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心靈感應

  • 滅秦(5)
  • 龍人
  • 13198字
  • 2018-07-24 14:46:16

劉邦話音一落,最感震驚的莫過于項羽,他根本不相信劉邦竟然能殺了衛三公子,所以他的目光緊緊地盯在劉邦手中的木匣之上,眼中透出了一絲緊張。

問天樓既是流云齋的宿敵,對項羽來說,衛三公子其人其名,他并不感到陌生,甚至達到了一種非常了解的地步,因為他從小就懂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所以在他的腦海中,有太多關于衛三公子的資料。

衛三公子能忍。據說他曾經為了追殺一個仇敵,跑到一個賭坊中當了三個月跑堂的伙計,遞茶送水,毫無怨言。當這個仇敵出現時,他只用了一瞬的時間,就結束了此人的性命。

衛三公子夠狠。有一次,他為了擴張問天樓在吳越一帶的勢力,孤身一人,闖入連云七寨,一夜之間殺了七百九十四人,無論老幼,無一活口,若非有人從死者的傷處看出痕跡,只怕至今還是一樁無頭血案。

能忍、夠狠,還不是衛三公子最可怕的地方,關鍵在于他機謀善變,狡詐陰險。自他入主問天樓以來,流云齋針對他精密布下了七十九次大規模的刺殺,竟然無一成功,這不得不讓項羽感到這是一個神話。

可是現在,劉邦居然打破了這個神話,項羽相信這個木匣中的確有個人頭,而且與衛三公子非常相似,但他絕不相信那會是衛三公子的人頭。

“啪……”木匣陡然跳開,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滾到了地上,眾人“嘩……”的一聲,爭先恐后地涌了上來,競相觀看。

項羽輕哼一聲,從人群中讓出的一條甬道走過,站在劉邦身前,深深地望了劉邦一眼,道:“你敢肯定這一定是衛三公子的人頭嗎?”

劉邦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悲傷,淡然道:“如假包換,貨真價實。”

項羽的眼中透出一股寒芒,在劉邦的臉上停留片刻,道:“好,這人頭的確與衛三公子非常相似,但要辨明真假,對本帥來說卻非常簡單。來人呀,給我查驗人頭的牙齒!”

他一擺手,眾人全都歸位入座,兩名軍士進入帳中,對著大頭擺弄半天,方才稟道:“回大將軍,此人牙床上方第三顆牙齒缺了一半,余者盡皆完好!”

“此話當真?”項羽幾乎跳了起來,問道。

“已經查驗多次,的確如此。”兩軍士答道。

項羽毫無表情地擺了擺手,讓兩軍士退下,一雙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縫,緊緊地盯在劉邦的臉上,半天沒有說話。

帳內一時寂然無聲,就連劉邦也驀然緊張起來。雖然他心里十分清楚人頭的真假,可是手心仍然捏了一把冷汗。

“我自從認識衛三公子以來,就一直在想,在這個世上,還有誰能殺得了他。我甚至認為,要衛三公子的命,也許比登天還難,除非是發生奇跡,但是讓我不敢相信的是,沛公居然做到了,這不得不讓我刮目相看。”項羽的話里有一種激動與亢奮,話一出口,劉邦這才松了一口大氣,因為連他也不知道何以才能辨明真假。

直到這時,項羽才完全相信了劉邦的忠誠。因為衛三公子的人頭已經可以說明一切,無論誰再狠,他也不可能將自己的人頭獻出來,除非別人動手取他的腦袋。項羽堅信這一點!

但他絕對沒有料到,衛三公子絕對比他想象中更狠,正因為他想不到,所以他才會落入衛三公子與劉邦的算計之中。

“不過沛公,我還是有些奇怪,以我們對衛三公子的了解,甚至精細到了他的牙齒,卻始終沒有辦法置他于死地,而你又是怎么做到的?”項羽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劉邦今日鴻門之行,取信于項羽只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他還有一個計劃,正是算準了項羽必有此問。只要項羽提出這個問題,那么他的這個計劃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他做事情,從來都是以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利益,而這一次代價付出的竟是衛三公子的人頭,他要換得的又是怎樣的利益呢?

劉邦笑了笑,道:“本公非常同意大將軍的看法,在這個世上,的確沒有人可以殺得了衛三公子,本公也不能。如果說還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那就只能是他自己,因為這只能取決于他的心態。”

項羽搖了搖頭,道:“我還是不太明白。”

劉邦環顧四周,只見帳內眾人無不將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似乎都想知道下文,不由得微微一笑:“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衛三公子臨死的那一刻,他還一直把本公當作他的朋友!”

