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后,無臉人率領崆峒、蜀山弟子傾巢出動。
正在日進會道場的陵越、無闕二人得到云漪傳來的消息,來不及稍作調息,便移形回到了玉浮上空。
俯瞰腳下戰局紛亂,但見蜀山不榮公正向曦月使出足以斃命的一招,陵越與無闕不得多想,即刻便使龍血純陽雙劍合并,對準不榮的天靈蓋直插下去。
突如其來的暴烈劍勢使敵人無從招架,不榮公當場斃命。
不溢公嚇得立即退后三丈,魯遏云和魯守拙雖也被這下馬威驚得渾身一凌,但面上還算沉著。
無闕看向陵越的臉色,見他承受了雙劍第一招的反噬而并無異狀,才稍微放了點心。
曦月已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略為恢復了元氣,她彈劍起身,去襄助正在對抗魯春生、魯元樸的陵川、杜蘅二人,并留下一句:“來了正好,最難纏的三個交給你們了?!?
第二招,龍血純陽劍往魯遏云襲去,卻在最后關頭勢分左右,使魯守拙和不溢受到重創,而魯遏云則趁此空隙在無闕背后落了一掌。
為給魯守拙和不溢創造喘息的機會,魯遏云乘勢再攻數招,但被無闕和陵越一一化去。
魯守拙決意揚長避短,他退開十丈之遙,凝聚靈力以助長魯遏云的劍勢。
第七招,龍血純陽劍與魯遏云的出云劍針鋒相對,一者是雙劍合并以成雷火之極烈,一者是身后有魯守拙的強靈注入而加劇風金之囂動,電光石火的相擊瞬間,龍嘯鳳鳴風嘶劍吼之聲激蕩玉浮五重丘,周遭打斗的敵我雙方均被震倒在地。
無闕、陵越平分傷害,而魯遏云責把受到的力盡數轉嫁給了身后的魯守拙,以致魯守拙經脈爆裂而亡。
此時,受傷最輕的不溢趁機跳出來攻擊已能看出面色不豫的陵越,結果便是死在了龍血純陽劍的第八招之下。
無闕已經盡量想將雙劍的反噬之力引向自身,卻往往不能完全得逞。
還剩兩招了,以二敵一,應當問題不大——他心里想道。
然而二人始料未及的是,瓊華派的尹清商和范兩儀突然出現,站到了魯遏云身邊。
第九招與第二招雷同,也是詐攻魯遏云而實際針對尹清商和范兩儀。此刻的魯遏云已無還擊之力,被這雙劍佯攻的勢頭嚇得昏了過去,而尹和范則以攻為守,接下了這第九招。
就當陵越和無闕打算使出第十招時,假微明突然現身叫停道:“慢——!”
但來不及了,第十招已無法撤回。
尹清商和范兩儀沒死在第十招之下,但陵越卻因承受的反噬之力到達極限而吐血倒地。無闕沒想到陵越會在第十招結束后就瀕死,稍一分心,雖躲過了范兩儀的鐵掌,卻中了尹清商一劍。
原來陵越的極限應當是九招,第十招即可能要了他的命。他怕無闕有所顧忌,才騙說自己能承受十招。
假微明趕緊將二人護在身后,并投給無闕兩粒傷藥,接著震聲一吼,稱崆峒、蜀山掌門均已斃命,所有人立即停戰。
陵越感受著經脈寸裂的痛楚,心里卻十分平靜,想道:
“我這樣算是……為你報仇了嗎?
陵越終此一生,別無他悔,但悔沒能向所愛之人表露心跡……
既如此,便只得以死相隨。
江蘺,我來了。
在你走之前,我不知道原來一個人活在世間的寂寞是如此難以忍受。
……昔日相負之韶光,終于使我自食苦果。今世無緣而求來生的戲言,亦竟一語成讖。
好在來世不遠,便在眼前了。
只是不知……
你是否還在奈何橋上等我?
……”
尹清商見假微明忽然出手,獰笑著說:“哈哈哈哈,假微明,我雖不喜歡這些凡人,但他們有些話說得很對。比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說的便是眼前的情況。再比如,‘識時務者為俊杰’,如今玉浮最能打的兩個非死即傷,你本與我們同族,又何必再作垂死掙扎?”
范兩儀也理順了氣息,補充道:“莫看玉浮其余弟子還未向蜀山崆峒投降,要知道,我們瓊華的人就快來收拾殘局了。勝負之勢,豈非明了?”
尹清商:“到時候我等三人入主玉浮,正好減免干戈而皆大歡喜。勸你趕緊下令讓‘你的’弟子們自行了斷,如此大家便可留個全尸。抑或,他們有意歸降,我等也不至于趕盡殺絕。”
“稍等?!奔傥⒚鏖]上雙眼,好像確實在等什么東西似的。尹清商、范兩儀不明所以,怕眼前人耍花招,但又覺得他應當已經無計可施,只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憑假微明一己之力,確實不是眾人的對手。
遠方有隱約顯現人形輪廓的清氣飛來,眾人只見假微明對著一片虛空說道:“你的寶貝師兄雖然很想殉情,但有無闕分擔了部分反噬之力,所以他沒死。這樣我答應過你的事,也算是沒有食言。”
浮在空中的江蘺自然已經見到了眼前慘烈的戰局,然而她還需等待三天才能還陽,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假微明見她擔心的模樣,又笑著安撫道:“沒事,你們不會輸的?!?
江蘺:“我們?——”
此時周遭的人也確實聽到了虛空中的人聲,卻不知來者是敵是友。尹清商和范兩儀亦緊張起來,各自握緊了佩劍。
只有杜蘅等人聽出了,那……似乎是……江蘺?!
“唉……”假微明長嘆一聲,道,“原以為你們能消除我的惡,如此我的善便可長留世間,看來還是不行?!?
江蘺頭腦一片混亂:“你的惡……你到底在說什么?”
假微明笑了一下,轉身面向尹清商和范兩儀,說道:“時間已過了太久,也難怪你們都忘了我是誰,也忘了你們自己是誰?!?
尹清商和范兩儀不懂假微明在打什么啞謎,對看了一眼,不敢放松警惕。
假微明:“你們從來都不曾想過嗎?智靈二世如此熱鬧,何以你們被困在夾縫之中?既不曉得自己從何而來,也不明白那用莣枝畫面的重復勞動為的是什么。好像生于無端,指向無盡,循環往復,不知所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