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心有余悸地過了好幾天,暗暗地責備自己疏忽大意。李建設的心臟就成熟得多,他的憂愁都隨著縹縹緲緲香煙氣霧消散了。
“這個傻帽!開個拖拉機,撞撞電線桿就得啦,還把人家的地給翻了,蠢蛋!”牛大力沒見過李建設發這么大的火兒。
邊上尷尬地紅到腳脖子的劉德利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老張干活是缺根筋,不過,這事兒既然出了,再說啥也晚了,商量商量后面怎么辦吧?”
李建設嘆了口氣,還是不自在,又沖牛大力問:“賴有德怎么指的地啊?到底有沒有跟司機說清楚哪塊兒地?”
牛大力不無委屈地回答:“說了,我還領著老張走了一圈。”
“地塊又多又雜,再加上大晚上干活,難保不出現偏差,這不發現不對頭及時停下來了嘛,”劉德利小心地試探著李建設的口氣。
“這事兒我也做不了主,得讓馬總來解決。那地是鄰村王主任的,”李建設把皮球踢出去又開始抽煙了。
劉德利回頭問:“小牛,咱倆再去地里一趟,看看到底翻錯了多少畝。”
李建設呼出一團煙:“帶上GPS,量一下多少畝。”
老張的大拖拉機帶著深翻犁停在翻錯了的地頭,不敢動彈。二道河村的王主任發話了,這事兒解決不了車和人都不能走。陳建金說了半天好話兒,人家好歹讓老張回村里吃了口飯。
“你呀你,竟給我找麻煩!”一到地頭兒,劉德利就指著老張師傅的鼻子一通數落。
老張理虧,嘴上也說不出一二三,但是他好歹也是劉德利的半拉表哥,哪兒能隨便讓你數落:“大、大晚上的,地、地都是一個鳥樣,把人當驢、驢,使死算逑啦。。。”
牛大力邊上不耐煩地勸道:“算了、算了,趕緊看看地吧。”
春天的藥材地稀稀拉拉地冒出了幾顆防風苗兒,牛大力心里想不細看真和流轉給公司的土地一個毛樣。整塊兒防風地一共有五十多畝,被老張翻錯了七八畝地,這下要是按照二年生的防風苗子算錢,也得幾萬塊錢吧。
三人在地里正尋思著個人的情況,李建設的汽車停在了路邊,遠處還有幾個人不停地往這邊瞭望,估計是盯著老張和他的拖拉機呢。
“馬總給王書記打電話了,一會兒商量解決方案。拖拉機不能歇著啊,把剩下的地翻完,趕緊換上起床機,得準備打床播種桔梗啊,”李建設一來就催著拖拉機趕進度。
“這、不讓走啊!”
“你走你的,剩下的事兒馬總解決。”
老張氣鼓鼓地開著拖拉機走了,看押拖拉機的人接完電話也撤了。牛大力定了定神兒,遠處老焦的紅花馬上就要種完了,賴有德難得地抱起一袋紅花籽往播種機里倒去,他媳婦兒瘦瘦地站在旁邊伸一伸坐麻木了的身體。
“這防風都種到第二年了,還讓你們給翻了,怎么也得賠點兒錢啊!”王主任電話里和馬云騰掰扯著。
“放心,王主任!該咋賠咋賠!”馬云騰一向好話開道,“王主任,這么著,地里活兒著急,你別扣車,剩下的事兒都好辦。咱們這么大一公司,還能少得了你的辛苦錢兒!”
王主任五十來歲,精明能干,帶著村里整蔬菜大棚掙了不少錢。這藥材地是他兄弟搞的,掛他個名兒好辦事兒。防風去年育苗不成功,地里缺苗嚴重,再種下去鐵定是要賠錢了。他兄弟正發愁呢,老張一犁刀砍下去,賠錢的買賣有賺頭兒了。
打完電話,馬云騰找崔小龍和李建設合計這件事兒讓怎么處理。崔小龍的意思是先答應賠錢再說,現在帳上資金緊張,不能隨便給他現金。李建設說:“他那地里沒多少苗,賠個**毛。”
馬云騰問到:“二哥,你看這種地每畝能估多少錢?”
崔小龍說:“要我看也就一兩千,不過要是賠償一兩萬都可能。”
“我想,不行把這塊地也流轉過來。他這塊地靠著大烈河又離公路不遠,非常適合打造景觀帶,”馬云騰有自己的算盤。
李建設看著眼下的土地都犯愁,實在不想再添額外的事兒了:“馬總,現在基地人手緊張,弄得地太多實在忙不過來啊。”
“人的事兒我解決,”馬云騰接著說道:“關鍵是趕緊把市里的土地補償金拿到手,有錢了還在乎這幾十畝地嘛。”
“當前首先要把名氣打出去!沒有規模就沒有影響力!”崔小龍順著馬云騰的思路總結道。
幾天后,牛大力又按照李建設的吩咐去防風地轉了一圈。防風地到底是流轉給了公司,連地里的防風苗好像都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