項羽沉吟半晌,似有所悟:“原來如此。”

他終于明白,何以流云齋屢次刺殺衛三公子都無功而返,而劉邦卻能一擊致命,這道理其實并不復雜,這就猶如一個殺狗的屠夫,當屠夫提著刀子,滿臉殺氣去面對一條狗時,這條狗就會保持高度的警覺性,根本不會給屠夫下手的機會,但是有經驗的屠夫卻不會這樣,他們通常的做法就是把刀子藏在身后,手里卻拿著一塊肉,當這條狗認為沒有危險的時候,其實便是它死到臨頭的時候。

所以說,只有來自自己身后的一刀,往往才是最致命的一擊,有的時候,一個朋友遠比十個敵人更可怕!

但是項羽的心中,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面對衛三公子這樣的絕世高手,就算是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要想偷襲得手依舊不是一件易事,那么真正施以這最后一擊的人,不僅要有收發由心的內力,閃電一般的速度,還要有十分精密的準確性與非常冷靜的頭腦,這個人會是劉邦嗎?如果不是,會是誰?

項羽很想知道這個人會不會就是劉邦自己,其實早在劉邦投靠楚國之時,項羽就一直在觀察著劉邦的一言一行。在他的眼中,劉邦無論是智慧還是武功,都是一流的人才,只是過于貪戀女色與錢財,顯然不是一個胸有大志之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力保劉邦以沛公的身份統率十萬大軍,與他共同完成此次西進關中的重任。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劉邦竟然能以如此弱于他的兵力搶先進入關中,這不由得不讓項羽懷疑起自己的眼光來。而一旦殺掉衛三公子的人真是劉邦,那么劉邦的武功也絕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一般。這樣一來,這個劉邦就實在是太可怕了,已經對他構成不可小視的威脅。

所以項羽必須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以便他對目前的形勢重新作出正確的判斷,幸好這并不難,因為劉邦就在眼前。

“沛公的意思,是在衛三公子毫無防范的情況之下,發出了致命的一擊,這才得到了這顆人頭?”項羽似是無意地問了一句。

“大將軍顯然是高看劉邦了。”劉邦搖頭一笑,“本公雖然對武道一向喜好,但要在衛三公子這等絕世高手面前動手,就是不知死活了,所以真正完成這致命一擊的,另有其人。”

項羽“哦……”了一聲,仿佛來了興趣:“原來沛公手下還藏有高人,這可得讓我開開眼界了。我此刻雖在軍營之中,但人始終還在江湖,此人能斬衛三公子于馬下,這倒讓我生了仰慕之心了。”

劉邦微微一笑,道:“此人對在座的諸位來說,以前也許沒有見過面,但你們一定聽說過他的大名,他姓韓名信,與紀空手同出江湖,名聲雖然不及紀空手響亮,但手底下的真功夫可半點不遜色于他!”

眾人聞言,又都竊竊私語起來,顯然對韓信之名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韓信一出江湖以來,先是被鳳五掠入鳳舞山莊,后又以時信之名經歷了登高廳一役,自此之后,又隨衛三公子藏于暗處,一直低調行事,是以在江湖上名聲不響。

就在眾人猜測之際,坐在劉邦身邊的一個漢子站了起來,他的身形并不高大,但顯得力度十足,相貌尤顯俊雅,卻絲毫不缺陽剛,整個人渾然一體,健美剽悍,站于帳內眾人身邊,隱有鶴立雞群之感。

他踏前一步,跪拜行禮道:“小人淮陰韓信,見過項大將軍。”

項羽微微吃了一驚,有一種乍見鋒芒的感覺。

以項羽的武學修為,已經到了古井不波的地步,無論外界的環境有如何驚人的變化,已很難觸動他的內心世界。可奇怪的是,當他看到韓信的時候,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絲驚懼。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反應,在于韓信一收一放的驚人氣質。就在韓信未踏出這一步之前,項羽也曾留意過這位靜坐在劉邦身邊的青年,當時給他的感覺,只覺得這個年輕人雖然氣宇不凡,似有幾分深藏不露,但絕對不屬于那種一鳴驚人的類型,等到韓信站將出來,項羽忽然感到有一股驚人的壓力緩緩從此人的身上溢泄出來,一點一點地迫近自己。

這的確是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

當韓信站立于帳中的那一剎那,場上所有人的聲音都戛然而止,凝滯下來,仿佛為這種擁有山雨欲來之勢的壓力所感染。在他們的心中,同時升起一種不可名狀的幻覺,好像感受到的不是近在咫尺的韓信,而是一座橫亙于天地之間的遠山。

項羽就是項羽,他絕不會被任何人的氣質嚇倒,雖然他的心中也為韓信的陡然出現而驚,但這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就一閃而沒,反而心如止水,眼芒一閃,緊緊地將韓信鎖定。

他的目光如一把利刃穿透虛空,直射韓信的眼眸。他始終覺得,一個人的眼睛是最誠實的,絕對不會撒謊,只要你能捕捉到眼睛里的一些東西,就可以把握住這個人心中的態勢。

可是項羽還是失望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所見的,并不是一個人的眼睛,倒更像是一個深邃而幽遠的黑洞,產生出巨大的吸力,反而將自己的眼芒吸納接收。

“是你殺了衛三公子?”項羽突然笑了。他此刻的一笑,似乎想掩飾自己內心的那一絲躁動。

“當一個人背對我三尺距離的時候,無論此人是何等樣人,我都有把握讓他一劍致命。”韓信的話十分囂張,但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囂張,反而認為這是一種自信的表現。

但是張良卻吃了一驚,將目光投向劉邦的臉上,因為他明白,韓信是在說謊。不僅他知道,劉邦更加明白,可是何以劉邦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難道是劉邦與韓信串通一起表演的一場戲?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其目的何在?

