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舊的一年到今天終于結束了，希望新的一年，一切都有一個好的開始，奶奶身體越來越好，爸爸越活越年輕，妹妹健康成長，學業有成，也希望我的水果店生意越來越紅火！新年有個新氣象！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今年的年三十是賀顏這十三年來過的最開心、最輕松的一個年。

十三年前，父母離婚，母親扔下她和年幼的妹妹賀婉去了很遠的地方，音訊全無。妹妹年齡小，對于母親的印象都是模糊的，父親受了打擊，酗酒的毛病越發的嚴重了起來，奶奶本來就不喜歡賀顏的母親，因為這件事情，更是恨上了她母親，經常在賀婉面前念叨她們母親有多狠心。總之在賀顏的記憶里，從母親離開的那時起，日子仿佛就變成了灰色。

賀顏不恨她，也告訴賀婉不要恨她，母親離開也是迫于無奈，如果不是父親實在不爭氣，她也不會走這一步。后面的日子不好過啊，別人報各種補習班的時候，她在打零工賺家用，可是她比任何人都努力，磕磕絆絆的讀完了高中，大學錄取通知下來的時候，賀顏哭了一整天，她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學，可是家里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供得起她上大學的。擦干眼淚，賀顏走上了打工妹的生涯，自己的學業不能繼續了，她一定不能讓妹妹再有這個遺憾。

高中畢業的賀顏，從農村出來，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經驗，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兩眼一抹黑，能做什么？來的時候，身上只帶了五十塊錢，坐車花掉二十，僅剩的三十塊錢什么都不夠。想來想去，賀顏進了一家飯店，去面試洗碗工。招聘主管一臉疑惑:“我們是在招洗碗工，可是這個工作很累的，尤其是我們這種火鍋店，還要洗火鍋，而且洗不干凈還要扣錢，你行嗎？”

“您讓我試試好嗎？如果我實在不行，不用您說，我自己走。”

“好吧，我先給你三天試用期。”

主管留下了賀顏，日子一天天過去，賀顏十分珍惜來之不易的工作，雖然工資低了點，可卻是她覺得最輕松的一段時間，沒有父親在跟前撒酒瘋，沒有奶奶找茬罵人，真的好輕松！唯一的遺憾就是妹妹不在身邊，不知道她在家過得怎么樣，吃飽了嗎？會不會孤單？

賀顏對這個城市漸漸熟悉起來，她發現自己的工資實在太低了，想要通過工作改善家庭條件，根本不可能，想過的更好，就不能一直這么下去。窮則思變，飯店上班時間晚，賀顏就利用早上的時間，跑批發市場，進一些便宜的小東西，然后扛到早市上賣，雖然累，掙得也不算多，可是也是一份額外的收入，基本上夠家里的開銷了，剩下的工資，賀顏全都存了起來，幾年下來手里也攢了幾萬塊，賀顏的心思又活了起來，索性辭了職，開了一家小小的水果店，剛開始水果店的生意也不好，好在賀顏的店雖然不大，不過水果都很新鮮，慢慢的口口相傳，生意也好了起來，到了今年年底一算賬，不僅掙回了本錢，還賺了幾萬塊！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完年夜飯，意外的父親今天竟然沒有喝醉，奶奶年紀大了熬不了夜，早早的回屋睡覺了，父女三個難得坐在一起說說話。

“閨女啊，這幾年家里辛苦你了，爸爸給你拖后腿了。當初沒能供你讀書，真是……”

“爸，別說了，都過去了，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您看，我當初雖然沒有上大學，不過我也一直在自己學習啊，我還想明年參加成人高考呢！以后您也少喝點酒，年紀大了，注意點身體。”賀顏眼圈微紅，父親是個脾氣很硬的人，很少會說這么溫情的話。

“好，過去了，什么都過去了。”

“姐姐，今天除夕夜，外面又煙花，我們出去看煙花吧？”

“好啊，吃飽了飯就當消消食。”賀顏拉著賀婉的手，笑得開心。“爸爸一起去吧？”

