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紫禁城,皇宮。
每一年春闈過后,世間所有大大小小的王朝都要來此進行朝拜,因為這里是世界世俗權力的頂峰,中洲王朝。
千年來,中洲王朝擊敗了所有王朝權力的對手,制定并逐漸完善了治理天下的計劃,雖然在六洲這塊土地上,有四家勢力論實力與中王朝平分秋色甚至猶有過之,但是在這世間的統治力方面,中洲王朝無人能及。
這天下,還是普通人多的。
大多數宗派修煉者和野修是不愿意分心管理世俗的生活的,畢竟光是自己修煉就已經耗盡了大部分的時間,還要省下一部分時間來享受生活,所以世俗的地方還是在用世俗的人管理。
當然有些修為不得寸進的修煉者,也許會心血來潮闖入世俗的世界搶一個土皇帝做做,不過大多數這樣的人都只是想要享受權力的樂趣,對于治理國家沒有絲毫能力,所以他們管理的地方往往民不聊生。更讓人無奈的是,創立王朝的修煉者大都修為不俗,擁有世俗王朝無法比擬的武力,所以他們侵略世俗王朝往往不費吹灰之力。
為了避免此類事情發生,中王朝在五百年前定下規矩,除一國之主可為王鏡之外,任何王朝不允許出現靈魄鏡以上的強者,若出現修為超過限定的存在,必須到中洲王朝報備并加入中王朝,否則將遭到中王朝兵部直接派兵制裁,而且這個制裁并不只是針對犯禁的個人,其出身的王朝也會受到牽連問責。
為了確保中王朝在六洲的絕對統治力,每年的春闈過后,中王朝的皇帝陛下都會在紫禁城專門開辟一個場地,用以招待從各方來此參加朝會的各諸侯國國君。這場延續了五百年的特殊朝會,被世俗的百姓稱為,百朝會。
而今年的百朝會顯然與以往不同,所有中洲王朝的神仙高手竟然全都出現了。
先來到的國君們都面面相覷,心中都猜測有什么大事即將發生。
大家都是聰明人,而且修為皆在王鏡,甚至有幾位不愿接受中王朝管束的王朝國君,一直壓境在王鏡巔峰。看著似乎有監視之意的中王朝高手,各位國君心中雖然都極度不滿,但是卻不敢說些什么。
對于世俗來說,他們是至高無上的掌權者,可是對于中洲王朝,他們只是一些分派管理四方的苦力罷了。
有出身小王朝卻在中洲王朝身居高位的存在,悄悄地向出身的小王朝透露了部分信息。
“大戰將起,切勿生事!”
這小王朝的國君臉色慘白,卻趕忙控制神色,不敢表現得過于明顯,過了一會,小國國君朝傳音的方向拜了一拜,算是謝過了某位存在的提醒。
這句話可能會救了他們整個王朝。
沒過多久,所有小國的國君全部到場,等待著最后出現的中洲王朝皇帝陛下。
在百朝會,不會有任何小國國君選擇不到場,因為四十年前有一個小國,只是因為戰亂原因耽誤了幾個時辰,等他出現在紫禁城當中,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含怒的皇帝陛下連人帶國全部抹除掉了。
紫禁城玄武門,一輛純白色車輦忽然出現在此。
在萬眾矚目之中,車輦內的人緩緩走出,顯現出身形。
竟是羽神教教皇,黎生。
面對眾人的注視,教皇黎生微微一下,輕輕地招手回應大家。
現場的人雖說對黎生表示尊敬,卻無一人為其行禮。
因為這是中洲王朝,這里的主人是中王朝皇帝陛下!
教皇雖然高貴,卻也無法在此地只手遮天。
對于此,黎生沒有表示什么,只是淡淡的轉身望向一個方向。
這時皇宮方向出現了一隊人,未穿禮服卻披戰甲。
是中王朝的皇帝陛下!
一眾小國國君顧不得驚疑皇帝陛下的裝束,瞬間伏跪在地,高呼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前來觀禮的人員也紛紛伏跪,高呼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教皇黎生并未伏跪,只是點頭行禮,注視著眼前偉岸英武的身影。畢竟他身份尊貴,乃是羽神教教皇,代表著羽神。
接受萬人跪拜的皇帝陛下身穿甲胄,淡然的注視著遠方。
教皇黎生這時不禁想到,玄武門前伏跪的人,所跪拜的是中洲王朝的皇帝陛下,也只是皇帝陛下,而羽神教為他行跪拜禮的,所跪都是羽神,他只是羽神在人間的代言人。
高呼聲落下,皇帝陛下的目光巡視了臺下的每一個角落。
皇帝陛下看的很慢,但是這段時間沒有任何雜音出現。
這是中王朝的威嚴!