張良似乎有些看不懂內中的玄機,但他卻不動聲色,靜觀下去,因為他知道只要有耐心,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你很自信,我十分欣賞。我從來都是這么認為,只有擁有非常實力的人,才是最有自信的人。”項羽微微一笑,眼芒陡然一寒,“不過我并不相信別人的說話,而相信行動,你敢一試身手嗎?”

他之所以要試試韓信,正是要他證明實力,更想看看韓信的武功路數。

韓信的劍法乃是出自冥雪宗的流星劍式,冥雪宗又與問天樓極有淵源,一試自然露出底細,可假若不試,又何以證明他能殺得了衛三公子?

無論是劉邦,還是韓信,他們似乎都陷入了一個兩難之境,可奇怪的是,他們神色如常,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這是不是說,他們心中早就預料到了有此一招,已有準備?

不知道,誰也不知道,至少在韓信出手之前,沒有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五音先生與紀空手緩步行進在皇宮之外最為著名的奔馬大道之上。

在月色下,咸陽的夜,顯得格外凄寒。

五音先生顯然為子嬰剛才的一席話而觸動了心弦,心情顯得分外沉重。他心里知道,當他扭頭而走的那一剎那,大秦的血脈從此必將難以延續下去了。

他的腦海中依稀掠過先祖的影子,在他的心里,此刻處于一種極度矛盾的狀態,令他有回天無力的感覺。

可是這種迷茫的狀態并沒有繼續下去,當他行至大街中段的時候,紀空手似是有意地碰了他一下,頓時將他的靈覺拉回到異常靈敏的狀態之中。

他看了紀空手一眼,似乎從紀空手跳躍不定的眼芒中讀出了什么,幾乎同時,他突然從這靜寂凄寒的夜色中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危機。

這危機乍然而現,仿佛將一塊細小的石子投入到靜止不動的深潭中,起的不是一圈圈的漣漪,而是沖天而起、無堅不摧的龍卷風暴,在五音先生與紀空手的眼中,更看到了這風暴來臨之前帶出的那種驚人強力。

與此同時,靜寂的長街驀起變化,長空黑云疾走,天昏地暗,大街上空無一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之氣。

陰風驟起,仿佛憑空而生,刮起漫天的塵土,由長街的遠端席卷而來,可是五音先生與紀空手佇立身形,衣衫紋絲不動,仿若兩座接天挺拔的山岳,給人以無比凝重的感覺。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風塵也在時間的流逝之下化為無形,長街似又回復到了先前的寧靜,但只要有人稍稍留意一下,便會感到這大街之上似乎多了一股一觸即發的巨大壓力。

五音先生如孤峰絕崖,負手而立。

紀空手猶如淵亭岳峙一般,手已在刀柄之畔。

一剎那間,兩人眼中同時鋒芒畢露,如同埋沒千年的神兵寶刃乍現世間,驀然在虛空中相對相交。

“嗚……”一聲長嘯中,兩人身形齊動,沖天而起,一左一右,站到了大街兩邊的屋瓦之上。

環視一眼,方知這殺機何以會有這般的濃重,只因這屋瓦之上密密麻麻地站了不少人,放眼望去,約有上百的精英,更有無數精芒寒矢隱于黑暗之后,竟然對五音先生與紀空手形成了非常嚴密的合圍之勢。

五音先生與紀空手對視一眼,臉上似有一絲訝異,他們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無論對方是誰,有多少人,這并不重要,關鍵在于他們的行蹤何以會被人發現?要知道他們此次咸陽之行亦是隨心而想,更是臨時的決定,誰知一出皇宮,就遇上了敵人精心布置的伏擊。

一陣冷笑聲從一座高樓的屋瓦上傳來,隨聲步出一道人影,臉上泛出陰森嚴厲之氣,令他的笑聲有一股讓人心悸的寒意。

“趙岳山?”紀空手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明白對方的身份,雖然咸陽城處于風雨飄搖之際,但以趙高與入世閣殘存的勢力,依然還有控制全城局勢的能力。

“我是趙岳山,在此恭候二位已經多時了。”趙岳山似乎對這兩名敵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忌憚,一揮手間,每一名手下無不亮出兵刃,嚴陣以待。

五音先生心中一驚,面對對方如此嚴密的布置,他的心里似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當下也不猶豫,與紀空手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難得趙總管如此盛情,在下實在感激不盡,自登高廳一別之后,紀某心下時常叨念著趙相與總管,不知故人是否安好?”紀空手心神領會,微微一笑。

