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加加看著蘇至謙，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她的爸爸。”然后停頓下來，語氣里涌上來的悲傷，讓她難以說出那個刺心的詞匯，去世。

“知道，我知道。”蘇至謙已經(jīng)旁若無人般伸出兩只手握緊了她的雙手。這張六個人的桌子，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以蘇至謙內(nèi)斂謙卑的性格，做出這樣的動作，的確是非常想表達(dá)出心里的情緒。

米加加心里的愧疚在擴(kuò)散，于是她說：“我很想看看她，因?yàn)槲蚁氲搅宋业陌职謰寢屓ナ罆r，我整個人都塌了。所以我想她現(xiàn)在也是這樣的感覺，很需要人的安慰。”

“其實(shí)也不用那么急的。”蘇至謙寬慰道。

“是我錯了，我該去看看她。”米加加說道。

“加加，你是一個善良的人。”蘇至謙說道。

“你總算明白了，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米加加仰起頭，眼睛里滿是無遮無攔的悔意。“其實(shí)我也沒那么好，只不過是想把愧疚轉(zhuǎn)嫁給她而已，這樣她就不會再找你傾訴了。你是我的。”她眼睛里瞬間又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你總是這樣，好壞兼?zhèn)洹！碧K至謙給出了準(zhǔn)確的判斷。

“對了，我是天使和魔鬼的復(fù)合體。所以還是小心我的魔鬼那一面暴露出來，那就沒有任何情面好講了。”米加加詭秘地笑道。

蘇至謙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她，然后拉起她的手，走出了咖啡館。

“我去鎖店。”蘇至謙說著就走向車子，看到莊之言的車子還停在畫廊門前，“他們還沒有回來呢。”

“就讓他們好好相處吧，他們需要這個過程。”米加加另有所指道。

“我給陳染打電話，我要去看羅盞一。”米加加說道。

“好的。”蘇至謙說著就坐進(jìn)了車中。“過馬路時小心。”他叮囑道。

“知道，我又不是三歲孩子。”米加加不屑地說道。

令米加加沒想到的是，陳染不同意她去，大概是知道了畫廊里發(fā)生的事情。

米加加同意了，她相信陳染給出的建議是對的，她絕不能憑借著自己的喜好蠻橫地行事。她乖乖地等在畫廊門前等著蘇至謙回來，表情漠然地數(shù)著地磚，然后用長和寬相乘，算出地磚的總數(shù)量。只有很無聊的時候，人才有這等閑心做這些無聊的事情。是的，米加加承認(rèn)她就是這樣的狀態(tài)，

米加加一步踩在一塊瓷磚上，從這頭走到那頭，來來回回幾趟了，還是沒有人回來，他們好像都集體消失了一樣。

她不想打電話給蘇至謙，他回來只會讓她更尷尬，她只想陳染回來，她就可以原原本本地把畫廊里的事告訴她，她一定會理解她的。她看了看對面的那座高樓，在陽光的照耀下，藍(lán)色的玻璃幕墻發(fā)出耀眼的光，陳染就在那里面卻不能去找她，這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的，她的急脾氣一上來，哪管那么多。可是現(xiàn)在她卻忍住了，她需要這樣的忍耐讓自己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蘇至謙還是回來了，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米加加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換鎖的師傅晚上來。”蘇至謙說道，然后打開了門，還是用了一會兒時間。

“是的，必須換鎖了。”米加加長嘆一聲走進(jìn)了畫廊，疲倦地歪在沙發(fā)上。

“沒去。”蘇至謙簡潔地問道。

“嗯，陳染不讓我去。”米加加答道。

“也好。”蘇至謙說道。然后就去泡茶，找一件事情做總是好的，可以避免兩個人無話可說的尷尬和無奈。

“你是不是在怪我？”米加加突然問道。

“不會，因?yàn)檎l看到那樣的場景都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因?yàn)槟悴涣私鈱?shí)情。”蘇至謙想了想說道。

“好像還是怪我。”米加加重復(fù)道。

“沒有。不要自尋煩惱。”蘇至謙說道。“你不是還有圖片沒有處理完嗎，抓緊時間吧。”說著他就拿起了畫筆，準(zhǔn)備繪畫。

米加加明白了蘇至謙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不是因?yàn)樗辉谝猓且驗(yàn)樗X得還是她錯了。于是她就把心里壓抑著那些話語一股腦地又壓了回去，雖然她很想道歉，很想說她不是有意的，很想讓別人看到她也是善良的。

“加加阿姨，加加阿姨。”美惠和頂頂回來了，聲音清脆地喊道。

“回來了。兩個寶貝，趕緊過來讓阿姨看看。”米加加聲音懶懶地說道，她一手拉著一個孩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笑道：“你們可真好。”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想到了朵朵。

“阿姨，我要看蘇叔叔畫畫。”美惠說著去了畫室，看到蘇至謙一只手托著調(diào)色盤，正在上色。

“阿姨，那家冰淇淋超級好吃。”頂頂一臉滿足地說道。

“是吧，我說的一定沒錯。”米加加似有得意地說道，她揉著頂頂?shù)念^發(fā)，揉了一圈又一圈，眼神空茫地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阿姨，別忘了你說過的下次要帶我們?nèi)コ员苛艿摹！表旐斕嵝训馈?

“好的。”米加加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是無意識地答應(yīng)著。

“加加阿姨，你怎么了？”頂頂發(fā)現(xiàn)有哪些地方不對了，抬起頭來看著加加，突然他問道：“加加阿姨，怎么哭了？”

“沒有，只是想到了我的爸爸媽媽，想到了我的孩子。”米加加笑中帶淚，說道。

“阿姨。”頂頂叫道。

“有你的這個小人肩膀，阿姨就會好很多的。”米加加摟著頂頂?shù)募绨蛘f道。

“好吧。”頂頂乖乖地讓米加加靠在他的肩上。“我媽媽怎么還不回來，要不要給她打電話？”

“不要，她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回來，我也等著你媽媽呢。”米加加歪著頭看著頂頂，說道。

“阿姨，你怎么變得善解人意了。”頂頂?shù)囊痪湓捯幌伦犹羝鹈准蛹拥幕饸狻?

“我什么時候不善解人意？”米加加氣哼哼地問道。

“不是，阿姨。”頂頂一時語塞，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突然他靈光一閃說道：“阿姨，你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呀。”

“頂頂。”米加加忍無可忍道。

“這是我媽媽常說的話。”頂頂辯解道。

“跟你媽媽學(xué)，能學(xué)出什么好來。”米加加氣急敗壞的樣子很嚇人，但是頂頂卻不怕，因?yàn)橐粫海蜁赀^天晴。

“你不怕我告訴媽媽？”頂頂故意問道。

“不怕。”米加加趾高氣揚(yáng)地說道，然后她就歪在沙發(fā)上拿著手機(jī)，無所事事地看著什么。

這個時候，莊之言接完了電話，走了進(jìn)來叫道：“美惠我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