“今日朝會,不問政事。”皇帝陛下的聲音傳到每個人耳中。
眾人心生好奇卻不敢言語,仍是跪在地上沉默著。
皇帝陛下簡單的掃視了一眼,見無人有異議,便繼續說道:“即日起,中王朝與羽神教聯盟,向左家開戰,三日后,遠征軍兵臨青洲城下。”
沒有人想到,今日朝會,皇帝陛下竟然宣布揮師南下,劍指青洲!
人群沸騰了,許多國主找尋身邊之人詢問,生怕自己聽錯了,至于想要抱團抗旨的人,根本不存在!中王朝百朝會自開啟以來,連詢問皇帝陛下決定原因的都不曾出現過。
皇帝陛下宣布了一些戰事決定之后,退后一步,說道:“接下來有請我朝貴客,羽神教教皇來宣布一些事情。”
皇帝陛下說完,教皇黎生走上前來,也不廢話高聲說道:“左家無德,自古便是外門邪道的發源地,如今,他們興辦青洲學府,以邪術霍亂六洲,其心可誅!我教受到羽神指引,選擇聯合羽神教的朋友中洲王朝,共同討伐左家,以正六洲之風。”
……
青洲,左家。
唯心閣內,兩個黑衣身影駐足而立。
“你那邊收到消息了吧。”其中一道身影問道。
另一道身影略顯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肅殺,說道:“沒想到我們已經做到這個地步,還是沒能逃過這個結果。”
難道所有的改革都會面臨無法抗拒的阻力嗎?
如果有別人看到這兩個人的樣子,一定會吃驚的下巴掉下來。
左家族長左宏道,左家大長老左宏盛。
世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左家內部風雨飄搖分裂嚴重,而造成這種局面的兩個‘罪魁禍首’如今竟心平氣和的站在一起。
左宏道面帶狠厲的看著左宏盛說道:“既然注定躲不掉,那便打!”
“也許從我們左家決定實行那件事情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現在的結局。”左宏盛再沒有了任何陰狠的表情,反而變得平靜祥和。
兩人已經裝了太多年,早就已經裝累了。
其實為了瞞過世人,左家現在的一切都是真的,分裂是真的,長老一系和血親一系不和是真的,兩方互相下毒手也是真的。
只有唯心閣內的兩個老人知道,左家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根本不是什么奪權,對于他們兩個來說,左家的權力,呵,太小了!
他們要做的,是改變世界!
二十年前那場青洲變革是開始,卻遠不是開端。
軒墨機關術的鉆研,左家已經進行了一千年,尤其是在近代幾年,左家研究出的機關術,絕對可以改變整個世界!
其實已經在改變了,比如源能手機,源能機車,只是這些還遠遠不夠,他們已經擁有了可以改變整個六洲修真界的東西。
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青洲學府成立之后鉆研而出的攻伐重器,機關重炮!
世界的變革永遠不可能和平進行,攻伐重器是變革進行的倚仗。
只不過現在左家的技術遠不夠成熟,為了讓左家安穩的度過這個危險的時期,年輕的左宏道和哥哥左宏盛制定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只有他們兩人知道,那便是分裂左家,讓外人以為左家已經是一個快要病死的老虎。
當然,這只是為了降低左家本身的威脅性,降低外界對左家的關注度,但為了讓左家不淪為人人可欺的境遇,左宏道和左宏盛兩人拼了命的修煉,皆已經到達皇鏡!行事風格也變得不擇手段,在外人眼中樹立了索命修羅的形象。
沒想到哪怕已經如此,還是被中洲王朝和羽神教盯上了。
既然如此,那索性不再裝了。
“只是可惜,為了隱藏力量,現在左家并沒有太多重炮。”左宏盛皺眉說道,語氣中滿是無奈。
左宏道冷哼道:“沒有又如何,左家千年來的傳承也不是這些人能抗衡的。”
機關器械與修煉者不同,機關制造出來之后,只要好好保養,那么其存世的時間絕對要比修煉者長很久,千年的積累,左家機關器械的庫存已經到達很恐怖的數量,雖然都是些古老的傳統技藝,不過傷害還是很可觀的。
這場仗,左家損失的是武器,羽神教和中王朝損失的可是活生生的人!