趙岳山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牙根咬緊,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無論對趙高還是入世閣來說,登高廳一役無疑是他們走向沒落與衰亡的分水嶺,不僅連失三大高手,而且在大秦王朝的權勢也已風光不再。而這一切苦局的制造者,正是此刻站在他眼前的紀空手。

作為趙高最忠實的追隨者,趙岳山對紀空手當然恨之入骨,所以當紀空手提起舊事,陡然之間,他好像不似先前那般冷靜了。

“我與趙相又何嘗不是時時刻刻惦念著你呢?當日之仇,永不敢忘,所幸天可憐見,又讓你回到了咸陽。”趙岳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芒生寒,殺氣已現。

“莫非我不該回咸陽嗎?”紀空手故意帶出一副詫異之色,“此乃大秦國都,大秦未滅之前,我還是大秦子民,重游國都難道還犯了刑律不成?”

他語帶調侃,實則在為五音先生爭取時間,憑他二人的身手,雖然躋身第一流的行列,但要從百名訓練有素的高手環伺中突圍,并非易事。而最讓人擔心的是,就算他們能沖出重圍,還有一個趙高在等著他們。

他們都有這樣的一種感覺,就是雖然沒有見到趙高的人影,但他們相信趙高就在附近統攬全局。

五音先生現在最迫切要做的,是一個精確無誤的判斷。這個判斷一旦作出,必須要讓他們迅速擺脫這些人的糾纏,單刀直入,擒賊擒王,在最短的時間內直面趙高,然后合二人之力將之拿下,否則就是一場無休無止的決戰。

是以他與紀空手交換眼色之后,一種至靜至極的靈覺從他的腦海最深處潛升出來,無妄咒由心而生,發出一種似有若無的聲波,向四方擴散而去。

他人雖在瓦面之上,但隨著聲波一圈一圈地向外延伸,他不僅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血脈流動之音,縱是蟲蟻鼠行之聲也絲毫逃不出他耳目捕捉的范圍。

空氣在流動,無妄咒的聲波隨著空氣的流動而流動,一點一點地向虛空深處滲透,五丈、十丈、二十丈……就在五音先生感到失望的剎那,突然從西北方向傳來一股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量,如山崩水瀉,其勢甚烈。

“趙高,只有趙高才擁有這種無匹的氣勢!”五音先生心中暗道,也就在這一刻間,他的靈覺已然歸位,眼芒如利刃般沿西北方向射去,知道在一群高樓之后,是一個小湖,湖中的景色很美,在如此美麗的月色之下泛舟暢游,的確是一件令人心動的雅事。

雖然兩地相距不過百丈,但五音先生知道要想跨越過去絕非易事,所以他望向紀空手。

紀空手捕捉到了五音先生目光中顯示出來的意圖,所以微微一笑。他忽然發覺,在他與五音先生之間,已經產生了一種默契,這種默契與武道修為絲毫沒有聯系,而是發乎自然的心靈感應,所以他已經知道了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些什么。

但是在行動之前,紀空手還是將自己行動的每一個步驟都全盤考慮了一遍,然后眼芒射在趙岳山的臉上,淡淡一笑:“你是一個無趣的人,所以我并不想與你多費口舌,如果你沒有太重要的事,我想我得告辭了。放著這大好的月色不知欣賞,豈非讓我變得和你一樣無趣?”

“我承認自己是一個無趣的人,但你卻不得不承認,我手中的劍絕對有趣,而且有趣得要命,如果你認為你可以走得了,那就請自便。”趙岳山冷笑一聲,手已握緊了劍。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有誰能攔得住我的離別刀!”紀空手悠然一笑,手臂微抬,刀已在手,在月色斜照下,刀鋒處已隱生一道吞吐不定、微微發光的青芒。

有風吹過,刀生龍吟之音,雖然微不可聞,卻滲入虛空,滲入了每一個人的心中,讓心隨之悸動。

趙岳山霍然變色。

拔刀是一個過程,也是出手的前奏,在普通人的手里,它就僅僅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動作,可是當趙岳山看到紀空手拔刀的那一剎那,他才真正明白,高手拔刀,絕不是為拔刀而拔刀,拔刀只是高手束斂氣勢的一種手段,已有先聲奪人之勢。

而紀空手拔刀,還不僅只是一種手段,更像是一門藝術,他拔刀的每一個過程都非常清晰,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將每一個過程都定格在空中,但是整個動作絕對不慢,仿若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完全是在瞬息之間完成。

趙岳山只覺呼吸陡然不暢,已經感受到了對方一步一步迫來的巨大壓力,要想改變這種被動的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拔劍。

“鏘……”劍從鞘中掠出,逼出尺長光芒,在趙岳山的內力催逼下,劍橫虛空,隱帶“嗡嗡”之響。

屋瓦之上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其中有幾個眼力不錯的高手似乎看出了這二者之間的差距,聲音叫得并不響亮。