“不了，不了，天這么冷，外面還下著雪，也就你們小孩子對這些還有興趣，早去早回，別太晚了。”

“好的好的，姐姐快點兒。”

姐妹倆跑到大街上，每年除夕都會有很多人聚集在路上看煙花，有大人，有孩子，特別熱鬧。得虧年三十晚上車不多，要不然真該交通堵塞了。

“慢點兒，慢點兒，小心路滑啊！”賀顏跟妹妹手挽著手，昨天下了一天的雪，今天白天一放晴，雪都有些化了，結果入夜又一場雪覆蓋下來，之前化開的又凍上了，這會兒路上走路都有些打滑。

“姐姐，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那邊買兩杯奶茶，抱著就不冷了。”

“好，你慢點啊！”

賀顏看著空中不時綻放的煙花，心里暖暖的，看，生活越過越好了呢。

“啊！快閃開！”

“天吶！”

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賀顏轉過頭還沒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什么撞飛了出去，一陣劇痛，伴隨著重物落地聲，賀顏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碎了，血從身體里緩緩流出，融化了身下一大片的雪，賀顏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好轉，難道就這樣結束了么？

“姐姐！姐姐！你醒醒！你別睡啊，救護車，救護車，快打120，快救我姐姐！”

耳邊傳來賀婉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賀顏想安慰她兩句，可是她真的好累，累的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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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

“姐姐，姐姐你終于醒了，太好了！你等等，我馬上倒水！”

清涼的水入口甘甜，賀顏大口喝下，微微壓下喉嚨的灼熱感，渾身無力，喝過水，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賀顏做了一個夢，夢里又回到了車禍現場，她看見自己躺在雪地上，鮮紅的血在雪地上蔓延出一朵詭異的彼岸花。現場一片混亂，妹妹抱著自己的身體，哭的撕心裂肺。

“婉婉！婉婉！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呀！”賀顏驚恐的發現，她只能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去看待這一切，自己想要沖過去，卻無論如何都挪動不了分毫。

一陣眩暈，畫面卻變成了一片陌生景象，這個畫面像是賀顏以前在古裝電視劇里看到的，像是一個古代的小城。

“相公啊，你怎么這么狠心就把我們娘仨扔下了？你讓我們娘仨以后該怎么活啊？”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在陵前嚎哭，旁邊還跪著兩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也在傷心的流淚。莫名的，賀顏竟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就像是自己曾經的經歷一樣。抬頭看向牌位——先夫賀公懷德之靈位。

場景再次轉換，卻見之前跪在陵前的婦人，一身新嫁娘的打扮，坐在床上，新房看起來有些破舊。院子里擺著酒席，一個新郎打扮的男人正在招呼著賓客，喝的熱火朝天。賀顏心里嘀咕著：那兩個小女孩去哪兒了？

“你欺負人！”賀顏順著聲音望去，是剛才那兩個女孩子，此時正對一個好好胖胖的男孩怒目而視。

“哼！兩個拖油瓶，我爹要不是看你們的娘嫁妝還算多，怎么可能同意讓你們兩個進我們侯家的門，你們現在竟然敢帶著你們死鬼老爹的牌位進來，真晦氣！給我拿過來！”小胖子一邊說著，就動手去搶女孩子抱在懷里的牌位。

“你不許動我們爹爹的牌位！松手！”小女孩使勁抱著懷里的牌位，手指被掰的泛白，也沒有松手。

三個孩子拉拉扯扯，兩個小女孩雖然人小，可是畢竟人數上有優勢，小胖子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占了上風。

“臭丫頭趕緊松手！”小胖子用力抽出一只手，沖著抱牌位的女孩就呼了過去。

“啪——”

“啊！你敢打我姐姐！我咬死你！”

“啊！爹啊，救我啊！這兩個死丫頭欺負我！”一陣混亂，場景再次轉換，只是所有的場景都是圍繞著這對雙生姐妹，最后的場景定格在了姐姐跳井自盡的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