這場仗,未必不能贏。
左宏道走出唯心閣,靈力古蕩,吼道:“左家族人,唯心閣會議!”
說罷左宏道看向左宏盛,左宏盛點點頭,拿出一枚玉質透明的源能手機,按住一個按鈕說道:“長老閣成員,立刻趕到唯心閣。”
不一會兒,唯心閣外匯聚了數百人,都是家族之中精銳中的精銳,族人一系和長老一系互相看不順眼,氣氛劍拔弩張。
左宏道和左宏盛一起走出唯心閣,看著眼前左家的精銳,竟然有種心疼的感覺。
為了未來那場宏大的變革,左家付出的太多了。
“左家劫數將至,中王朝與羽神教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就不瞞著大家了……”左宏盛淡淡的聲音開始解釋一些事的始終,既說了左家如今狀況的原因,也說了將要面臨的困境,說這些的時候,左宏盛只覺得有些釋然。
這件事之后,不管是勝是敗,都不需要在分裂左家了,真好。
而一眾左家人員聽過之后都難以置信,甚至有種家主和大長老被人冒充了的感覺,不過他們也明白,誰也沒有這個膽子,就算有也沒有這個能力。
只是他們不敢接受這個事實,要知道左家已經內斗了接近五十年,很多人打出生開始就生活在家族的爾虞我詐之中。
現在左家權力頂峰的兩個人,今天居然站到一起,告訴所有人,左家五十年的內斗都是假的,都是為了掩蓋某個真相,這誰能接受?
可是不接受也得接受,因為現在左家面臨著覆滅的危機!
這時候,所有人都必須齊心協力渡過難關,這也是家主和大長老叫他們來的目的。
“即日起,左家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所有有戰斗力的族人,必須人手配滿戰斗裝備。”左宏道威嚴的聲音傳來。
這一次,左家族員和長老都齊聲答道:“是,家主!”
聽著這整齊的吶喊聲,忽然之間,左宏道覺得有些熱淚盈眶,似乎從他繼任家主開始,就從來沒有讓整個左家齊心的叫過他一聲家主。
從前族員一脈叫的未必有多虔誠,而長老一系更是敷衍至極。
“好好好,好啊!老夫就不信了,我左家齊心,有什么難關過不去!”左宏道激昂的說道。
左宏盛看著高興的左宏道,心中也有了久違的開心,不過左家還有很多事需要安排,于是他便說道:“庫房長老,核心族人每人配備玄天甲一件,機械弩一把,浮空翼一對,震心爆彈十枚,其余武器皆按照族規來配備,普通族人除玄天甲和浮空翼,其余武器配備和核心族人等同,外圍族人及可戰之人,皆以最高級別武器配備,這場戰爭,左家不惜一切。誰也不要保留,掌律長老負責監管。”
左宏盛身邊有幾位長老高聲稱是。
這時左宏道說道:“現如今左家庫存機關重炮三門,族人一系掌管兩門,長老一系掌握一門,如果能拖一個月的話,再組裝出一門配備給血親一系,可有異議?”
“我等沒有異議!”長老一系的人高聲答道。
“好,這件事如此便是決定了。”左宏道說道。
倒不是左宏道偏心,實在是左家族人一系的人普遍修為較弱,且更適合操縱機關類武器。
左宏盛笑著點點頭,對長老一系人的行為深感欣慰。
無論平時如何內斗,當左家遇到覆滅危機時,所有人都沒有退縮,所有人都不再爭權奪利,這種感覺……真好!