的確如此,雖然紀空手與趙岳山完成了一個幾乎相同的動作,但紀空手的動作快而清晰,看似隨意卻有嚴謹的尺度。而趙岳山的動作雖然比紀空手更快,但只是為快而快,缺乏一種美感與力度,兩相對較,已顯高下。

紀空手沒有猶豫,刀既出鞘,握刀的手隨之一振,整個人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如山岳般凝重地雙手抱住了刀柄,“蹬……”地向前跨出了一步。

只有一步,也只有三尺的距離,但這一步跨出,空中已充斥著一股不可抑制的殺氣,泛生無數氣旋,在虛空翻舞躥動。

場中的每一個人臉色都變了一變,似乎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這劇增的壓力,幾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趙岳山眼神一顫,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將自己全身的功力在瞬息間提聚于掌心,凝神以對。

他收攝了心神,知道自己已無后路可言,面對紀空手這等高手,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迎頭面對。

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能夠擋得住紀空手爆發出來的第一擊,那么自己身邊的同伴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反應,從而完成整個合圍。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紀空手不進反退,“蹬蹬蹬……”連退數步,腳從瓦面上一滑而過,震得瓦礫抖顫,泥塵簌簌而落。

“他想逃!”這是趙岳山的第一個反應,同時也是他基于目前形勢作出的合乎情理的判斷,所以他沒有猶豫,大喝一聲,立時劍掠虛空,寒芒四射。

同時他的身形若箭矢般瘋狂向前!

“呼……”他的劍發出一陣驚人的“嘶嘶……”之音,與飛旋的氣流做劇烈的磨擦,但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這一劍的速度、力度以及切入虛空的角度都十分完美,充分顯示了趙岳山作為劍手的實力。

只有在此時,很多熟悉他的人才明白趙岳山何以會得到趙高如此器重,這固然與趙岳山的忠心有關,但若不是他對劍道有超乎常人的領悟,又怎能入得身為入世閣閥主的趙高的法眼呢?

許多人都知道,入世閣能列五閥之中,乃是因為趙高之下,還有三名一流的高手鼎力相助,但是自登高廳一役后,張盈死于扶滄海的槍下,格里又莫名其妙地死于花園中,身為親衛營統領的樂白,竟然是問天樓的臥底,使得入世閣一夜之間元氣大傷,幾乎倒下。

但是只要有人看到趙岳山這驚人的一劍,就會明白一個道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個曾經屹立于江湖百年不倒的豪門,縱然它步入衰亡之路,也絕對不容任何人小覷于它。

所以五音先生隔街看到這一劍,心里驀然一沉,他不知道還有誰能與這一劍一爭鋒銳,即使他相信紀空手,但也著實擔心。

“呼……”他驀然起動,身形以電掣般的速度掠過這五丈長街,雖然他自忖時間上會有所不及,未必能在劍到之時救援到位,可是他別無選擇。

他的人尚在空中,一雙眼睛卻緊盯在紀空手與趙岳山的這一戰上,隨即耳中聽到了來自四周弦動的聲音,知道這是敵人的狙擊手段,但他猶如大鳥般毫無忌憚地直進。

眼見趙岳山的劍鋒擠入紀空手的三丈范圍之內,陡然之間,趙岳山臉色一變。

誰也不知道趙岳山的臉色為何會變得這般怪異,但很快,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了原因。

這個原因就在于紀空手,他一直在退,明明在退,但忽然間他的整個人卻揮刀而進,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退過一般,在退與進的轉化間快得不露痕跡。

趙岳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這是一個事先設計的陰謀,可惜的是我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他的心仿佛掉進了一個深淵之中,無休止地下墜著,整個人充滿了無窮的恐懼。

當項羽話一出口,韓信就知道,無論對手是誰,自己的出手已勢在必行。

他似是無意地瞧了劉邦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欽服之意。他忽然發覺,目前的這一切進程好像都是在劉邦的算計之中,難道說這就是天意?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推移,在韓信的心里,愈發對昔日所見的蟻戰迷信起來,他驚奇地發現,他所經歷的每一件事情已經神奇般地與蟻戰產生了驚人的巧合,雖然在某一事件上有一些無關緊要的偏差,但整個大局的趨勢幾乎完全一致。如果說這不是天意,還能是什么?

這不得不讓韓信感到血脈暢熱起來,甚至在心中暗暗思忖著:“既然這是天意,那么劉邦戰勝項羽就是一種必然。可是那場蟻戰最終因為鳳兒澆來的一盆水而終止,并未預示著這天下之主就一定會是劉邦,難道說……”

他沒有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他深知,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只有腳踏實地,抓住每一個屬于自己的機會,最終才能到達成功的彼岸,如果一味地以天意為借口,企圖坐享其成,那只能是一個空想,更是一個幻想。

“既然大將軍有令,韓信敢不從命?”韓信不敢猶豫下去,恭聲答道。

項羽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一個有把握殺掉衛三公子的人,身手一定不錯,不管是從前面還是背后,都需要一種超乎常人的勇氣與自信,所以要試你的身手,武功太低的人未必能行,不過幸好郭岳的劍法也不錯,不妨就你們倆切磋切磋!”

