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僵持
- 武世奇緣
- 燈影繁
- 2220字
- 2018-06-13 14:01:44
隨后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在這寬闊、空洞的山洞里被無限放大。
腳步聲的主人從門洞邊跑開了。
孩子洪亮的哭聲中,有唏唏噓噓的細聲,那是女人的聲音。
莫蘇趁機借力門洞里凸起的石壁,起步幾個飛速跳躍,頃刻間就穿過了門洞,全身暴露在光線明亮的地方。
劍早已在手,只是還未出鞘。
這是一種本能,防御的本能。
這個山洞足有石窟的五倍大,高四丈有余,長十余丈,寬八丈有余,地上隨處可見山鳥糞便。山洞出口不大,寬二丈,高一丈,其上有幾條像麻繩般纏繞的蒼青色藤蔓彎彎曲曲自上而下垂掛,手腕般大小,郁郁蒼蒼,勉強擋下些明晃晃的光線,還有一根沿著凹凸不平的地面爬進山洞,像極了蒼青的小青蟒。
山風(fēng)颯颯,青蟒仿佛活了過來,開始扭動爬行起來。
透過山洞,遠處矮山的山峰蜿蜒連綿,此起披伏,就像是瘦骨如柴的巨獸的脊背。
那個神色慌張的女人就摟著孩子站在離洞口不到一丈地方,目光在莫蘇和洞口之間來回切換,在糾結(jié)著是以卵擊石,還是跳離這個位居山體高位的山洞。洞口所在的這面山體垂直于地,距離地面得有近百丈高,要是跳下去,指定摔得稀巴爛,要想活著,除非突發(fā)奇跡。
“你別過來!”看到莫蘇出現(xiàn)并緩緩靠近,她帶著哭腔喊道,眼里噙著淚水,無處安放的腳不停地晃動,踩下一個個破碎的腳印子。“再過來我就跳下去。”既然都是死,比起慘死他人手下,她寧愿跳下去。
她桃色的百褶長儒羅裙加身,前額附有細薄的拱門劉海,扎著個兩股青絲結(jié)成兩鬟垂掛于頭頂兩側(cè)的雙環(huán)髻,上頭插著桃源山莊特有的桃花簪,眉目秀麗,水靈的眼睛里透露出慌張與驚恐,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應(yīng)該是桃源山莊內(nèi)地位較高的丫鬟。她一手緊緊抱著啼哭的嬰兒,一手持著三寸青蛇長劍直指莫蘇,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他,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劇烈抖動的劍,將她的恐懼毫無遺漏的暴露出來。顯然,她不是江湖中人,更不會擅舞刀弄槍。
她真的就只是個丫鬟而已,手中的三寸青蛇只不過是她偽裝成紙老虎的道具。“好我不過去,別害怕,我是來救你們的。”莫蘇靜靜站著不動,解釋道。
宛如驚弓之鳥,她的眼里滿是惶恐與質(zhì)疑,目光在他手中的黑劍上頓了頓,冷冷一笑打斷他的話:“哼,救我們,怕不是鏟草除根吧,你以為我是三歲孩童嗎!”
她帶著少爺躲進密道還不足一天,這人就跟著跑進來,還說是來救他們的,這簡直荒謬!
“鏟草除根?你還真能想,要真是你想的那樣,你覺得你還能安然無恙地站著同我講話嗎。”莫蘇也不想多做解釋,干脆把手中的黑劍直接收回至腰間。
沒有一點情感波動的聲音,卻是在講述著一個事實。
“可是我憑什么相信你,我見都沒見過你。”他一身黑衣,就算身上滿是血漬也是瞧不見的。
黑色,總是能輕易地隱藏和吞噬所有色彩,管你是青紅還是皂白。所以,她就是不信:“況且,莊內(nèi)昨晚迎來滅頂之災(zāi),我和少爺躲進密道不足一天,你就尋來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那我問你,昨晚屠莊的是幾個人?”
“三個。”
“很好,倘若我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你覺得我們?nèi)齻€會分開行動嗎。”
她沒有回答,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怔怔地看著他,思考著信或不信。選擇的權(quán)利在她自己手上。
生或死也在她的一念之差間。
孩子還在哭,撕心裂肺地哭。
莫蘇見她還在遲疑,索性后退兩步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來。“你還是先想個辦法給他喊停吧,炸耳朵。”
他有的是時間等她相信。
靜兒忽然臉上一紅,囁嚅道:“少爺這是餓了,他已經(jīng)快一天沒進食了,我也沒辦法。”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聲音不大,莫蘇聽得真切,他起身道:“那就別墨跡了,出去給他找吃的啊。”
“不!你別動!”
靜兒朝著莫蘇喊道,嚇得懷中嬰兒聲音又洪亮了幾分。見狀,她輕輕晃晃懷中的嬰兒,身上的羅裙也跟著擺動起來,但她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劍。雖然不會舞劍,但拿著沉沉的劍總讓她惶惶不安的心稍稍鎮(zhèn)定下來。
“好我不動,你別激動,小心又把他嚇著了。”說著,他故意揉了揉耳朵,晃晃腦袋,佯裝好像快要受不了。他皺皺眉頭,心想真是麻煩透了。
“文兒少爺乖乖……”靜兒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許是哭累了,小不點沒過多久就又癡癡地睡著了。
靜兒看著花瀚文小臉上的兩行清淚,又騰不出手來給他擦掉,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干心疼。
時間在呼呼山風(fēng)中靜靜地流逝,悄無聲息。
良久,靜兒稍稍放松了警惕,提問道:“那你是誰,怎么找到這里的,為什么救我們?”語氣中的敵意幾乎已經(jīng)被疑惑完全代替。
莫蘇沉默了會,神色復(fù)雜,反道:“至于我是誰,為什么救你們,你不必知道,我看你是陪嫁丫鬟吧,叫什么名字?”
“你們江湖中人不是都喜歡自報家門嗎?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
“知道我名字,對你沒有一點好處,甚至可能招來殺身之禍。”莫蘇云淡風(fēng)輕的說道,聲音很輕,就像一縷輕柔的白霧,只要風(fēng)輕輕一吹便會銷聲匿跡。
靜兒咽了咽口水,識趣地閉了嘴。不知不覺中,她已經(jīng)不再發(fā)抖,只是她自己不曾覺察,但她依舊站在原地,未曾挪步。
兩人僵持了半晌,不知不覺中山洞里已經(jīng)染上了夕陽的紅暈,暗淡了下來。
靜兒站了好幾個時辰,纖細的雙腿早就酸脹、麻木,漸漸不聽使喚地顫抖。
而莫蘇依舊面朝著洞口,像尊雕塑般坐著,紋絲不動。夕陽給他的臉鍍上一層紅黃色,也照亮了他的虔誠。
冰冷的黑色上裹了一層暖暖的紅色,那劍眉下的眸中一片祥和,臉上平靜的神色仿佛遺世獨立,俊朗的鼻梁更是如遠山般拔卓挺立,英氣一覽無遺,合身的黑色錦衣上若隱若現(xiàn)的金絲像星星又像寶石般閃閃發(fā)光,讓他通身透露出不凡與高貴,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靜兒看得有些晃神,忽然覺得這人的神韻跟云逍少爺?shù)挠袔追窒嗨疲唤p頰泛起一片紅暈。
她決定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