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楚莫仿佛看到了萬里雪飄,山河結冰。
眼前的所有景象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雪白。
又仿佛看到了萬千劍氣,從心底升起,就連飄落的雪花,都仿佛是一道道劍氣,每一道劍氣都蘊含著冷厲而孤絕的強悍劍意。
楚莫動不了了,身體向前的沖勢猛然止住,彎刀的鋒刃停留在姬虹的身前不足一尺的距離,不得寸進。
姬虹輕盈的退后一步,離開了楚莫執刀斬擊的范圍。
下一刻,那只手掌從楚莫的肩膀上挪開。
楚莫只覺得無邊的寒意就如同潮水般褪去。
才感覺得到心跳仍然在跳動,眼前所見的世界也才恢復了色彩。
眼前依舊是這片荒涼的亂石林,沒有所謂的山河結冰,更沒有萬里飄雪。更別說那隨著飄雪落下,鋪天蓋地般的劍意了。
楚莫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任由彎刀落地,而他無力握住。
只是那么一瞬間而已,在見識了那般恐怖的寒冰劍意之后,他整個人幾乎被耗光所有的精氣神。
大腦處于一片空白的當機狀態。
沉重的呼吸將楚莫的思緒給拉回來,就聽見身后有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道:“若是我們要對付你,根本不需要什么陰謀,也無需算計。”
楚莫盡管沒有回頭,也已經認出這個人是誰了。
“師父!”
果然,楚莫稍稍抬頭,就聽見姬虹面帶欣喜的向身后那人喚了一聲,楚莫的心情徹底跌入谷底。
人為刀俎,而他為魚肉。
“你們想干什么?”
楚莫索性豁開了,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順便轉過身去,直面林禹冰冷、嚴肅,不怒自威的臉龐。
生死操于人手,楚莫即便是單單與林禹對視,都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林禹微微挑眉:“你不怕我?你剛剛可是想殺了我弟子啊,就不怕我殺你?”
楚莫嘴角僵硬的勾勒出一絲笑意:“要殺你早就殺了,況且把我帶回研究院,那等好處對你來說,豈不是更大一些嗎?”
帶回研究院,這已經是楚莫能夠想到的比死亡更恐怖的結果。
獲得了黑虎尊者記憶的他,遠比普通人更加的清楚對于那些用于研究的實驗體來說,是一件多么恐怖色事情。
楚莫的眼神里滿是怨毒,積郁轉濃,讓楚莫直想放開所有束縛,想要拼死一戰。
但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若是真的動手,即便完全放任血脈之力將他變成進化者,能夠傷到林禹的機率也不會比零大多少。
這畢竟是絕對的實力差距,就像剛才,林禹也只不過是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搭了一下,讓楚莫感受了一下他的寒冰劍意而已。
甚至,根本算不上是出手,就已經讓楚莫敗的一塌糊涂,毫無反抗之力,也耗去了體內大半的精氣神。
林禹聞言,微微沉默:“但我不會這么做。”
楚莫一愣,緊接著渾身的汗毛立起。
“相比起來,我更寧愿殺了你。”林禹的手中聚攏了一團濃郁的寒氣。
“是殺氣!”
楚莫心里一驚,就想發力抵抗。
然而這一切無濟于事,那團寒氣幾乎毫無阻礙的闖入楚莫的體內。
楚莫只覺得胸口一涼,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師父……”姬虹驚呼,似乎有些不忍。
“沒事的,等著。”
林禹轉過身去,向遠方縱身而去,不就便抓來一頭看起來也也就一階左右的成年黑皮豬。
伸手隔空一攝,空氣中就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將楚莫提了起來,扔在黑皮豬的背上。
這一手名為隔空攝物,先天高手精神強大到一定程度的外在顯化,在同級的戰斗中作用微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平時也是先天高手用來汲取天地靈氣的修行的手段,但是在此時卻展現出超乎尋常的便捷作用。
“走吧。”林禹叫了一聲有些發愣的姬虹,“回沽濁鎮。”
姬虹“嗯”了一聲,小跑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一頭大黑豬在中間駝著個人往沽濁鎮的方向走去,越走越遠。
“師父,為什么不先跟他說清楚呢,反正他也不敢動手了,我覺得好像沒必要……”
遠遠的,姬虹的聲音傳來,然后就被一道不容置疑的聲音打斷。
“虹兒,你還年輕,不懂。這小子野性未訓,要將他帶回門中,需要磨一磨他的野性。”頓了頓,林禹又道,“況且我也是在幫他。”
“幫?”
“沒錯,他心中怨怒郁結,激發了荒獸血脈中的兇性戾氣,牽引動全身的力量,隱隱有造就血脈之力爆發的跡象,有失控的風險,而我打入那道寒冰真氣,正是幫他鎮壓了體內的力量,你看我不是在幫他嗎?”
林禹耐心的講解著。
姬虹若有所悟,但還是有些不太理解,她總覺得師父有些反常。
畢竟以往的師父,是一個切切實實的惜字如金的人。
然而今天卻跟她解釋這種“小事”?
正常來說,林禹應該是直接丟下一句“走吧”,不回答才是正常的。
“不會受內傷吧?”姬虹悄悄的瞥了一眼林禹,在“噢”了一聲之后,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聲音不大,但又豈能瞞得過林禹的耳朵。
“你就算是拿刀捅他心臟,只要他沒失去意識,他也死不了的。”
林禹淡淡的又回了一句,微微加快了腳步。
“可是他已經失去意識了。”
姬虹又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聲音更小,但依然傳到了林禹的耳朵里。
不想再多說什么,林禹索性當做沒聽到,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只是微不可覺的在心里嘆息了一聲。
……
劍巖沽濁分院。
丁臺與胡尚正在房間里打坐靜修,也在平復著被姬虹一劍勸退的郁結之氣,時間流逝,忽然就聽見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丁臺直立而起,皺著眉頭,不知道是誰在這種時候來拜訪他們。
肯定不會是外出磨練的羅伊三人,因為他們三個人若是回來絕對不會敲門。
“難道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丁臺心里疑惑,除非是這座沽濁鎮又起了什么難以平息的爭執,那些人才會找上門來。
帶著疑問,丁臺走出房間,踱步院門,打開。
“林師叔?”
看到門外的人,丁臺很是意外。
門外,一名雙鬢微白、神色氣質冷若冰霜、纖塵不染的的白衣中年男子朝他微微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