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還是不要起來走動了，待會兒陛下該帶眾位王爺大人們過來了。”憫王妃回過頭來輕聲在賀清婉耳邊說著。話音剛落，外面內侍特有的尖細嗓音就傳了進來。

“皇后娘娘到——賢妃娘娘到——”

“參見皇后娘娘，參見賢妃娘娘?！币槐娒鼖D閨秀立刻起身參拜?；屎蠛唾t妃在宮女的攙扶下落座，接著就聽到皇后的聲音響起：

“都免禮吧，今天的除夕宮宴本是君臣同樂，還望各位夫人一定要盡興才是?！?

“多謝娘娘?！毙羞^禮，賀清婉坐回自己的位子，偷眼打量了下坐在上位的皇后和賢妃，一個雍容，一個華貴。只是賢妃娘娘的華貴中，似乎比皇后娘娘多了那么一些倨傲。不過想想也是，當今皇后失了嫡子，而賢妃所出的三皇子目前卻是太子炙手可熱的人選，若是有朝一日，這三皇子真的登上那個位子，以后這皇后娘娘的地位還真是有些尷尬了。

“在想什么？等一下你要和嬸母一起像皇后和賢妃拜年，可是緊張了？”憫王妃見賀清婉自己安靜坐著發呆，還以為她是太過緊張了。閨閣女兒家畢竟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場面，憫王妃此時還真有些后悔，聽賀清婉的建議，勸了老太太別來參加今年的宮宴了。若是老太太在，好歹也讓她們娘倆多幾分底氣不是？

“沒有，侄女只是在想，一會兒怎么表現，才能讓那些人相信我是吃了那些藥的。”賀清婉扯開話題，昨兒央了嬸母一起勸祖母，才沒讓她老人家來跟著受今天的辛苦。若是今天祖母來了，說不定那些人還會收斂一些，到時候，自己是避過今天的算計了，可哪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倒不如今日把這些人的齷齪全挖出來，省的被人總拿來當軟柿子捏。

“先看看，那些人總會沉不住氣的。”憫王妃見她不緊張，自己原本緊張的情緒也莫名緩解了不少，況且自己一個長輩，總不能在十幾歲的孩子面前露怯了。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內侍的聲音層層傳來，眾人再次起身跪迎。成順帝帶著一眾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進了紫宸殿，皇帝坐上龍椅，眾人三呼萬歲，氣勢如虹。

“眾卿平身。今日乃除夕之宴，朕同諸位愛卿在此只談年節，不說國事?！背身樀壅f完，接過李福全舉著的酒杯一飲而盡。

“皇上圣明！臣等同飲此杯！”殿內眾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接著就是宮宴必備的舞蹈節目，一開始，賀清婉還覺得有些新奇，可看來看去也就這些東西，沒多長時間也就覺得有些無趣了。正在此時，內侍尖細的嗓音再次響起來。

“瑞王到——”

霎時間，殿內一片靜謐，落針可聞。賀清婉好奇這瑞王到底是個什么人物，竟然比皇帝來的還晚，難不成就不怕被人參上一個大不敬？緊接著，只見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進了殿內，再近些，賀清婉看清了男子的相貌，劍眉星目氣度不凡用來形容他毫不為過，這樣眼神堅定明亮之人，怎么看都不簡單。只是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賀清婉心中竟覺得親切，這想法把賀清婉自己也嚇了一跳！

“賀清婉出息點，別看到個有氣質的帥哥就覺得是自己老公！”賀清婉低頭恨不得念上一段清心咒，這才慢慢壓下心中的綺念。

云卿澤進到殿內，只覺在一眾目光中，有一道目光分外親近，順著感覺望去，卻看到隱在暗處的一道窈窕身影，此刻正低垂著臻首，只露出一截玉色的脖頸?？茨桥铀谖恢?，應是瓊華郡主無疑了。云卿澤僅僅輕掃了一眼，便記住了這個沒有看清容貌的女子。

“兒臣參見父皇，兒臣有事耽誤，還望父皇恕罪?！痹魄錆烧f完，成順帝還來不及回話，只聽青光祿大夫魏申開口道：

“除夕宮宴，瑞王看不起我等微末官員就算了，竟然還讓陛下等您，這算是大不敬了吧？”

怎么這一來，就要玩這么大嗎？賀清婉做好心理建設，剛抬起頭，就聽到這么一句。心中卻忍不住同情這位瑞王，這大不敬的帽子一旦扣上了，那可不好摘??！

“父皇明鑒，兒臣絕無此心！”云卿澤對成順帝一揖到底，接著站起身子，看向說話的青光祿大夫魏申，開口：

“本王與我父皇告罪，你從中打斷又該怎么說？”