“如此便是解決了最重要的問題,接下來我們安排人員分布問題,各位長老和族員都可以提出意見。”左宏盛說道。
掌律長老在左宏盛說完之后,拱手說道:“請大長老和族長先行定奪,為我等劃出一個大體布置。”
聽到掌律長老的話,左宏道和左宏盛對視一眼,想了片刻后左宏道說道:“青洲地勢位于六洲南部,外人提及我們,素有南蠻之稱。所以我們主要的防御力量還是要放在中王朝所在的北部,以及羽神教可能借道的西部。”
“那東部?”左宏盛不解問道。
左宏道捂著還有些發疼的胸口苦笑了一聲,說道:“東部不用擔心,我會去青冢找一位前輩,只要能說服他,東部絕對要比任何方向安全。”
左宏盛看著還未痊愈的左宏道,皺眉嘆息一口,想勸阻他一聲卻不知該如何說。
青冢的那位前輩,脾氣可不怎么好。
曾經年幼時左宏盛和左宏道就見過守墓人,那時的他們就被震懾于守墓人高深的修為之下,后來漸漸長大,修為也漸漸提升,甚至左宏盛與左宏道都先后踏入六洲的修行之巔皇鏡,可是當遇到守墓人,他們還是會感覺和當初一樣渺小。
似乎那位前輩的修為已經超過了這個世界的極限,如果不是受困于青冢無法進入六洲,那么如今六洲的局勢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今日起,到戰爭結束之前,誰也不許去打擾少主。”左宏道忽然說道。
大多數人都是一頭霧水,因為他們并不知道少主左沛在哪里,畢竟雖然左沛是少主,但終究只有六歲,不會有人去在乎六歲的小孩在做什么,少數幾個知道左沛下落的人瞬間站的筆直,高聲答道:“是,家主!”
左宏盛看了一眼左宏道,瞬間便明白了左宏道的意思。
這場仗,左家未必會贏,但是如果輸了,起碼要留下一個火種。
左宏盛正想開口安排左晨的后路,忽然就被左宏道按住肩膀,一道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傳來。
“左沛離開左家已經數月,現在左家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被人監視。”
左宏盛皺眉,只好打消這個念頭,不過并沒有很憂心。
火種嘛,一個就夠了。
勝了火種沒什么用,敗了的話,一個還是兩個,其實沒多少區別。
之后左宏道左宏盛和一干人員開始謀劃這場戰爭的謀劃。
沒有人退縮,沒有人畏懼,也許是因為六洲已經近千年沒有如此大型的戰爭,也許是身為左家人的驕傲,,他們無所畏懼,不過不重要了。
中王朝如何,羽神教又如何?
要戰,便戰!
……
青洲學府。
今天塵星落收到一個讓他不知所措的消息。
“即日起,左沛解除左家少主身份,未經家主允許,不得進入左家半步。”
懷著疑惑地心情,塵星落找到左淵學。
左淵學神色復雜的看著眼前這個孩子,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沛少爺,這段時間你就待在學府里不要出去了,左家現在出了一些事,等這些事解決了你自然會恢復身份的。”
塵星落皺眉,左家出事了?雖然他一直知道左家內部暗流涌動,可絕對沒想到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
居然直接把家里少主廢了不準其回家。
不過塵星落并沒有任何悲傷,這身份廢了也就廢了,反正他也不想要,如今他也樂得清閑。
左淵學老邁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濕潤,左家,究竟做錯了什么?
他對于左家來說比較特殊,某種意義來講他不是左家的人,從十二歲他就被趕出了左家,但是事實究竟是什么只有除了他之外的兩個人知道。
“沛少爺,今天開始你就全力幫我完成那個實驗吧,可能會用得到。”左淵學沉重的說道。
塵星落點點頭,答應了左淵學的請求,反正他現在似乎也沒有事情做,那個實驗正好可以幫助他修煉機關術。
……
青冢。
茂密的林地似乎一成不變,又似乎每一刻都在改變,不過這里并沒有人在意這些,來這里的外人都對這里充滿戒心,一直提心吊膽注意四周可能出現的危險,而常住這里的那個老人早已經看夠了,許多年前就不再關注。
此時有一道渾身布滿機械零件的身影正走在青林之中,時不時的還向外散發一些信息。
“守墓人前輩,可否前來一見。”
這道身影就是從左家出來的左家家主左宏道。
一個蒼老的老人就那么憑空出現在左宏道身后,有些淡漠的說道:“上次算你跑得快,只斬了你一劍,這次又來干嘛?求死嗎?”
左宏道轉過身,看著沒有任何感應就忽然出現的守墓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說道:“前輩,左家大難,懇請一救。”
守墓人譏笑,說道:“你堂堂左家家主,掌握了左帝遺留的機關術,這世界似乎沒有人能威脅到你們左家吧?你是來消遣老夫嗎?”