他眼色一遞,郭岳已應聲而出,眾人聞言,無不興奮起來,因為他們知道,郭岳能被項羽點中,絕不是一個偶然。

郭岳雖然位列項府十三家將之首,名為家臣,實際上他的劍法已經相當有名。據說項羽為人一向苛嚴,尤其面對自己的家臣與流云齋齋內高手更是從不言笑,但唯有對郭岳的劍法,曾經有過數次的嘉許,可見郭岳的實力的確已經躋身于一流劍手的行列。

當郭岳大步而出,一腳站立帳中時,場上的每一個人無不為他驚人的氣勢所懾,都在心中喝彩一聲。

韓信側頭看去,正好與郭岳的眼芒在虛空中悍然相交,兩人都在心中微驚一下,肅然以對,未戰已有懾人的殺氣飆出。

但是韓信卻退后了一步,低首垂眉道:“此戰不比也罷,我認輸了。”

他此言一出,郭岳臉上固然一喜,但項羽的臉卻沉了下來:“未戰先怯,絕非勇士所為,莫非你撒謊,這衛三公子不是你親手所殺?!”

帳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韓信搖了搖頭,道:“不是韓信不戰,而是不能。”

項羽奇怪地道:“有何不能?”

韓信眼芒一寒,陡生一股傲意:“只因韓信的劍并非供人觀賞之劍,乃是殺人之劍,劍若出鞘,必當飲血,否則絕不罷休。”

項羽的目光為之一跳,感到了韓信話里的無限殺機,不知為什么,他一點都不為韓信的狂傲而惱怒,反而生出一種欣賞之意。

“你希望這是一場生死決戰?”項羽先看了看郭岳,這才將目光緊盯在韓信的臉上。

“是的,唯有如此,方可顯出我真正的手段!”韓信迎著項羽的目光而上,眼中毫無恐懼。

項羽與他對望良久,方才把目光移至郭岳身上:“郭岳,你自行決定。”

郭岳一緊劍柄,肅然道:“郭岳請大將軍恩準,就讓郭岳與他來個生死之戰!”他惱怒韓信如此狂妄,心中已生殺機,雖然他對韓信這般自信有所忌憚,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劍法有與任何人一戰的實力。

“好!”項羽眼睛陡然一亮,拍掌道,“就讓我們睜大眼睛,來看這生死由天的一戰!”

眾人無不激動起來,緊緊盯向傲立于場中的兩大一流劍手,對他們這些久經戰事的將軍們來說,血腥與暴力永遠是他們最感興趣的主題,誰生誰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必將是一場殘酷而充滿激情的大戰。

“請!”郭岳的手雖在劍柄之上,卻沒有拔劍,只是非常優雅地做了一個手勢,盡顯大家風范。

“你說什么?”韓信似乎耳朵有些失靈,側過頭來問了一句。

郭岳笑了笑,跨前一步,道:“請動手!”

他只說了三個字,可是當他說到第二個字的時候,心中驀然一驚。

他之所以吃驚,是因為他的眼睛突然一花。

據說郭岳昔年練劍之時,最先是學了三年箭術,習練射箭之人,首先練的就是眼力,所以郭岳的目力著實驚人,可以在百步之外識得蟲蠅的公母。

可是在這一瞬間,他忽然什么也沒有看到,只感到有一股驚人的殺氣,陡然向自己的左肋迫來。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這才明白為何韓信要選擇生死之戰,而不是切磋性質的比武。因為韓信的這一劍不僅快,而且狠,更不要臉,是以它的確是可以致人死地的要命一劍。

郭岳明知對方是偷襲,卻無法指責對方的陰險,只能自怨自己一時的大意。這明明是一場以命相搏的決斗,而不是游戲,你若強求別人遵守游戲的規則,那你不是傻子,就是笨蛋,二者必居其一。

所以郭岳就只能退,在退的同時,劍已出手,在身后布下重重氣鋒,利比鋒刃,企圖封鎖住對方迫來的劍勢。

但韓信絕不會浪費這輕易得來的先機,大喝一聲,劍在空中微顫,突然爆裂出無數如花般的氣旋,強行擠入。

“叮……”雙劍在刻不容緩之際一觸即分,激起一溜讓人心悸的火星。

郭岳雖然阻緩了韓信若行云流水般的攻勢,但他的心里已驚駭不已,因為就在劍鋒相交的一刻,他的手臂陡然一震,似有一道奇寒無比的陰氣侵入,令他的氣血為之一滯。

這只能說明,韓信的內力之強已在郭岳之上,兩人全力一擊間,韓信的內力竟然能隨劍身侵入到郭岳體內,已說明了問題。

但真正感到吃驚的人,不是郭岳,而是項羽。他在韓信一出手的瞬間,就對韓信的劍法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以他廣博的見識,當然知道這是來自于冥雪宗的流星劍式。