“這······”魏申臉色一白，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好了，今天既是除夕宮宴，大家便無需太過拘束，今天沒那么多規矩。”成順帝見自己兒子沒有落了下風，這才開口做了和事佬。

“是?！比鹜鯖鰶隹戳艘谎劢锹涞那喙獾摯蠓?，大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魏申只覺呼吸一滯，心道不妙，這次自己真得罪死了這位瑞王爺了。

“毓親王到——”

“臣弟來遲，還望皇兄見諒！”陌上人如玉，說的大抵就是這聲音的主人吧？來人正是成順帝的幼弟，現年三十二歲的毓親王鐘離赟，妥妥的美大叔一枚。

“你呀，就沒有不遲到的時候。一會兒自罰三杯才是！”成順帝頗為偏寵這位小自己十幾歲的幼弟，一是因為這幼弟從小便于自己親近，二來嘛，鐘離赟閑云野鶴，對權勢毫無渴望，成順帝自然對他放心不少。

“皇兄可是冤枉臣弟了，臣弟今日可是早早就出門了！要不是路遇怪事，說不準啊，臣弟到的比誰都早！”毓親王連連喊冤，倒是令眾人頗為好奇，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有何怪事？說來聽聽?！背身樀垡姳娙撕闷?，便開口問了。

“說來也怪臣弟，向來太愛清凈，近日回了京都，怕登門的客人過多，所以躲懶干脆出入都只坐了一輛平頭馬車，今日出門的時候，恰巧與一輛名門出來的馬車碰撞了，于是就被人家給纏上了，差點把臣弟送去蹲大牢呢！”

“哦？名門？哪家的名門如此囂張？敢送我大興堂堂親王進大牢??？”成順帝眼睛微米，殺意頓顯。

“皇兄莫急，臣弟聽那下人自稱是丞相府的人，不過好在博期及時趕來，臣弟才得以脫身。要說起來，還得多謝老四了。”毓親王隨意幾句話，已經給眾人留下一個丞相府仗勢欺人的印象。

“老臣惶恐！回去定當查清真相，把那狗仗人勢的奴才押去毓王府，任憑毓親王處置?！敝熵┫嗄ㄖ箯南g走出，跪在地上，心中暗罵府里的奴才忒不長眼，怎么就惹上了這尊大佛！

“朱卿，怎么你府里的一個下人都能如此隨意的送人進牢房嗎？今天是碰上了毓親王和瑞王，平日里，恐怕這種事還有不少吧?”成順帝語氣平順，說出來的話，卻字字珠璣。

“老臣有罪，御下不嚴，望陛下恕罪！”朱丞相如今只好連連認錯。

“皇兄，想來這些奴才平日的所作所為，朱丞相也是一概不知的，況且，臣弟也無事，倒不如算了吧？”毓親王知道，這些事頂多也就是皇帝罵上朱丞相幾句，所以也不介意，自己這時候出來幫朱丞相說上兩句好話。

“哼，看在毓親王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的事就算了，但是，御下不嚴造成今日之事，實在該罰，就罰你一年的俸祿，以儆效尤！”成順帝淡淡開口，這事也算了了。

“謝皇上！臣定當約束好下人。謝毓親王，大人不記小人過！”朱丞相顫顫巍巍的領旨謝恩，起來又像毓親王道了謝，這才灰溜溜回了座位。

“臣妾記得，前陣子皇后娘娘冊了憫王府的瓊華郡主，年底忙碌，就免了瓊華郡主的謝恩，想來今天也是該請出郡主見上一見的。”朱賢妃不忍老父親丟臉，再想起今天的計劃，于是適時開口，打破了殿內的微妙尷尬氣氛。

“你這么一說，朕也想起來了，瓊華郡主何在??？”提起憫王府的小郡主，成順帝心情好了不少，瓊華郡主的父親賀懷德從小做他的伴讀，長大以后，二人更是情同手足一般，如今雖說已經物是人非，可說起故人之女，心中還是頗為親切。

“臣女瓊華拜見皇上，皇后娘娘，賢妃娘娘！”賀清婉怎么也沒想到，這把火這么快就燒到自己身上了，一下子從看戲的轉變成演戲的，賀清婉稍稍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好在一切早在心中演練了無數遍，如今做來倒也得心應手。

“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鳖^上傳來皇后柔和的聲音，賀清婉慢慢抬起頭，懂規矩的沒有直視帝后。

“果然生的極美！”半晌，皇后才回過神來，接著開口道：

“瓊華郡主有沉魚落雁的美貌！本宮記得，你的閨名叫清婉，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瓊華，你當得起這個名字?！?

“多謝皇后娘娘厚愛，臣女愧不敢當?！辟R清婉心中暗道不妙，這皇后娘娘一番贊賞下來，自己不就是眾矢之的了?只是若自己此刻太過自謙，恐怕更要惹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