左宏道屈下的身子沒有抬起來,只是解釋起現在左家的困境。
守墓人聽過之后了然的點點頭,隨即看傻子一樣看著左宏道問道:“你明知道,老夫出不去這里。”
左宏道并沒有看到守墓人的眼神,只不過就算看到他也不會有絲毫不敬,仍舊卑微的解釋道:“不需要前輩離開這里,宏道只盼望前輩能坐鎮青冢,不讓任何人從青冢通過。”
守墓人看著左宏道,思索片刻答道:“可以。”
左宏道這時才驚訝的抬起身子,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老人。
印象里這個老前輩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啊。
“欺天玉拿來。”這時守墓人又說道。
左宏道這才放下心來,討好般的點頭答道:“應該的應該的,我這就回去拿。”
求人辦事,不送出去點東西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還好左家有守墓人需要的東西。
看著已經遠在天邊的左宏道,守墓人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喊道:“還有最新的源能手機也給我拿一個來!”
已經走遠的左宏道似乎身體抖了一下差點摔倒,不過片刻后又馬上回復常態,急速離去。
待左宏道走遠,守墓人喃喃自語道:“這樣的話,應該就可以去外面走走看看了。”
……
一周后,一家酒館。
此刻這個充滿左家機關術氣息的酒館已經沒有多少顧客,因為青洲城已經戒嚴,幾乎所有可戰之力都被左家征調到了前線。
此時酒館的店主譚桂生正悠閑的倚在欄桿旁,手里拿著一個白瓷小酒壺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著。
“這生意這么蕭條,你就不會擔心嗎?”一道清靈的聲音從譚桂生身后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譚桂生沒有絲毫要移動的意思,懶懶的聲音說道:“你管我?”
清靈聲音的主人,一道倩影出現在譚桂生身邊,手輕輕搭在身前的欄桿上。
“不管就不管吧,反正店是你的,賺不到錢吃土的是你。”
譚桂生斜著眼睛看了眼賴著不走的夢璃,語氣平淡的說道:“你該回去的。”
沒錯,清靈聲音的主人就是心殿來此做任務的夢璃,只不過其他幾人都早已回心殿復命,夢璃卻獨自留在這里。
聽到譚桂生的話,夢璃淡淡笑了笑,明亮的眸子眨了眨說道:“你管我?”
語氣學譚桂生學了個十成。
譚桂生無奈笑笑,繼續無聊的喝著酒,夢璃也不急躁,就在譚桂生身邊默默站著。
倩影在側,譚桂生到底還是覺得別扭許多,問道:“你們怒宮現在都這么松散了嗎?”
夢璃大眼睛眨動著,回道:“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嘛。”
譚桂生嘿嘿一笑,說道:“怒宮夢璃誰沒聽過。”傳說中的女暴龍啊,不過這后半句譚桂生可不敢說出來,這姑娘會拼命的。
“不過你的消息過時了,我現在屬于降心處。”夢璃淡淡的說道。
“哦?恭喜恭喜。”譚桂生說道。心殿降心處,傳聞中心殿處決背叛者的地方,不過心殿勢大,如今已經很少有人會背叛心殿,哪怕有,也基本不需要派遣降心處的人處置,久而久之,降心處就成了心殿一個非常神秘的組織,專門負責解決心殿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
“只是一個組織而已,并沒有外面傳的那么玄啦。”夢璃客氣回道。
“我知道,可是我更覺得你該離開這里。”譚桂生說道。
夢璃握了握小拳頭,看著這個每天都在想趕她走的男人,最后卻無奈松開小手。
打估計打不過,而且這里本身就是人家的地盤,要不是遵守行業準則,完全可以把她直接攆走。
“你在玄宗是什么身份呀?”夢璃好奇的問道。
譚桂生淡淡的看了眼夢璃,又繼續喝起酒來。
“無可奉告。”
“小氣。”夢璃氣哼哼說道,小表情煞是可愛。
譚桂生卻無動于衷,仍是喝著手里的酒。
夢璃皺著小鼻子說道:“你就喝吧,喝死你。”
譚桂生對夢璃的話已近完全免疫,根本不理會她。
過了一會,譚桂生有些傷感,似是勸告夢璃,也似是自言自語。
“走吧,這個地方,會死很多人的。”
……
如山洪暴發一般,一個令世人震驚的消息傳遍了六洲。
誰也沒有想到,左家覆滅了!
