢包我身上了。”
老頭兒說道:“這小子說話太操蛋,哪是工錢的事兒啊,以后再也不給這狗屁公司打工了。”老倆口看彭吉溜了,眾人勸得也口干舌燥,一前一后罵罵咧咧地走了。這工打的憋屈啊!
后來,彭吉在一次例會上的時候說:“牛大力,你就是太慫。看著我跟那老頭子吵架還躲得遠遠的,一個糟老頭子開就開了,以后誰還敢不聽話。”
馬云騰笑瞇瞇地說:“咱們公司的員工就是哥們兒兄弟,都得拿出點氣勢。老百姓給咱們打工,就要服從管理。大力啊,以后多跟李總、彭吉他們學習學習管理經驗,既要懂技術也要會管理嘛。”
牛大力苦苦地笑了一下,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