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兒的皇祖母，不會再回來了。

出殯的那一天，南宮冕沒有去，知道是誰的命令。他還是不能出南苑半步。林階得了警告，也只得加強看守，不得抗命。

盡管在守喪期間，南宮誠偶爾會命人帶一些珠玉寶石碎銀之類的以示安慰，但誰都知道，那不過是偽裝。

偽裝得再好，也是偽裝。

撕掉層層偽裝的外表，才能看清內心的實質。

賞賜的玩物，盡數贈與在南苑的那三位太監。南宮冕沒有留下分毫。

小聆兒得到的是一串檀香念珠。他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一會兒抱在懷里，一會兒又在手心里來回捻著。

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來歲的孩子，眼前浮現的，也是自己十來歲的模樣。

一樣的天真，一樣的貪玩，卻有著不一樣的志向和抱負。

那天午后的陽光正好，蜷坐在院子里，受著溫暖的愛撫。這樣好的時光，多久沒有了？

想著想著，突然南宮冕感嘆了一句：“皇祖母……還是走了……我本以為，我還能見到她的?！?

“冕郎……”何維楨握住了南宮冕的手，不知如何答應道。

“我還以為，她能再挺著一段時間的。”南宮冕喃喃道。

何維楨想了想，輕啟淺唇，道：“萬物皆有生死，誰都不能免俗?？v然生前名滿天下，腰纏萬貫，結局不都如此，出不了一個字?！焙尉S楨朝著感覺是陽光的方向仰頭：“只怕是接下來的日子并不好受了。沒有了太皇太后的庇佑，或許我們，會更難了，這樣明媚的光，我們不知還能不能……”

“楨楨……受苦了……”南宮冕那雙厚實的手握住了另一只微微發涼的手，“只要有你在，我都不怕。謝謝你，支持著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撐下去。”

“冕郎……只要我們共同支撐著彼此，又有何妨？又有何懼？”何維楨正聲道。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那些美好又暖暖的過往，常常縈繞在我腦海中?？墒恰估?，那些噩夢……也會來找我。所有的一切，我都擺脫不了……楨楨，我怎么辦？我忘不了那些事情?！?

“那些……那些都過去了。冕郎，我們再來過，好嗎？”

沉默。

“有我在，就好了。是不是？”

沒有答話。

“放下吧，好嗎？”

……

那張鐵青的臉，最終微微點了一點頭。

“楨楨，我會努力放下的。但是，我需要時間。沒有那么容易的。過去的事，我會努力讓它過去，但我希望，你，一定也要很好的。記住了嗎？”

“好！楨楨聽你的。冕郎，楨楨會好好的。”

何維楨說著，頭傾靠在南宮冕的肩膀上。

偎著暖陽，兩人陷入沉沉的回憶。

那些美好又無知的歲月，是那么的值得令人懷念，有皇祖母的愛撫，父母的關懷，哥哥的照應，愛妻的扶持，還有還有，好友的共嬉。

可是以前的事，終究過去了，回不去了。

那些，也就成了回憶。

永遠的傷痛。沒人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