世間五大頂級勢力之一的左家,以機關術著稱于世,號稱最易守難攻的左家,被人從世間抹除,而且只用了區區27天!
所有人都知道羽神教和中王朝在圍攻左家,可是無論是哪個勢力,對左家能夠撐多久的預測都沒有低于五年的,甚至還有部分人認為左家不一定會輸。
畢竟左家太特殊了,那出神入化的機關術,包裹的左家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帶刺的烏龜殼,誰想踢一腳都要承受扎腳的危險,而且就算不懼烏龜殼外的尖刺,要攻破烏龜殼也需要不短的時間,誰能想到只用了27天,左家所有的防御全部破碎,家族之中無一人留存。
一時間,天下震驚。
整個世界都在開始重新評估中王朝和羽神教的實力,尤其是心殿和玄宗。
五大勢力已去其一,現在只留下了四大勢力,如果中王朝和羽神教的聯盟還想繼續擴張,那首當其沖的就一定是心殿和玄宗。
經過各種方式調查打探,心殿和玄宗終是松了口氣。
青洲圍城者死傷近半,中王朝和羽神教元氣大傷,無力繼續遠征。
既然這支軍隊已經失去遠征的能力,那么心殿和玄宗才有心情調查,中王朝和羽神教究竟是用了何種方式攻破了左家這個烏龜殼。
也許是消息封鎖不夠嚴密,也許是兩大勢力已經認為這件東西因為左家的覆滅已經沒必要隱藏,心殿和玄宗很快就知道了左家為何如此快速的覆滅。
戰爭之初,一切還算正常的進行,中王朝和心殿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拆除了青洲外圍地毯式覆蓋的機關陷阱,而且快要到達青洲城時,左家武裝到牙齒的軍隊也給遠征軍造成了極其巨大的阻力,當時有人測算過,左家和遠征軍的戰損比甚至達到了驚人的1:50,所有人都以為遠征軍會鎩羽而歸,就連左宏道和左宏盛都松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的能量忽然籠罩過來,不多不少剛好覆蓋了青洲城,在這股能量的影響之下,左家近乎八成的機關全部失靈,就連可以使用的機關威力也大打折扣。
一時間,左家近半數地盤瞬間失陷,剩下的地方也是節節敗退,難以支撐。
最終在第25天的時候,左宏道發瘋一般的引爆了青洲城所有的機關,整個青洲城青洲城瞬間震動,所有進入青洲城的遠征軍全軍覆沒,只有駐扎在青洲城外的遠征軍才得以幸免,當然青洲軍隊也沒能幸免,統統覆滅在了那場爆炸之下。
當城外的遠征軍沖入青洲左家的時候,正好發現了正在殺死最后一個青洲弟子的左宏道,以及站在左宏道身邊的左宏盛。
在殺死最后一名弟子,確保一些秘密永遠不會泄露之后,左宏道和左宏盛,左家家主和左家大長老,練手殺出重圍,殺向中王朝聯盟遠征軍本部。
第26天,左宏道被確定身死,青洲左家最后一代家主,最終命隕在青洲之外。
第27天,左宏盛只身殺入中王朝皇宮,拼著被長劍插成刺猬的風險給了中王朝皇帝陛下一掌,隨后被中王朝傳世名劍紫電捅了個對穿。
自此,古帝時代后傳承千年的機關術世家左家,覆滅。
……
青洲學府。
戰爭到來之后,青洲學府被強制封校,隸屬左家的弟子全部被召回參戰,除了塵星落。
這里沒有人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只是看著學校學生名單每天消失的同學,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外面在發生什么。
青洲學府的學府名單非常特殊,或者說它本身就是一件圣器。每一個青洲學府的學生都必須在學府名單留名,而且凡是在青洲學府名單留名的學生,除非身死,不然其名字一輩子都不會消除。
學府內的人們,不論學生還是老師都日漸惶恐,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
青洲發生的這一切,塵星落并不知道,因為在青洲學府封校第25天,塵星落才被左淵學放出實驗室。
現在塵星落揉著發澀的眼睛,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回宿舍睡覺。
太難了,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多月前左淵學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拉著塵星落在實驗室一呆就是一天,就為了盡早完成這個實驗。