這讓他聯想到了問天樓的鳳五,可是細觀之下,他又生出幾分詫異。

韓信的劍法的確與流星劍式有幾分形似,但在劍路的變化上更趨簡單實用,即使是武功心法上也與冥雪宗似有迥然不同之別,這頓時讓項羽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武學宗師,對武道的領悟具有非凡的造旨。他深知,一個人的劍式套路也許與人有共通相似之處,但使用劍式的心法與內力卻絕不可能如同一轍。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韓信的劍法也許與流星劍式有幾分形似,但韓信卻不會是冥雪宗的弟子,他堅信!

劉邦的臉色平靜如常,嘴角處掛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如此鎮定,是不是早就預料到項羽會作出這樣的判斷,所以才讓韓信放手一搏?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么劉邦的膽色也實在大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因為這完全取決于項羽的一念之差,若是他認定韓信是冥雪宗的弟子,那么今日隨劉邦前來的數百人馬,必將死于非命。

就在項羽消除了疑心之際,劍從韓信的手中再次殺出,簡簡單單的一劍,卻如一道可以封住洪流的大堤,橫亙于氣流涌動的虛空。

郭岳已然心驚,卻驚而不亂,劍勢再起,猶如驚濤駭浪,以狂猛之勢向韓信狂瀉而去。

“叮……”劍影交織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的聲音,韓信的劍鋒陡然一跳,在空中化作一片天際下的流云,竟然透出了一股閑散的意境。

看似閑散,卻有殺氣,郭岳只覺手心的勁力沖瀉而出,就在雙劍一觸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是為韓信牽引而吸。

這一逼一吸,完全不能讓郭岳控制,此刻他內心的驚懼,的確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郭岳無奈之下,只有再退。

但這一次退卻是有預謀的退,面對韓信如此凌厲的劍勢以及古怪的內力,郭岳已經認識到如果自己一味防御,只能是坐以待斃,與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所以他退得很快,縱出七尺之后,驀然回劍一旋,整個身體幾乎平貼在地面,躲過了韓信的一劍之后,調轉劍鋒,直迎韓信的胸口。

他的整個動作不僅突然,而且難度極大,借回旋之力,手中的長劍幻生萬千劍影,如一張大網撲天蓋地向韓信襲去。

韓信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與驚奇,但他的心神卻靜若止水。經過了這數月以來的風風雨雨,又兼之身體機能與玄陰真氣逐漸融合,渾成一體,他對武道的理解也愈發深刻,逐漸形成了屬于自己的悟性與風格。

若非如此,他絕對躲不過郭岳這竭盡全力的一擊,因為任誰的眼睛再快,也快不過郭岳的這一劍,而韓信已不用眼睛來觀察對手,所以當郭岳的劍一出,他已用自己的感官靈覺捕捉到了這一劍的殺氣。

這聽上去似乎玄之又玄,但在真正的高手眼中,這并非是不可企及的。當韓信將自己置身于一個臨戰的狀態下時,他也同時開放了他身體內的每一個感官,讓它們在同一時間內去捕捉體外不同環境的變化,以利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最正確的判斷。

所以當郭岳自認為這一劍已是必殺之招,沒有人可以化解時,他卻不知道,他的每一個動作早在韓信的掌握之下。韓信之所以沒有立刻作出反應,只是故意為之,他其實是在等郭岳的內力將盡未盡、無法續接的那一刻的到來。

韓信在等,全神貫注地等,郭岳這一劍行在空中的每一段過程,都定格般地清晰再現,在他的思維中毫無遺漏地盡數展示。

當那一刻在瞬間出現的時候,韓信的劍有如電芒速降,在對方的劍鋒幾乎刺入自己肌膚的剎那,劃出一道美麗自然的弧線,巧妙地點擊在郭岳的劍身之上。

“哧……”郭岳只感到有一道寒氣沿劍身而來,以最快的速度侵入自己手臂上的經脈,他便如置身于一個千年的冰窖之中,那徹骨的冰寒幾乎麻木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在這刻不容緩之際,任何猶豫都是遭受致命一擊的理由,所以郭岳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張開了口。

他在這個時候張口,是想求饒,還是想慘叫?場上的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就連韓信也覺得有些詫異,這舉動完全不合郭岳的性格與身份,所以韓信沒有大意。