塵星落后來接觸了一部分設計圖紙,大概明白了這應該是一件類似炸彈的武器,只是似乎威力非常大,反正最后實驗完成塵星落走出實驗室時,校長還有很多校領導都來到了,似乎很重視似的。
看著空蕩蕩的宿舍,塵星落沒有多想倒頭就睡,沒辦法,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
而在塵星落不知道的青洲學府之外,正發生著改變著他命運的事情。
戰爭發動第29天,中王朝大軍退出青洲,只留下一部分專業人員和少數軍隊參與戰后的清算工作,對于中王朝來說,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
然而羽神教的軍隊卻仍在聚集,似乎是想要發動第二次戰爭一樣,滯留在青洲之中。
心殿,玄宗都很緊張,生怕這個瘋子教廷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
不過沒過多久羽神教就公布了自己的目標,讓心殿和玄宗松了口氣。
羽神教的目標竟然是左家的一座下屬學校,青洲學府。
此刻青洲學府的高層全部都聚集在學校會議室。
青洲學府發起人且擔任現任校長的左鴻儒坐在主位,沉默著掃視著各個座位的校領導和教授。
“干擾左家機關的是什么,卻定了嗎?”左鴻儒問道。
坐在左側位的左淵學沉聲回答道:“已經確定,是中王朝近年來偶然得到的一枚太玄神磁,左家這次參戰的武器大都是千年來積累留下的機關武器,材質大都是鋼鐵,太玄神磁籠罩之下幾乎全部報廢。”
左鴻儒點點頭,又問道:“那件武器會被干擾嗎?”
左淵學聽到校長說道這件最近研發成功的研究成果,自信的說道:“絕對不會,這件武器所需的材料非常特殊,是我們最新研發出來的合金,絕對不會受到磁力的干擾。”
這時坐在左鴻儒右手位的老者問道:“淵學,那件武器本身不會出問題我可以相信,但是我想知道這件武器的制導系統會不會受到干擾。”
左淵學微微一笑,說道:“在攻克最后難關這幾天,我們的另一項技術也已經研發成熟。”
“哦?是什么?”左鴻儒好奇的問道,這件事左淵學連他都沒有告訴。
左淵學自豪的說道:“光學制導系統。”
“什么!”在場的人驚呼。
“這可是在某位大人物的幫助之下完成的,只不過有人敲打過我,那人的身份不能告訴大家。”左淵學說道。
在坐的都清楚左淵學的脾氣,見他這樣說也不再細問。
左鴻儒看著左淵學,嚴肅的說道:“淵學,有把握嗎?”
左淵學被校長這樣一問,心里有些發毛,說道:“其實這件事誰也不敢說有百分百的把握,不過現在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場危機之中找出一絲出路。”
“好,淵學,放心去做吧,是非成敗,全看這個計劃了。”
會議室一眾人也紛紛點頭,接受了校長說的這句話。
“這樣我們就開始舉手表決吧,半數以上人答應就通過這個計劃。”左鴻儒說道,說著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齊刷刷的,會議室一周二十七人,右手全部舉起。
“好,全票通過,計劃實施。”
……
戰爭開始第三十天,也是歷史上記錄的最后一天,世界再一次震驚。
教皇在羽神教匯集的軍隊內宣布退兵,并承認青洲學府繼承左家在青洲的地位以及財產,由魔洲玄宗作為第三方見證人。
隨后,中王朝召回所有滯留青洲人員,并簽署了放棄此次戰爭所得利益的條約,并宣布愿意接受心殿對其送還青洲物資的清點。
這場為期一月的戰爭,兩大遠征集團以一種無敵姿態摧毀了傳承千年的機關術世家,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要高調的宣布勝利戰果時,兩方遠征軍竟然先后選擇了退兵,似乎在畏懼著什么。
明明他們已經摧毀了青洲最強大的力量。
沒多久,所有人都知道了原因。
羽神教本部,毀了。
羽神教本部留守人員無一人生還,羽洲城一片廢墟,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種持續破壞的能量,阻止這外面的人進入羽洲城。
據附近的人所說,當時羽洲城的天空突然有一道明亮至極的光芒,刺眼奪目。
也有人說,在羽神教亮光出現之前,曾看見羽神教教皇殿上空出現了一團巨大的蘑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