“噗……噗……”果不其然,從郭岳的口中突然爆出了兩點寒芒,以精準的角度迫至韓信的咽喉。

兩點寒芒,兩枚金牙,在絕境之中,郭岳竟然運氣迫出了自己門牙之上的兩顆大金牙,當作暗器激射出來。

這兩枚金牙雖不是暗器,但在這么短的距離內射出,遠比暗器更有威脅性,縱算韓信已有心理上的準備,也忙了個手亂腳急,方才化去了這兩枚金牙的凌厲一擊。

郭岳以兩枚金牙的代價,終于挽回了失去的先機。當兩人再次凝神相對時,無不為對方展示的精妙劍法與應變手段而嘆服不已。

但這并不意味著戰事的結束,反而更像是真正決戰的開始,虛空之中涌動的殺氣,遠比先前更濃、更烈。

項羽本想開口罷戰,但卻最終沒有開口,他忽然覺得這是一場值得人們期待的決戰,只要是武者,肯定不想錯過,他當然也不例外。

劉邦一直是以平靜的心態來看待這兩人的生死相搏,誰生誰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洗清了自己的嫌疑,這樣一來,就算項羽有心來對付他,亦是師出無名。

不過如果韓信最終能贏下這生死之局,那么劉邦的心中還有一個更大的計劃便會開始啟動。只是以劉邦的性格,他總是到了該出手時才出手,絕對不愛憑空幻想,所以在韓信未贏之前,他絲毫不想下一步的行動。

雖然劉邦與項羽的想法迥然不同,但他們都已是江湖上有數的頂尖高手,竟然不約而同地生出一種預感,那就是在韓信與郭岳之間,無論誰勝誰負,決戰只會在一瞬間結束。

這并非無妄揣測,而是他們都從虛空之中感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巨大壓力。

帳內無風自動,帳篷鼓脹得幾欲崩裂,帳內的每一個人都深感呼吸困難,幾有窒息之感。

一縷類似蟲吟蟬唱的異聲驀然響起,初時聽來細不可聞,仿在遙不可及的天際,剎那間已響徹了整個空間,震人耳鼓,嗡嗡作響,蓋過了這方圓百丈之內的任何聲音。

一時間天地中只存這種尖銳如利刃割帛般的聲音,引得項羽與劉邦同時一怔,凝神以對。

他們知道,這是決戰雙方就要出手的先兆。

帳內鼓脹的氣流驟然而動,急劇旋轉,一道道如龍蛇騰飛的氣鋒在有限的空間之內急速激撞。

面對韓信不動如山的身形,領略著狂若驚濤的氣浪,郭岳的臉色變得如嚴霜般凝重,心里禁不住震顫了一下。

只有一下,卻已足夠讓韓信出手,他以自己靈敏異常的靈覺感觸到了郭岳的心神這一微妙的變化。

“噗……”劍斜指,帳篷的頂端裂出一條細縫,一縷明燦燦的陽光強行擠入了這充滿氣旋的空間,耀眼奪目。

韓信的劍終于出手,當郭岳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韓信凜冽的劍鋒已經如一道幻痕般劃向了他的眼眸。

劍,快得只有結果,沒有過程,就像這劍本身就在郭岳的眼眸之下,從未動過一般。郭岳根本就沒有看清韓信的劍來自何處,將去何方,只感到這劍中帶出的讓人心悸的殺氣。

陽光斜照在劍身之上,與劍的青芒在剎那間交融,幻成一縷無比燦爛的霞光,誰也說不清是陽光催發了青芒的躍動,還是青芒撩動了陽光的生機,光彩如夢,夢如霞光。

虛空中陡然生靜,靜得不沾一塵。

沒有絲毫的劍風,沒有一點劍劃虛空的痕跡,便連最初的那一道銳響,也似被這一劍吸納,凝成了一股如山岳將崩的氣勢與壓力。

直到這時,郭岳才驚懼地發現,無論韓信是偷襲,還是正面出手,他都沒有太多的機會,先機對韓信來說,仿佛是信手拈來,正如韓信的劍式原本就是郭岳劍法的克星,讓他有處處受制之感。

郭岳還是得退,疾退,他必須拉開一個距離,讓自己的劍鋒在最短的時間內切入虛空。

他動得很快,劍出厲嘯,隱帶風雷之聲,幾乎掩蓋了韓信劍鋒帶出的任何光芒。

場上的每一個人都似被這凌厲的劍氣所逼,紛紛后退,心中同時生出一個懸念:“不知這風格截然不同的兩柄劍最終會演繹出怎樣的一種結局?”

沒有人知道,至少現在沒有人知道。

因為無論是動是靜,這兩柄劍似乎都得到了劍道的精髓,動與靜之間,只是一種相對的形式。

主站蜘蛛池模板: 哈尔滨市| 贵溪市| 金寨县| 惠安县| 玛纳斯县| 遂平县| 会理县| 迭部县| 普洱| 子洲县| 阜新市| 霸州市| 万山特区| 汤原县| 瑞昌市| 宁津县| 崇仁县| 镇赉县| 伊金霍洛旗| 大化| 南汇区| 南郑县| 孟津县| 阜南县| 凤庆县| 临沂市| 平安县| 开封市| 辽阳县| 日土县| 项城市| 嵩明县| 东宁县| 廉江市| 西乌珠穆沁旗| 秀山| 盐亭县| 陆丰市| 城市| 张掖市| 秭归县|